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兵二连》第24章


“别误会,别误会。我是说,”这位司机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掏出烟来,“看能不能挪挪地方,让我们先过去?”
“想过去?”小王接过了香烟,语气却不领情,“想过去也好办。我这儿有两位老乡,看你能不能把他俩捎到学兵二连。”
“好说,好说。是哪两位?”
小王翘着大拇指,指指坐在推土机上的他俩,说:“你先让他俩坐上汽车,我这车马上能修好。”
“好,好,二位请,二位请。”
小王见他俩坐进了驾驶室,又对那位司机叮嘱:“记住,学兵二连,一定把我这两位老乡安全送到。”
“放心,放心。一定,一定。”
小王这才发动,让出了路面。
他俩怕司机到站时为难他们,一路上一个劲儿递烟,说些东拉西扯的奉承话。好在司机并未为难他们。快到连队时,应他俩请求停了车。他俩总算没误了傍晚时的连点名。
对于部下的所作所为,连长和指导员竟毫无察觉。其原因可能是:已入团的十几位班排长,星期天一般很少外出。偶有和别人一起外出者,往往也经不起怂恿引诱,而和同行者一块儿扒车——路实在太远了,不扒车等于没外出。而对于那些以告密表现积极争取入团者,一是经验告诉他们,揭发告密并不一定就能入团;二是扒车的感受太刺激了,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与其窝里斗,不如外面闯。总之,未扒车过车者人数少,不知道也不相信,那飞驰的汽车还能扒乘;而一但扒过飞车者,则很难舍弃这既经济实惠,又惊险刺激的享受。于是,彼此在这件事情上很难得、又很奇怪地达成了高度的默契谅解,相互都心照不宣,各行其事。
未被揭露的另一原因,可能是:每天过往那么多辆汽车,被扒乘过的毕竟占少数。因为只有在不扛柴的星期天,学兵们才有机会外出,也只有这天过往的汽车才偶尔有人扒乘。扒乘的距离一般也不太长,来无影、去无踪的,司机们忙着赶路,懒得到连队找连长去和他们计较。
让连长感到奇怪的是,春节这段日子,请假外出的怎么减少了?以往逢节假日可是请假高峰啊!不过他也没有过分在意。一是这段日子,妻子来了连队,连长整日沉浸在团圆的幸福中。二是现在住的距离构元远了,两小时根本打不了来回,又没有比构元更近的去处。所以他以为小伙子们被路途所困,变得安分守已,也就放下了那颗时刻警惕的防范之心。岂不知他手下的这帮小伙子,正在他看不见的公路上大显身手呢!
渐渐地,遇到不扛柴的星期天,想去构元者也不再请假,反正来去快捷,甚至比住长沙坝时,来去还方便。而那些不想去构元者,没事也爱在公路边溜达。见有过往的汽车,就扒上去玩玩。随便乘上一段,见有回程的汽车,又扒着回来。慢慢地,扒车技术练得越来越精,以至于面对过往的汽车,无论从哪个部位,都能扒上,如驾驶室、车侧帮等。
扒飞车还带来了另一个副产品——到23团去蹭饭吃。
首开其端的是谁,也不可考。因为蹭饭吃者,都签了假名。
其实部队里的这个规定,许多人早就知道。当听到开饭号声,你恰巧在哪个连队附近,就可去该连就餐。月底再由该连司务长,去你连司务长处结帐。
以前23团没来时,附近只有二营的各连。人家或许叫不出你的名字,可平时或许就能碰上你,使你不敢签假名。若签了真名,月底算帐时,司务长问起连长,某月某日,某某某为何去某连吃饭?到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来了23团,情况就不一样了。不是一个团的,司务长之间互不认识。距离又较远,对方绝不会为一两顿饭,来连里追查。于是,有人打起了23团的主意。
23团没有学兵连,所以对于首次造访的学兵,热情又欢迎。部队刚从四川来,给养颇丰。吃得满嘴流油的学兵,饭后签签字,还真模真样的跟人家握手言别,显得颇有绅士风度。打一枪换个地方,下周再另找一个连队故伎重演。到了月底,23团的各连司务长们,拿着这帮小子打的欠条,到47团各学兵连去结帐时,才知道上当受骗。
慢慢地,23团各连,也知道了这帮常来混吃混喝的家伙,是86团学兵二连的。因为47团驻在江对岸,23团来后又向上游迁了很远。江南岸又无小镇,根本就没来过47团的学兵。唯有86团学兵二连距这里既近,又常可见到这帮家伙在公路上飞来驰去的,似乎免费搭车是他们的特权。于是,23团的各连司务长们,就专门为学兵二连订了个新的规定:吃饭必须钱粮现清,不赊帐了。
不过,这一规定,使一些原本不好意思去蹭饭吃的学兵,认为既然交了钱和粮票,去吃顿饭也无可非议。而对于那些惯去蹭饭的厚脸皮,则更是理直气壮。
一次,张三德从构元回来,见刘秀松和虢玉成,正在渡口附近的江边瞎转悠,就问:“哎,快开饭了,还不赶紧回去?”
“急啥。”刘秀松向他眨眨眼,又向上努努嘴,“不回去,还能饿着咱?”
张三德一听就明白了,俩小了打算去23团混饭吃。就说;“那我得赶紧回去,我没带粮票。”
“别走嘛!”虢玉成拦住他,“没带粮票怕什么?我身上有。”
“就是嘛!可比咱连伙食强多了。一顿饭,半斤粮票两毛钱,保准你吃的满嘴流油。”刘秀松也帮着怂恿。
张三德犹豫了。
“犹豫个俅!马克思早就教导我们,没有供给道德的粮食,就没有道德本身。吃饭还有啥不好意思的?走!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免得去晚了,吃不上好的。”
从内心讲,张三德也馋好饭。听刘秀松如是一说,就跟着他俩去了。
走进了23团的某连,开饭号声正好响起。
“你俩又来啦?”该连司务长一脸的不欢迎。
“嘿嘿,嘿嘿,”刘秀松一副涎皮脸。
“司务长,我们今天带有钱和粮票。”虢玉成忙迭解释。
张三德很窘,不敢正视司务长目光。
“好啦好啦,去炊事班吧,吃完来我这儿结帐。”司务长很不耐烦。
一进炊事班,刘秀松就“班长、小王、老李、老赵”地招呼个不停,俨然一个老熟客,班长等人表现冷淡,唯有小王总算搭了腔:“小胖子,今天能吃几碗?”
“至少得三碗吧。”刘秀松大言不惭。
“嘿!怪不得吃这么胖!”
一顿饭,刘秀松和虢玉成是狼吞虎咽,张三德却味同嚼蜡。
吃完饭,三德随他俩去结帐。
“给,司务长,这是六毛钱伙食费。哦,对了,还有粮票。”说着,虢玉成就在身上乱摸。东摸西翻了老半天,也没粮票的影。
“嘿嘿,司务长,粮票这次忘带了,下次一定补上。”
司务长一直在冷眼旁观他的表演。见他演完了,就用手将桌上的六毛钱朝他一拨拉:“还下次?这次再给你免了吧!”
那神情分明是在打发要饭的。
出门时,张三德简直无地自容。俩小子却手舞足蹈,得意洋洋。
三月底,援朝终于拿到了探亲的通行证。屈指算来,从请假到获准,整整历时三个月——还算是快的。
听说他要回家探亲,有托他往家捎信的,有托他从家买东西的,还有托他往家捎东西的。往家捎的东西,大多是给弟弟妹妹的新旧军装——那年头这可是最时髦的礼物——多是用毛衣、毛背心之类与部队战士换来的,装了满满两大提包,足有几十斤重。
那几天偏又逢雨,过往车辆很少。总不能提着两个大提包扒飞车吧?况且是到安康。好在吴国政结识的那位安徽车队司机,这几天恰要出车去安康。奈其驾驶室里早安排满了人,冯援朝只能屈就坐在车厢上。
出发这天,雨虽停了,天仍阴着,路也湿滑。司机让他坐在空氧气瓶上,一再叮嘱:
“路上可要当心,看情况不妙,马上跳车。”
他与送行的吴国政、张三德、胡国庆等人握别。汽车徐徐启动了。
“保重!”“注意安全!”“到家速来信!”
汽车渐远了,送行的声音还阵阵传来。冯援朝心里酸酸的,在车上向他们频频挥手。
湿滑的公路确实难走。车轮只有碾在深深的车辙里,才较安全。一遇会车,就险象环生。一边是陡立的山岩,一边是几十米深的汉江。狭窄的公路上,每会一次车,都面临一次生死。
司机小心翼翼开着车,一路还算安全。快到安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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