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历史上的黄金时代:贞观之治》第29章


是。朕是否很富有?”
“是啊,陛下。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但用人比招揽人才要难得多。陛下要让他们相互合作,共理国政,绝非一件易事呵。”
“所以朕常跟大臣们说:‘君主要正,臣子也要正。’‘君主若有不明,臣子要直言相谏,补救君主的失误。’‘君臣同治理乱,共系安危,君臣和谐,君贤臣直,才能家国俱存。’”
“陛下能时时有所意识就好啊。最怕就是,朝臣各为私心,利益争斗。其实朝臣之间的争斗,有时候可以损人利己,但大多数时候,只能是双方俱损,而朝廷国家,亦跟着受损。”
“是啊。朕常想,若君臣都能怀至公之心,朕就不必忧国家之治。前些日,御史大夫杜淹上奏,说:‘各司文案恐怕有错失,请令御史到各司去检察。’朕就其事问封德彝,封德彝说:‘设官分职,各有自己掌管的事情。若真有错失,御史应该纠察检举,但要遍察诸司,人为地去搜索错失,恐怕就太为烦琐,难免以小失大。’杜淹听了,默然不语。朕问:‘杜爱卿如何不说话了?’皇后猜杜淹如何说?”
“如何说?”
“杜淹说:‘封德彝所说,是识得大体,臣委实心服,不敢再说什么。’当时朕听得真正是大为高兴,朕说:‘卿等都能这样,朕还有什么好忧愁的!’”
“现在臣妾听了,也为陛下高兴。君臣都能如此,臣妾就不用再说用人不易。”
“朕正是要将不易事做好。否则,不是暴殄天物?”太宗信誓旦旦。
在行进中摸索治道政术(3)
皇后笑了。她习惯于太宗的自信。
几年之后,太宗不再需要满墙粘满群臣奏疏、先哲言论。他已经是如此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一国之君。皇后打开柜子,柜中落落大满,都是太宗曾经粘在墙上出入省览的奏疏言论。那些年,皇后不断地帮着太宗,把旧的撤下来,又把新的粘上去。撤下来的,皇后都令人小心收起来。竟然积累了如此之多!
皇后一页页地翻看这些奏章言论:
贞观元年(627),皇上谈及西域贾胡剖身藏珠,引申不可求贿枉法,纵欲亡国。
贞观元年,皇上对侍臣们说,“为君之道,必须先存抚百姓,若损害百姓奉养自身,好比割腿取肉,以充腹饥,腹饱而身亡。若要安定天下,必须先规范自身言行,自古没有身正而影曲,上理而下乱的。”
贞观二年(628),太宗对侍臣说:“所有国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衣食保暖,应以不误农时为根本。而这需君王简静,才可以做到。如果兵戈屡兴,土木不息,而想不夺农时,怎么可以实现?”
贞观二年,皇上对黄门侍郎王说:“隋炀帝贪心不足,广积粮却不知赈恤百姓,最终亡国。仓廪储粮乃是为赈恤荒年,否则积粮满仓,又有何用?”
皇上曰:“以百姓之心为心。”
贞观六年(634),皇上曰:“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诚可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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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免感慨。“这些东西,是陛下一路走来的足迹啊。”她说。
“足迹?”太宗正好进门来,看到其情其境,亦不免感慨,“是啊,这些年,朕看了多少奏疏,谈了多少话题,做了多少事情?”
太宗的脑海里,也在回放着多年来自己操劳国事的那一幕幕。
贞观元年(627)正月,太宗命吏部尚书长孙无忌等与学士、法官更议定律令。在中国,律令制已有了几百年的传统,前朝开皇和大业年间都曾制定律令,本朝武德年间也修订了律令。到贞观律令,亦是延续了前面的传统。
太宗说:“法者,非朕一人之法,乃天下之法。”当时朝廷大开选举,有人伪造资历或门荫的品阶,太宗曾令他们自首,不自首者,一经查出,要判死罪。当时有一个人被查出来,大理少卿戴胄根据律令判以流刑。太宗得知很不高兴,他对戴胄说:“朕初下敕,不首者死。你现在断这个人流刑,不是让我失信于天下吗?”戴胄从容对道:“法律,是国家发布于天下的大信;陛下的敕言是发于一时的恼怒,怎么可以因一时冲动的话而失大信于天下呢?”太宗顿悟。
贞观二年(628)十月,太宗征卢祖尚入朝,祖尚拜谢,答应入朝,既而又后悔,推辞说旧病犯了。太宗让杜如晦去请,他不来,太宗又亲自引见,他还是不来,太宗发怒,当场就命人把他杀了。后来太宗后悔,也就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命令恢复卢祖尚官荫。
贞观五年(631),太宗对房玄龄说:“自古帝王多放任自己的喜怒之情,高兴时会滥赏无功之人,发怒时又不免滥杀无辜的人。年久日深,就会导致天下丧乱。朕常以此戒惧。朕若有所违背律令,公等也一定要直言进谏啊。”
贞观六年(632)又对侍臣说:“朕近来断事,亦有违背律令的,公等以为是小事,也不提醒朕。凡大事都是起于小事,积小成大,就会危及社稷啊。”
……
“啊,转眼几番春来秋去,朕敢说没有暴殄天物么?”太宗感慨万千。
“可以!陛下!以后的路还长。”皇后道。
“皇后时刻不忘警醒朕。不能让朕轻松一次么?”太宗皱眉。
皇后顿时怔住。她深而明亮的眼睛看着太宗,好半天。是啊,这些年,他已够累,他是天子,亦是人啊。
“真真抱歉,陛下!”皇后柔声道。
太宗揽皇后入怀:“永不说抱歉!”
治世:内外安宁的太平天下(1)
贞观三年(629)四月,太宗即位已近三年。
“臣妾刚从上皇那里回来,上皇又提出要移住弘义宫。”太宗正自想着一些往事,听到皇后声音。
“唔,皇后如何说。”
“依臣妾看,上皇确是想要搬出太极殿。”
“当初即位时,皇后劝朕在显德殿即位。朕不免感到缺憾。现在三年过去,朕早习惯了显德殿。缺憾早已荡然无存,只是对上皇的愧疚,一如从前。”
“陛下……”皇后欲言又止。
“明日一早,跟朕一起去见见上皇。”
第二日,天气晴好。太宗在前,皇后随后,来到太极宫高祖所在。一路上草生柳绿,时有鸟语之声,到处充满着春之气息。
“儿臣给太上皇请安!”太宗进宫门,见高祖,作礼道。
皇后亦请安。
“皇上请起!”高祖道,“在这太极宫,受皇上最后一次见礼。”
“父皇……”太宗欲说无语。
高祖摆摆手,令左右都退去,然后招呼皇后道:“皇后,你过来。”
皇后看一眼太宗,走向高祖身边。
太宗突然觉得,皇后比自己更像是太上皇的孩子。玄武门政变以后,高祖和太宗的心里,都被某种东西梗着。父子都明白,一切的发生,都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大家、所有人,共同演出了一场残酷的戏剧。建成、世民两兄弟,固然是各各强力,两虎难以共存。而高祖,又何尝不是在做着平衡两边、保护自己的游戏。怪就怪在,他们崛起为帝王之家,他们都在权力的中心。
只有在交出权力的时候,高祖才意识到:痛心!
情感上,他难以原谅这个代替自己坐上皇位的儿子。尽管他知道,一切都成定局。这一对新皇帝、新皇后,每每来请安,太上皇总是无语沉默。
而这些年来,只有皇后,做了所有能够做的努力,来弥合武德九年(626)六月四日那一场政变带来的震荡和创伤。
“皇后啊!”高祖平静地道,“你十三岁来到李家,这李家,最委屈是你。”
“父皇……”皇后不意高祖如此说,刹那间感动心生,几欲落泪,竟是不能一语。
高祖摆摆手,令皇后不必多言。
“以前皇上还是秦王,皇后还是秦王妃时,王妃为秦王所做的努力,寡人都知道。等秦王做了皇上,皇后为皇上、为后宫所做的事,寡人也都看着。这内内外外,最委曲求全的是你啊,皇后!”安静的殿堂里,只有高祖缓慢的声音,高祖顿一顿,接着说,“如今看到皇上治理国家,政绩灼然,深得民心。后宫有了皇后,亦是秩序井然、四处和睦。寡人想到这些,内心便觉通达。过去的事情啊,既然都已过去,哎,过去吧。佳儿佳妇,寡人可感欣慰。这太极宫,寡人也该离开了。寡人住得厌倦了。”
几天后,高祖徙居弘义宫,更名大安宫。太宗搬进太极殿。
高祖的释然和对权力的完全放手,令太宗增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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