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君》第85章

在几度爬出、缩回中痛苦挣扎着的龙天音终于被自己的幻想给打倒了——据说，在冬天因为烤火而缺水，脸上的皮肤会干裂脱落，最终，光滑的皮肤将变的如同龟壳一般纵横交错、一块一块的崩裂掉落，如同干裂的墙壁……
摸摸自己的脸蛋，最终还是决定如果会变成木乃伊极度难看的死掉话，还不如变成冰雕死掉，起码后者比前者要死得华丽唯美些——自己唯一引以为傲的好皮肤无论如何都不能损伤……
打着哆嗦，穿起领口袖口都加上了皮毛的厚重冬衣，龙天音因为一直以来的不如意而瘦了许多的脸庞被毛茸茸的领口衬托着更显的瘦弱，矮小的身躯全部包裹在冬衣中远远的看起来丝毫不显得臃肿、仅仅只是比常人粗壮些……
“水、水……”龙天音梦游般在月下游荡，哆嗦着、搜寻着水源，直到他猛然一抬头间，一条黑影从他的眼前‘唰’的飘过……
“呃……莫非、莫非是……”一直迷迷糊糊的头脑一下子全部清醒，龙天音张了张嘴巴还是把要脱口而出的那个禁忌的字眼吞了下肚：“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默默的在心头念叨着，但是好奇心又要害死小兔子了——好想去看一眼，到底鬼是什么样子的？？！！
倘若以后实在熬不住了，或许自己也会学着过去的那个龙天音一样，一抹脖子，就要准备去做鬼了……
先和那个黑影交流、交流做鬼的经验也是好的……
做好千般准备，万全打算……
若做鬼比做人还凄惨，自己还可以三思而后行嘛……
不是有人说好死不如赖活……
自己现有的人生，或许比变鬼还落魄……
自己若不幸被恶鬼索命，起码也算是他杀，不是自杀，这样的话……
或许巫帝陛下也不会怪罪、迁怒于人了……
明晃晃的月色下，庭院正中的小湖上波光嶙峋，微微的在夜风中荡漾……
龙天音矮着身体，双腿微微的颤抖者，尽力的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双眼盯紧他视线中的黑影……
起风了，月边乌云渐渐的散开了，月光照在黑影上，黑影的脚下逐渐的出现了淡淡的却显而易见的影子……
呸……原来是个人啊！！还吓的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低低的呸了一声，龙天音发现了黑影的真面目，不厚道的就要罗嗦几句——大哥，你不睡觉是可以滴！但是，大半夜的，出来吓人就过分了点！！
月华落在黑影的脸庞上——清雅秀丽，如同一朵浮在万倾碧波之上随波逐流的睡莲……
迷茫的眼神，人中短短的浅浅的，菱形的红唇薄薄的，小小的心形脸蛋，尖尖的下巴——相书上典型的福浅命薄的面相。
原来巫帝陛下和怜芷相貌倒是不很像，只是那种最平常的神情非常相似——感觉上是对一切都无所谓、既不欢喜又不忧愁的淡淡的虚无……
就在龙天音思虑巫凌羽与怜芷父子的相似度的时候，异变突起。
哗啦……
随着几声轻微的水响，怜芷突然跳进了结着薄冰的池塘。也没有溅起什么水花，就这样直直的沉了下去，瞬时看不见踪影，只留下几环波纹在水面上扩散开来……
“啊……救……”人啊……
就在吓愣了的龙天音找回神志——张开嘴准备叫人救命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从他的身后捂上了他的微微张开、呼出热气的嘴巴……
“闭嘴！若不想死的话给朕闭上嘴！”冷冷的警告着……不！是命令着龙天音：“最好忘记今天所看到的一切，胆敢多嘴的话！就杀了你！！”
“是，巫……巫帝陛下……”精觉的猜到了命令他的人是谁，龙天音没有反抗，因为反抗也无用……
“拿着这个。”从巫帝陛下手中递过来的是一柄精巧的琉璃灯笼，在夜色中发出荧荧的幽光。
“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如同最听话的人形木偶，龙天音低着头垂下眼帘，双手紧握住灯笼的提把，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
等龙天音稍微的抬起头偷瞄的时候，一副极其诡异的美景出现在他的面前——银白色的月华下，夜风中，几丝雪花落下。
就在细碎的小雪中，巫帝陛下踏波而行，池塘的水面瞬时凝结起来，光洁如镜的水面上印衬着巫帝陛下随风飞扬起的广袖、长发……
乌黑的发、苍白的脸、以及与肌肤同色、浑然一体的长袖，纯净、素淡的如同波澜不兴、千年冻结的冷泉……
然而这冷淡、仙人般的面容上却带有疲倦之色，似乎是在艰辛的做着徒劳的努力。
随着巫帝陛下向上举起的手，水面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开，整齐的分成两半，一身黑衣的怜芷全身湿透，慢慢的从池底飘了起来，落到了巫帝陛下的怀中。
“父亲大人……”语调没有欺负，仅仅是很平淡的一句话，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为什么您要一次一次的寻死……作为朕的父亲，享有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难道不好么？……”
冻得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怜芷或许是醒着，或许依旧处于昏迷中——紧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巫帝陛下也没有想救醒怜芷意思，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自己的问话——为什么您要一次一次的寻死？！作为朕的父亲，享有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难道不好么？……
老实的提着灯笼侍立一旁，等着时间一刻刻的流逝，终于冷得受不了的龙天音忍不住代替怜芷做了回答：“陛下还不明白么？！对于怜大人来说，失去了翡迷殿下，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巫翡迷对父亲大人就那么重要么？！甚至可以抛弃我？！”巫凌羽神情黯然的问着不会回答他问题的人——自己或许能无数次的拉起父亲掉入黄泉的灵魂，但是却无力拉回他一心求死的心……
淡紫色的眼泪从痛苦的、紧闭着的眼眸中如珍珠滚落……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可以掌握了人世间的一切，却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哪怕就是一点点的关心……所有人都恨着我……”偏过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平静的如同转述别人的悲剧，似乎刚刚的泪只是龙天音的幻觉，冰冷的眼神中已然有疯狂的前兆。
“能自由掌控生死的人，就不在会爲生离死别而哀伤，因为生与死可以在它的一念之间转化。”龙天音怯怯的抬起头，渐渐的找回自己的声音：“同样的，拥有能拥有操纵一切的力量，你就失去了一切……没有了惊喜、没有了失落、没有了人的感情……”
“你是说朕现在没有了作为人的感情……”巫凌羽平淡的神情瞬间崩溃，原本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神陡然空洞的可怕：“我不是人类，哪……我是什么……莫非、莫非……真的……”象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话尾低低的完全听不见，而本来被他抱在怀里的怜芷的身躯也轻轻的滑落在池边的枯草中……
“巫帝陛下！”龙天音越矩的扶住了巫凌羽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切的问——说实在的，在自己看来，此时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巫帝陛下比起以前冷漠傲视一切的他，渐渐变的有些人味了，因为沾上怜芷身上的水而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小巧苍白的脸上，分外惹人怜惜……
“我不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偶，我不是……”巫凌羽急切的说，如同在对什么人辩解，紫色的眼眸中的慌乱是显而易见的：“我是爹爹和父亲大人的孩子……我是因为他们相爱才出生的……”
“陛下，谁爱了谁，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或多或少的从璟御等人口中了解了些须关于过去的翠帝、翡迷、怜芷三人的故事，既然现在三个人有两个都不在了，三人中唯一活下的人已经疯疯癫癫的，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都什么也不知道了，又何必去计较当年谁爱了谁，谁又不爱谁呢？……
“你不明白……”缓缓的摇着头，巫凌羽神情凄然的说：“我的出生并非依据自然的规律，我是由爹爹施用了法术逆转天地规则而出生的，象我这样的出生的孩子，若非是由爱情的花而结出果，就没有灵魂的存在……或许就是因为我是没有灵魂的人偶才会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来……”说在最后一句，猛然停住了话语，将那个神圣的字收在心底不说出……
“灵魂到底是什么？存在不存在？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爱是相互的。因为人心是肉长的，别人对你好，你自然也会对别人好……”龙天音一字一句的、正色的说，脸上严肃表情让人不得不去相信。也容不得巫凌羽不相信，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