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明的阶梯--历史上最有影响的33部书》-历史上最有影响的33部书-第77章


像发疟疾一样时冷时热,激动得手都颤抖,有时抖得连字也写不下去。”“我自己本来是喜欢冲淡的人”,喜欢陶渊明、王维的诗,“然而在‘五四’之后我却一时性地爆发了起来,真像火山一样爆发了起来。”“《地球,我的母亲》是民八(1919年)学校刚放好了年假的时候做的,那天上半天跑到福冈图书馆去看书,突然受到了诗兴的袭击,便出了馆,在馆后僻静的石子路上,把‘下驮’(日本的木屣)脱了,赤着脚踱来踱去,时而又率性倒在路上睡着,想真切地和‘地球母亲’亲昵,去感触她的皮肤,受她的拥抱。——这在现在看起来,觉得是有点发狂,然在当时却委实是受着迫切。在那样的状态中受着诗的推荡,鼓舞,终于见到了她的完成,便连忙跑回寓所把她写在纸上,自己觉得就好像真是新生了的一样。”“《凤凰涅槃》那首长诗是在一天之中分成两个时期写出来的。上半天在学校的课堂里听讲的时候,突然有诗意袭来,便在抄本上东鳞西爪地写出了那诗的前半。在晚上行将就寝的时候,诗的后半的意趣又袭来了,伏在枕上用着铅笔只是火速的写,全身都有点作寒作冷,连牙关都在打战。就那样把那首奇怪的诗也写了出来。”
《女神》在作者“作寒作冷”的创作冲动中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不是像司马相如那样为了润色汉武帝的“鸿业”,也不是像扬雄那样在诏命促迫下,为汉成帝与赵飞燕的淫糜生活增添些快乐。《女神》是作者“个人的郁积、民族的郁积”的喷发,是“五四”革命青年的心声,是“五四”革命精神的载体。闻一多从他的亲身体验出发指出了《女神》的这一性质,他说:“五四后之中国青年,他们的烦恼悲哀真像火一样烧着,潮一样涌着。”他们觉得在这冷酷、黑暗、腥秽的现实中“一秒钟也羁留不得了。他们厌这世界,也厌他们自己。于是急躁者归于自杀,忍耐者力图革新。革新者又觉得意志总敌不住冲动,则抖擞起来,又跌倒下去了”,但“他们决不肯脱逃,也决不肯降服。他们的心里只塞满了叫不出的苦,喊不尽的哀。他们的心快塞破了。忽地一个人用海涛的音调,雷霆的声响替他们全盘唱出来了。这个人便是郭沫若,他所唱的就是《女神》。“
《女神》是郭沫若留学日本期间的作品,是作者远离祖国,与国内五四爱国运动同波共涌、同声共振的记录。它出版于1921年8 月,除序诗外,共收诗56首,其中最早的诗写于1916年,绝大部分写于1919年至1920年间。
结集以前,绝大部分都在上海《时事新报。学灯》、《民铎》等刊物上发表过。《女神》以“鼓动起热情来改革社会”为目的,以它磅礴的热情,暴躁凌厉、狂飙突进的战斗气概,鼓舞、激励了“五四”青年们走向战斗。如同战鼓,如同火炬,“五四”青年不论在国内在国外,都听到了它的声音,看到了它的光焰。
老科学家周培源回忆说:“1919年我初到北京,拜读过郭沫若同志早期的译著《茵梦湖》以及五四运动中产生的诗篇。……使我产生了仰慕之情。”革命老将军傅钟说:“回忆20年代初,我作为旅欧勤工俭学青年,住在巴黎,在周恩来同志等的领导下从事革命活动。当时郭沫若同志的一些诗文就已经传到了法国,我们几个青年人都争相传阅,他那洋溢出腾腾热气的激扬文字立即感染了我们,我们从这些诗文里看到了战斗的祖国,光明的祖国。”《女神》又以它杰出的文学成就培育了我国新文学史上的许多著名的诗人和作家,如冰心、巴金、曹禺、刘白羽、田间等等,都受过《女神》的哺育。著名的文学研究者、曾经被鲁迅称为“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的冯至就曾说过:“有了《女神》,我才知道什么样的诗是好诗,我对于诗才初步有了欣赏和批判的能力;有了《女神》,我才明确一首诗应该写成什么样子,对自己提出较高的要求,应该向哪个方向努力。”
老作家巴金回顾说:“五十几年前我读他的《凤凰涅槃》,读他的《天狗》,他那颗火热的心多么吸引着当时的我,好像他给了我两只翅膀,让我的心飞上天空。《女神》中的诗篇对我是起过作用的。”
呼喊革命讴歌创造五四运动拉开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帷幕。参加这场运动的人来源于不同的阶级和阶层。他们对各种问题的理解虽然不尽相同,但是,改变社会现实,甚至改变整个世界,创造一种新的生活,挽救国家和民族的危亡,大体是共同的要求,共同的心愿。《女神》作者对现实状况的不满尤为强烈。
他感到人们是生活在一个“阴秽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便是把金钢石的宝刀也会生锈!”“茫茫宇宙,冷酷如铁!/ 茫茫宇宙,黑暗如漆!/ 茫茫宇宙,腥秽如血!”“宇宙呀,宇宙,/ 我要努力把你诅咒,/ 你脓血污秽着的屠场呀!/ 你悲哀充塞着的囚牢呀!/ 你群鬼叫号着的坟墓呀!/ 你群魔跳梁着的地狱呀!/ 你到底为什么存在?”“我们生在这样个世界当中,/ 只好学着海洋哀哭。”作者歌颂“力”,歌颂“火”,“崇拜炸弹”、“崇拜破坏”、“崇拜偶像破坏者”,认为世界必须彻底打碎。处在“一秒钟也羁留不得”的状态下的中国人民,特别是爱国青年,能够从最高和最全面意义上概括他们的心声的,大约莫过于“革命”二字了。《宇宙革命的狂歌》,是郭沫若于1920年8 月23日为朱谦之的《革命哲学》写的序诗,这首诗虽系《女神》的集外佚文,但最能代表《女神》关于革命的思想。诗中说:“革命的精神便是全宇宙的本体”,“新陈代谢都是革命的过程,/ 暑往寒来都是革命的表现,/ 风霆雷雨都是革命的先锋,/ 朝霞晚红都是革命的旗纛,/ 海水永远奏着革命的欢歌,/ 火山永远举着革命的烽火,/ 革命哟!革命哟!革命哟!/从无极到如今,/ 革命哟!革命哟!革命哟!/ 日夕不息的永恒革命的潮流哟!”
诗人认为,奔腾咆哮的黄河、扬子江,被朝霞夕阳映红如同“血涛滔滔的黄海”,都是教人们起来革命的“伟大的暗示”。诗人对“黄河、扬子江上的居民”看不到、感觉不到这种暗示,不赶快投入革命,感到无比焦急。诗中说:“这么明目张胆的,伟大的暗示/ 你们不会体验吗?/ 你们是些无机体么?/ 你们是那河畔上的砂石么?/ 你们是只好被澎湃着的潮流淘泻的么?/ 快在这血河中添一点血哟!/ 快在这血海中添一点血哟!/ 教那血涛滔滔的黄海/把全球的海水和盘染红!”“把我们这砂上建筑的楼台打破了罢!”发表于1920年1 月的《匪徒颂》,把一切“身行五抢六夺,口谈忠孝节义”的匪徒称为假匪徒,把一切敢于革命创新、伸张正义、反抗强暴的人,诸如“反抗王政的克伦威尔”、“抗粮拒税的华盛顿”、“实行共产主义的列宁”、主张“兼爱”而被骂为“禽兽一样的墨家巨子”、“倡导人猿同祖的达尔文”、“印度民族解放运动的鼓吹者泰戈尔”等等,称为“真正的匪徒”,为他们革命的业绩和气概三呼万岁。诗中说:“西北南东去来今,/ 一切政治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一切社会革命的匪徒们呀!”“一切宗教革命的匪徒们呀!”“一切学说革命的匪徒们呀!”“一切文艺革命的匪徒们呀!”“一切教育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女神》不仅呼喊革命,洋溢着反抗、破坏的热情,同时也激荡着创造的呼声。《女神》中对一切具有创造力的事物,对一切伟大创造的象征,都表示崇拜:“我崇拜苏伊士、巴拿马、万里长城、金字塔,/ 我崇拜创造的精神,崇拜力,崇拜血,崇拜心脏。”而对人的创造力又有着更高的崇拜:“创造哟!创造哟!努力创造哟!/ 人们创造力的权威可与神祇比伍!”如果把《女神》视为一组大型乐章,那么,呼喊革命,讴歌创造,便是它最基本的旋律。“创造”二字在郭沫若的思想中也是深深扎了根的,后来他与郁达夫、成仿吾等人把他们创办的文学团体命名为“创造社”,不是偶然的。
《女神》呼喊革命,鼓动反抗和破坏的锋芒所向,是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是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统治下的旧中国。它从文学的角度表现了“五四”运动彻底地、不妥协地反帝反封建的精神。
写作《女神》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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