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信情缘》第15章


可是现在,连没有生命的东西都会离开我,我还能相信谁? 
谁答应了永远不变? 
谁又能守住誓言? 
我脸上青肿成几块丘陵,眼泪像两条小小的溪,蜿蜒交错着,顽强的流到它们的终点。我不敢去擦,因为只是轻轻碰到就会刺骨的痛。 
天大亮起来,暴露出我的丑陋。路上的行人纷纷看我,我只想拣没有人的巷子里钻,不管它是通往哪里。 
小巷里阴恻恻的,前面明晃晃的出口,却像怎么也走不到。 
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两腿之间的伤口,我走得很慢很慢,慢得让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人生之路,而前面那天堂的入口,总是离我那么那么的远。 
我想,我大概会死在途中吧。 
我在心里暗暗许下一个咒,如果我能走到那出口,PaPa就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阳光那样刺眼,在那阳光里没有我的PaPa,我看见钟洋正在发动他的机车。 
原来我是走到他家来了。 
他的家,曾有那么一段日子,被称作我的家呢。如果他见到我这副模样会怎样呢?是不是会哈哈大笑着说:“小安,你又在玩什么强暴游戏?” 
我慢慢后退,想藏起身子,刚刚退进阴影里,突然觉得颈上一紧,有人从后面死死勒住我的脖子。 
我站立不稳,身子向后倒,那人跟着我跌坐在地上,手上却越来越紧。我的眼前金星乱冒,耳膜快要涨破了,只听见凶手急促的喘息声。 
救命……钟洋……救救我…… 
我拼命的大叫,却只发出嘶嘶的呻吟,一分挣扎,牵出万分得疼痛,只有眼泪毫无阻碍的流下来,无声无息的。 
我不想死! 
“放开他!”熟悉的声音梦幻般的响起。 
我的颈上骤然一松,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痛的闷哼一声。钟洋顾不上追人,扶起我,急切的呼唤:“小安!你怎么样?!小安?!” 
我死死抓住他的衣襟,身子抖成一团,剧烈的咳嗽。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力搂住我,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那么温暖那么温暖。 
待我不再发抖,他将我抱回家。 
钟洋家有一张很深很软的旧沙发,我披着一张毯子,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的角落里。钟洋拿着酒精和棉花,为我处理伤口,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睛,像一对美丽的蝴蝶。 
他问:“你认识那个人吗?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哑着嗓子答:“他就是杜重……” 
钟洋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我,表情凝重:“他要杀你灭口?!” 
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痛得皱眉。 
钟洋又气又急:“他殴打你,你怎么不求救?!若不是我隐约听见声响,你真的会死掉!” 
“我……我当时……吓坏了……”我胡乱找着借口。 
就让他以为这伤是杜重造成的吧。 
我怎么还能说是萧飞?我就是那个喊狼来了的孩子,谁还会信我? 
“放心吧,我会抓到他!”钟洋习惯性的揉揉我的头发,“把衣服换下来,然后好好睡一觉。” 
我一惊,将毯子裹紧,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我坐这里就可以……” 
“别任性!”钟洋过来拉我。 
我挣扎,牵动腿间的伤处,惨叫一声,差点摔到地上。钟洋立即发现不妥,一手按住我,一手扯开我的衣裳,蓦然惊住。我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脸转向里侧,埋进靠垫里。房间里静寂的可怕,过了一会儿,钟洋用毯子将我裹起来,紧紧抱住。 
“是萧飞干的?!”他咬牙切齿。 
我说不出话来,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他的脸深深埋在我的头发里,声音懊悔而痛苦:“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总是不能保护你们……” 
哭的累了,我的眼皮渐渐沉重,心里怕他离开,不肯放手,哀求着:“不要离开我……好不好……PaPa没了……没人会陪着我了……” 
他任我拽着,问:“PaPa呢?” 
“它死了……淹死了……” 
“别怕,我陪着你。” 
我双手牢牢抱住他,才安心睡去。 
不知为什么,只要钟洋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做梦。 
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了。 
他给我端来香软软的粥,问:“PaPa怎么了?” 
我絮絮叨叨的给他讲出经过,他便起来穿外套:“PaPa不会死,我去给你捞出来。” 
“我也要去。” 
“你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了,你用机车载我去,没问题的。”我执拗的坚持。 
他没办法:“好吧,等你吃完一起去。” 
当我们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赫然看到萧飞正等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靠在他的车上。不知等了多久,地上积了一大滩水,还有水不断从他的身上和手里拎着的一个东西上滴落下来。 
钟洋见到他气直冲头,迎面就是一拳,没想到萧飞连躲都不躲,咕咚一下向后仰倒。我吓得慌忙跑过去,钟洋也下了一大跳,蹲下去扶他。 
萧飞紧闭着眼睛,我一边摇晃他,一边哭:“你把他打死了!你把他打死了!” 
钟洋按住我:“我根本还没碰到他呢,他在发高烧,所以昏倒了。” 
我们俩七手八脚把他抬到车上,钟洋在前面开车,我抱着萧飞的头坐在后面不知所措的哭。 
他的胳膊搭在座位下面,我去拾,发现他手里拎的,是我的PaPa。 
医院听说萧氏总裁驾临,受宠若惊,院长亲自出诊,安排在最豪华的独立病房里。 
一番繁复的检查,我追在后面不停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院长将我和钟洋上下打量了一番,认定钟洋地位高些,对他说:“萧先生落水后受凉发热,并发了肺炎——” 
我一听眼圈就红了,眼泪哗啦哗啦流下来,身体有些不稳。钟洋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 
院长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又和钟洋说了些话,我几乎什么都听不清了,也不知道院长什么时候出去的。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和昏迷中的萧飞。 
钟洋将我按坐在椅子上,自己蹲下来,替我擦眼泪:“小安,没事的,他没事的!” 
我抓着他的手,万念俱灰:“他要死了……钟洋……他要死了……” 
“你在说什么?”钟洋莫名其妙,“他得的是肺炎,又不是肺癌,医生说他最迟明天就会退热。” 
原来是我听错了…… 
我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可他为什么还不醒?已经这么久了……” 
“也许还要等一会儿,不过我打保票,他会完好如初,你信不信我?” 
我用力点点头。 
我相信,这世上钟洋永不会骗我。 
这时,萧氏的人闻讯涌来,宽敞的病房立刻显得挤了。其中不乏指手画脚的人,对护士频频发难,指责室温、采光和通风,最后将矛头指向我和钟洋:“为什么允许闲杂人等在这里逗留?!如果他们要对萧先生不利——” 
钟洋有自己的骄傲,但气度不凡。他冷笑着,并不多做辩解,起身欲走。我忙拉住他的衣角,嚅嚅的求他:“等他醒来……我们再走……好不好……好不好……” 
钟洋看着我,我心虚的垂下眼皮,于是他叹口气,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没有开口。 
“这两位先生送病人入院,怎是闲人!”幸好护士也不好惹,硬生生的说,“谁允许你们在病房喧哗?!若病人情况恶化,谁负责任?!都出去!” 
众人担不起责任,立刻噤声,一个个灰溜溜的出去。我不想离开,坐着不动,护士一直瞪我,我当她是空气。钟洋脸皮薄,连拖带拽将我弄出病房。 
走廊里的椅子被“萧飞慰问团”坐满,我靠墙站了一会儿,觉得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燃烧,鼻尖渗出颗颗汗珠,又不敢吭声,怕钟洋要我走。 
钟洋忽然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走到刚刚指责我俩的那人面前,亮出警察的证件:“对不起,我现在怀疑你是本市通缉要犯,请配合调查。” 
那人一头雾水,忙站起来解释,我趁机占了他的位置,朝钟洋挤眼睛。 
钟洋嘴角溢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胡乱看看对方的身份证,又还回去:“抱歉,认错人了。” 
那人一回头,发现已经鸠占鹊巢,气得直翻白眼。钟洋站我旁边,我歪歪头,正好靠在他的腰上,他便伸出一只手来揽住我的肩膀,那手温热而有力。 
我闭上眼睛,恍惚中时光交错重叠。第一次被人这样搂着的时候,我想所谓幸福,也莫过如此了。 
我是在那时,爱上了萧飞的爱。 
护士每半小时来查房一次,第三次出来的时候终于说:“病人醒来了。” 
我心里的大石头一下落了地,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想冲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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