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鬼》第10章


幻想与一名虚幻的对象做爱,正符合我心中所想。我在上,他在下的那种极端,正是天堂与地狱,就隔着床作为分野。
我必须让他蜕变。会幻化成床鬼,不敢现身,代表需要蜕变。我冀望着我在床上所构筑出的一切会使他脱去他所无法突破的束缚,也就是抛弃床底,以被激起的勇气来面对我。那一刻才是计画的终点;如果他能做到,蜕变後的爱必会不同以往,更符合我的需求……

今晚可能是转捩点,我没有事先排练,只要到时尽情发挥,根本不必刻意演戏。我期待着夜晚的到来。
傍晚,同样回到房间後,在将近九点时我用另一支手机拨号给自己,制造出有人来访的假象,再下楼取出人偶带上楼。一进房内立即开始操作人偶,到书桌前,制造谈话……
愈陷愈深,当谈话告一段落,我已情不自禁,经过一番虚幻的长吻,我将人偶压到床上,阵阵的快意开始涌起,我听见自己的呻吟。
我期待着他会出现,将我压住,或许面露怒容,却又带着一丝不忍;我一定会喜欢他那复杂的面孔,还有随之而起的狂暴。但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哪个男人在看了女人的裸体後,还会有其他动作?
就是抱着这种期待,我开始自我耽溺,彷佛能感受到床底下的祟动……
当我品嚐着余韵,夜已更深了。四周仍是一片静寂。
他没有动作。
或许有点失落,但我明白不能太急躁。
第二次,会再有第二次的。

他消失一段时间,想必是为了调整心情,但我不认为从此之後他会不再出现,他不可能不在意的,绝对不可能……
鞋盒间的短线我还是照样设置,只要一发现他再度出现,我随时能入戏。为了那幻想中的目标,我发现自己投入愈多,愈不肯手。
等吧。

日记到此中断,接下来发生了什麽事,我自己最清楚。
手臂不断发颤,我放下本子,全身像要崩垮似的,慢慢瘫坐在地板上。
床上躺着女孩瞪大双眼的屍首,以及那具无头人偶。我脑中茫然地看着他们。
在许久的停格空白之後,意识中才浮现一些画面……
难怪,那男人从不更换袜子与裤子,因为那是一具穿着固定的假人;难怪他从来不脱袜子;难怪他每次过来时都没有机车声;难怪他与静玟的双脚总是形影不离。
她,到底是什麽样的女人?
她其实是渴望着我的,不是吗?不是吗?
我双手抱着头,已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这一切,床上的两具形体,愈来愈模糊,愈来愈模糊……
我是如何离开静玟住处的,我已记不得。我只知道自己摇摇晃晃,在黑暗中行走,走向自己住的地方。我回到房间写了一封自白书,说明杀害沈静玟的前因後果,一直写到将近天明才结束。然後把整份纪录包括先前写的日记摆在桌面上,便於让警方发现。
这是一场痛苦的梦……
望着即将天明的窗外,我茫然了。
学校的教学大楼顶楼浮现在脑际,我必须在天明之前到那里去。
对,故事中“床鬼”投崖自尽,我就让一切符合故事情节吧。
我已无力写下最後的结局,我只知道,天明之时,人们将发现一具头颅碎裂的男屍,他的面容烙印着一丝深深的遗憾……
一年後
那男人走向墓碑,弯身放下一束鲜花,接着他挺直腰杆,拉紧了黑色薄外套。
黄昏的墓园空气阴寒,弥漫着一种淡淡感伤的氛围。
年轻男子往小径走去,掠过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逝去者,来到墓园出口,正对面是一条潺潺的河流。
他来到河岸边,伫立着,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空透明瓶,里头塞着一张摺叠的白纸。
他高举瓶子,右手划出一道抛物线;小瓶子飞跃半空,随即沉入水中。
男人望着逝去的河水,在夕阳的余晖下继续伫立着,好似永远都不会离开,只是静静望着。
〈瓶中手记〉
我恨那个女人。
我写下这份记述,并将它装在玻璃瓶中,从我常去的悬崖上往下扔进大海。我不期待有人会发现,但把它写下来,总是对内心有个交代。
我在课堂上认识静玟後,便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因为自己是以别系的身分去修美教系的课,因此上课时讨论分组难免觉得格格不入,恰好与静玟坐在一起,她主动协助我上课方面的问题,我观察着她对我说话的容貌,深深被她所吸引。
经过一些调查跟踪,我知道了她的住处。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住在我的对面,都是在二楼,面对面隔着一条街!
静玟不常拉上窗帘,我开始透过窗户观察她的一切,就在我思忖着该如何更进一步时,我发现了那男人怪异的举动,那男人在静玟的住处玄关附近徘徊,最後还趁大门开启时进入;几分钟之後,我发现他出现在静玟的房内。
我感到十分疑惑与震惊,由於不确定任何事,我便持续观察,後来又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出入了好几次。
我做了一次全程观察,那次他在傍晚进入,出现在床边,接着便消失不见,一直到静玟回去,也没有异状出现。静玟仍旧一直坐在电脑桌前,最後上床睡觉。那夜,我决定漏夜监视,一直到凌晨才发现那男人从大门玄关出现,到附近骑了机车离开。
要说他们两人有做任何事,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应该会将窗帘拉上,而且就我全夜的监视,床铺上完全没有异状。静玟熄灯後,床上的被褥是静止的,我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们两人在房内完全没有互动。
那他的行为要如何解释?
在脑海中,泛起了《床鬼》这篇再熟悉不过的故事。是的,他的行动完全符合《床鬼》中男主角的行径。
或许,他在读了那篇故事後,产生模仿的念头,才会有这些行径出现。
再多观察几次,如果无误,便几乎可确定那男人在模仿。
但如果这样下去,会有什麽状况发生?有一天,他会不会放弃躲藏,出现在静玟面前,静玟见了他,又会有什麽反应?
一想到这里,心中突然涌起不可言喻的妒意。我竟然在意这种事!看来,取得进入静玟房间的途径,势在必得。
经过断断续续的观察,我大致清楚那男人每天的行动,他每晚都到静玟的房间过夜,从不缺席。而我,只能透过一扇窗呆呆地凝望,对於他拥有如此特权,感到十分嫉妒;“床鬼”的行动,其实我不是没考虑采取过,只能说被他捷足先登;看着他那麽轻易进出静玟的房间,而我却禁锢在这窗前,我……
我必须进入,想尽办法都要进入。除了不能输给他之外,也要遏止“伤痛的事”发生。我能不能跟静玟更进一步,取得进入她房内的契机呢?
我积极地利用手机、网路与她交流,甚至一起下课的时候,邀约她去吃饭,她竟然都欣然答应。更让我讶异的是,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明显好感。一切相当顺利。
某个礼拜六,我与她一同吃完晚餐,以讨论作业之名进入她的房间。稍早之时我已特别注意那男人溜进静玟的房间,我相当确信当我进入房间时,那男人还在床底。从静玟的反应与姿态来看,她的确不知道床底下有躲人的事实。
看来,那男人真的打算扮床鬼。
我不敢太躁进,只要逐渐拉近与静玟的关系,那就够了。隔天下午静玟带我前往美教馆的艺术作品陈列室,参观了许多半成品假人。我发现假人做得十分逼真,就局部来说,可以以假乱真。而竟然有一个假人穿的裤子与袜子款式与我类似,我突发奇想。对床底下的那男人来说,他只能看见床外的人的脚,如果让他发现从头到尾令他心碎的男人原来是一具假人,那不是对他一记沉痛的打击吗?
我那时并无细密计画,只有粗略构想,我打算秘密将假人带至静玟家藏匿。然後等到时机成熟再让假人适时出现,让他认为先前所见都是假人……
由於只有概括的构想,但小细节不能遗漏。假人不会自我移动,也不会换衣服,因此之後到静玟家我应该都会注意不要让自己离静玟太远,以及穿着一样的牛仔裤与袜子。不过关於假人为何会发出声音的部分,我并没有想太多。
接下来的几天,我持续前往静玟的住处。没有与她见面的时候,使用其他方式联络。我们的确算是在交往了,而且感情进展迅速。
有进到静玟房间的日子,我都会在傍晚时特别注意那男人的行踪。他从不缺席地进入静玟房间,隐藏在床底。我有一种胜利的感觉,明白自己战胜他了。从一开始的届居下风,到现在我能光明正大地与静玟来往,甚至在他面前与女孩亲密地交谈;只要时机成熟,随时能更进一步。
一切都很顺利,我没想到这麽快就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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