《方士的历史》第14章


福建之役、安南之役。甲午为第三变,而后三甲是北拳南革。“北拳之乱,起于戊子,成于甲午,至庚子,子午一冲而爆发。其兴也勃然,其灭也忽然,北方之强也。其信从者,上自中闱,下至将相而止,主义为压汉。南革之乱,起于戊戌,成于甲辰,至庚戌、辰戌一冲而爆发。然其兴也渐进,其灭也潜消,南方之强也。其信从者,下自士大夫,上亦至将相而止,主义为逐满。此二乱党,皆所以酿劫运,亦皆所以开文明也。”
这就是说,甲辰为第四变;甲寅为第五变。其变化的依据在于:“北拳之乱所以渐渐通出甲辰之变法,南革之乱所以通出甲寅之变法。甲寅之后文明大著,中外之猜嫌,满汉之疑忌,尽皆销天。魏真人《参同契》所说:‘元年乃芽滋’,指甲辰而言。辰属土,万物生于土,故甲辰以后为文明芽滋之世,如木之坼甲,如笋之解箨。其实,满目所见者皆木甲竹箨也,而真苞已隐藏其中矣。十年之间,箨甲渐解,至甲寅而齐。寅为木,为花萼之象,甲寅以后为文明华敷之世,虽灿烂可观,尚不足与他国齐趋并驾。直至甲子,为文明结实之世,或以立矣。然后由欧洲新文明进而复我三皇五帝旧文明,进入大同之世矣。”按刘鹗所述,义和团之事起于1888年(戊子),成于1894年(甲午),至1900年(庚子)爆发。南方革命起于1898年(戊戌),成于1904(甲辰),至1910年(庚戌)爆发。把社会大事的根源追溯于前,阐明了因果关系。但是,未免牵强。
刘鹗的三元甲子说,具有三世说的痕迹,即把历史分为三个时段,这种神秘主义的周期观至迟可以追溯至晋代,《晋书·苻坚载记》云:“从上元人皇起,至中元,穷于下元,天地一变,尽三元而止。”把六十甲子配九宫,一百八十年为一元,三元五百四十元。
二 方士的周期观(3)
类似于三元甲子说的渊源还有宋代邵雍和陈亮的分期法:
宋代的邵雍用象数神秘主义解释社会的兴衰。认为阴阳的变化形成“体数”和“用数”,体数和用数的变化形成“化数”。社会的兴衰周期为“一元”,一元有十二会,一会有三十运,一运有十二世,一世有三十年,因此,世道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变。邵雍认为人类社会发展至第六会,逐渐由盛而衰,唐尧以后由皇而帝、由帝而王、由王而霸,一代不如一
代。他的社会观实际上是悲观颓废的社会神秘主义。
宋代陈亮认为气数决定社会发展,社会的兴衰以六十年为一个周期,每60年发生一较大的动荡。公元946年(丙午),后晋被灭亡。过了60年,发生澶渊之盟,1007年(丁未)宋真宗封禅。1067年(丁未)宋神宗即位。1127年宋高宗即位,开始了南宋朝。陈亮请高宗居安思危,抵抗金人侵略,不可苟且偷安。
以上分期法都是不科学的。限于历史条件和知识水平,当时的思想家不可能正确认识历史发展的周期和真正的规律,只能猜测性地阐述朴素而神秘的周期观。对于20世纪以前的人来说,历史发展的周期确实是很神秘的。对于我们来说,历史发展周期已不存在任何神秘性了。
三 方术的转型观——“劫”(1)
人类有史以来,社会转型是“生生不息”的常态。什么是社会转型?社会转型是由于经济发展而引起的社会结构、制度、人与人关系的一系列变化,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创造性活动,“转型”是个中性词,指一种形态转变到另一种形态。转型有急剧的形式,也有温和的形式,有亢奋态,也有相对静止态。
社会转型大抵包括两种形式:一是从一种社会制度向另一种社会制度的变化,如封建制
度向资本主义制度的变化。另一种是指同一社会制度内的局部变化,如魏孝文帝改革引起的鲜卑族社会变化;近代东南的区域性变化。这两种变化是相联系的,形成量变和质变、局部和整体的关系,近代社会转型主要指前者,但也不排斥后者。后者为前者提供了阶段性的、区域性的准备。
社会转型是一种复杂的现象,有前进,也有辗转倒退。一般说来,社会转型代表了历史前进的趋向。
社会转型,梁启超称之为过渡时代。他写过一篇《过渡时代论》以进化论观点把过渡时代分为广义和狭义。人间无时无地不在进化,这是广义的过渡。狭义的过渡是相对于停顿,波波相续。他认为:“欧洲各国自二百年以来,皆过渡时代也,而今则其停顿时代也。中国自数千年以来皆停顿时代也,而今则过渡时代也。”
下层民众对社会转型有个朴素的界定,那就是“劫”。劫,《说文解字·力部》释云:“人欲去,以力胁止曰劫,或曰以力去曰劫。”劫表现了两种力向,一是趋力,一是阻力,劫的过程就是两种力量的斗争。《史记·日者列传》云:“君子内无饥寒之患,外无劫夺之忧。”
佛教从汉代传入中国后,佛经中宣传的“劫”使中国民众刻骨铭心。佛经以天地的形成至毁灭为一劫,毁灭时的动荡之火为劫火。《隋书·经籍志》论云:“佛经所说,天地之外,四维上下,更有天地,亦无终极,然皆有成败,成败谓之劫。”
当社会的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激化;当自然灾害发生;当严重的瘟疫摧残人类;当民众面临极大危险时,人们就称之为劫。
“劫”是一种“恶”,是一种灾难,是一段痛苦的挣扎,是新旧势力交替的较量。它是民众的朴素认识、神秘主义的感知。在一个社会中,当人们都感到“劫”日来临时,也就是社会即将剧烈动荡的表征。
“劫”的观念是宿命论在社会观上的反映。
宿命论是一种神秘主义,中国的佛教和道教一直倡导之。宿命论认定生死轮回,人的吉凶祸福皆由命定,今生积功德,来世有善报。西方的基督教不太讲宿命,洪秀全等人却屡屡宣传宿命思想。
方术认为每个朝代的天数是有限的。如果社会混乱,朝纲不振,就表明天数已尽,劫祸将到,需要避劫,此类例子很多,如汉代方士看到汉代江河日下,就主张改元,重新受命。于是,由方士导演,汉哀帝主持了“再受命”丑剧。成帝死后,方士又向哀帝陈述改元事宜及利弊:“汉历中衰,当更受命。成帝不应天命,故绝嗣,今陛下久疾,变民屡数,天所以谴告人也。宜急改元易号,乃得延年益替,皇子生,灾异息矣。”哀帝听从了方士的建议,下诏改元:“盖闻《尚书》‘五日考终命’,言大运壹终,更纪天元人元,考文正理,推历定纪,数如甲子也。朕以眇身入继太祖,承皇天,总百僚,子元元,未有应天心之效,即位出入三年,灾变数降;日月失度,星辰错谬,高下贸易,大异连仍,盗贼并起。朕甚惧焉,战战兢兢,惟恐陵夷。”
太平天国的《天命诏旨书》记载洪秀全的《谕众兵将遵天令诏》云:“眼前不贪生怕死,后来升天堂,便长生不死。若尔贪生便不生,怕死便会死。又眼前不贪安怕苦,后来上天堂,便永安无苦。尔若贪安便不安,怕苦便会苦。总之,遵天诫,享天福,逆天令,落地狱。”此书又记载杨秀清的传言:“自古死生天排定,哪有由己得成人。灵魂本是由天父,今时不醒做何民?”这些观念明显地是宿命论的反映。
宿命论认为社会转型时期的“劫”是大难,劫的先兆是灾异:地震、天旱、洪水、瘟疫。民谣有“劫运到时天地愁,恶人不免善人留”。太平天国利用了“劫”的思想号召人民入教避劫,洪秀全托言天父之语:“在道光三十年,我将遣大灾降世,凡信仰坚定不移者将得救,其不信者将瘟疫……当召汝之家人及亲戚至此。”中国下层民众自明清以来很相信“劫”,也很畏惧“劫”,所以纷纷聚集到洪秀全的拜上帝教。
太平天国的将领大多相信劫数。《李秀成自述》谈到毁弃旧神时说:“今除神像,是天王之意,亦是神圣久受香烟之劫数。周朝斩将封神,此是先机之定数,而今除许多神像,实斩神封将还回之故也。我亦不知理数,揣度来情,今我天朝封万千之将,天王斩去万千宇宙,业以数尽国崩,观之可也。”李秀成把社会变化看成是命运决定,这是农民阶级朴素的社会神秘观念。
太平天国认为命运是由上帝决定的,洪秀全颁行的《天理要论》云:“至于天命,岂非上帝旨意乎?《书》云:‘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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