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看着青影出神,同一副皮囊却因着灵魂不同而挥洒出不同的气质。
“呼……真的不是一个人啊。”
“……?”青影歪头疑惑。
“既然睡不着,我来陪你聊天吧。嗯……几百年前,当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虚竹仰头靠着车壁,问出明知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
“……”青影神色黯然,就算给他说话的能力,也不知如何说是好。
虚竹抬手抚上左眼,“我啊,自从知道这颗异瞳在这里的时候就考虑过,也许埋在这里的是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只听‘嘭’的一声,我就跟着它灰飞烟灭了。”
“……”青影努嘴略表担心,抬手拿下虚竹的手紧紧握着,看着她不赞成地摇摇头。
“可是现在心里似乎平静了许多。也许人总是这样吧,在经历别人的死亡时往往哭得死去活来,难过得死去活来,可是轮到他们自己死时,心里却早已看开。”
“……”会是这样吗?
虚竹笑笑,“可是怎样也没有活着好啊,能活着就可以品味生活的种种,活着就会有变数,就会有希望,没有什么能够比心脏跳动的声音更加动听。那么,你呢?”
“……?”我什么?青影歪头。
“再一次感受心脏的跳动,感受世间带给你的感官触动,是不是不想再做回魂魄了,是不是不舍得离开这具躯体?”
“……”青影大睁着眼睛,月光微弱地洒上他棱角分明的面容,看不出情绪。
终于,青影沉沉地低下头,澄澈的眸子因失落的情绪而黯下光泽,抓着虚竹衣袖的修长手指缓缓放开,独自抱膝而坐。
孤独了千年的魂魄因这颗心脏的疼痛而难受着。
终究他还是不受欢迎吧,也罢,这幅身躯本不属于他。
她时刻满满担心的是另一个人,不是他。
虽然他做这些并不求她任何回报,但是如今真的可以贴近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时,他想要更多。
会因她的责怪而懊悔,会因她的难过而担忧,这手,他想一直牵下去不舍放开。
可如今,听着她吐露对另一个人的挂念,他感到胸腔一阵压抑的痛苦,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强自克制这颗难过的心。
此刻他才觉得做人也不算太好,伤心的时候太过难受。
可是他矛盾地想着,若他是人而非残魂,也许,他也可以勇敢地争取她的注意,也可以大胆地牵她的手,可以有追求她的机会。
却终究是人鬼殊途……
等等,不能这样难过,他最初是为了什么?
当初守护她又是为了什么?
只为了守护她世世平安,嗯,他觉得值了。
这千年的孤寂,他认了。
心疼,便疼吧。
这里青影刚刚想开,可是虚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青影转头看向虚竹,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
虚竹怎会相信,拉过他的手解释着,“是我不好,我知道我刚刚说错话了惹你伤心,我没有讨厌你,真的。就是,就是突然担心起段誉,心里突然一急,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伤心,又不能说话骂我,你打我好了。真的,随便打,我这个人也没别的优点,就是很经打,要不然从小到大我也……”
话说到一半便被对方修长的食指点住了唇,在虚竹怔愣之际,青影微笑着摇摇头。
然后执起她的手,让她的手指轻触上他的薄唇,做出一串无声的口型,似是怕虚竹看不懂,便又重复了几遍。
‘我很好,别自责。’
摸出了他要说的话,看清了他的口型,虚竹顿觉鼻子酸涩,却仍强迫自己笑着。
素白的柔荑覆上男子的脸颊,轻声道:“你这傻鬼,还没适应血肉之躯倒先学起说谎来了,你说你很好,那为什么要流泪?笨。”
“……呜?”他哭了?是了,几百年没有过眼泪,竟差点忘了人还是可以哭的。
他低头害羞,暗自懊恼之际却也为停留在自己面容上的这双小手默默欣喜着。
这就够了,只要她幸福,他怎样都好,再无所求。
误会解除的两人相视而笑。
虚竹俯身捞起被子裹住自己和青影,突然贴近的身体让段誉又是一阵脸红。
然后抓起自己的衣袖放在青影的手里,“袖子给你,抓牢啦,睡觉吧。那个,肩膀借我靠一下睡,还挺舒服的。”
也许这火车上的第一夜注定是不眠的。
等到虚竹与青影呼吸逐渐均匀绵长,车厢里的其他几人渐渐睁开眼睛,却谁也没有出声。
楼错别,白千语和林赤赤其实早就发现了段誉的异常,只是聪明的不愿过问。
她们从没有见过鬼怪为何样,她们甚至不知道虚竹因何而苦恼,刚刚的对话她们听见了,却仍旧不愿多言。
有时候,有的人,也许平日里她们神经大条,她们不拘一格,隐藏其中的细腻心思也因此不为人所知。
却不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真正的大智若愚往往被别人看做痴傻,只有真正的智者才可一眼看穿。
白千语她们便是如此,一方不愿提起的事她们便不问。
但若有一天她们中有人不快乐了,她们也会竭尽所能,在她最需要她们的时候出现。
若有一天她们中有人被欺负了,她们会及时赶到,将她护在羽翼下,与她共同面对迎头而上的危险。
这便是默契,不需要向对方解释自己,愿意坦诚结识她们的人自然会懂。
所以小竹子,要赶快摆脱麻烦快乐起来啊,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带着这份祝福,三人合上眼帘进入梦乡。
不知道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
总之,当大家背着行李抵达敦煌火车站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体即使站在平地上还会有在火车上摇摇晃晃的不适应感。
偌大的火车站,除了他们采风的学生,竟然再无旁人。
这种干燥的天气落在敦煌便成了赤|裸裸的炎热。
跨越了云层、水汽的阻碍,阳光径直砸在每个人身上,单纯的光感,纯粹的炙热。
不蒸发掉所有水分便不罢手的干燥天气,西风吹来,卷起细黄的散沙。
铺天盖地的土黄色调,蔚蓝的天空再添豪放一笔,就连干燥也是酣畅淋漓。
这就是敦煌。
坐落在甘肃、青海、新疆交汇之点,所谓“传奇”一词的故乡。
带队老师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十几分钟后,虚竹她们坐上大巴直达敦煌市宾馆。
舟车劳顿的白千语她们一到宾馆便扑到床上埋头就睡。
而此刻,同样摊在床上的虚竹低头看了看拉着他衣角巴巴望着他的青影,深深一声叹息:本神婆的清白……
按理说段誉应该与老师们同住,但是青影怕生,又不能让他露馅,虚竹耗费了最后一丝精力与带队老师展开口舌之争。
终于在白千语她们从中捣乱般的争执下将“段誉”从带队老师的“狗嘴”里抢了出来。
是以,虚竹所在的房间里住着她,段誉,以及哈小果。
这令人缭乱的组合……虚竹不禁头疼。
“叩叩叩……”
“谁,千语吗?”这个时候也只有她们来找了吧。
“叩叩叩~”
虚竹奇怪着下床,顺便带上了扯着她衣袖的段誉,打开门不觉眼前一顿。
“Hello~虚竹小姐!不介意我到你的房间做客吧。”来者摘下大大的太阳镜,露出魅惑的笑脸。
“白……白月安?额,你先进来吧。”这么个大明星要是被记者拍到自己和他有联系,那个麻烦啊……
步入房间,虚竹关门,随即倚在门上,“你怎么在这里?”
“这就叫我和虚竹小姐的缘分啊,明天我刚好有一个在月牙泉的case……唉,这位不是上次和你在一起的段先生?”
白月安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打量起段誉和虚竹,感觉和上次见到他二人的气氛不太一样,随即又将目光放在段誉紧紧拉着虚竹衣袖的手上,较有趣味。
“哦?段先生似乎很怕生。”
虚竹迅速牵起段誉的手,与其十指相扣,“我家段誉不过是生病了而已,来了客人,自然要勉为其难下床迎接,白先生对这般待客之道不满吗?”
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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