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朝改革变法实录 历史的拐点》第13章


鲜卑族早先生活在大兴安岭北段东麓,如今的呼伦贝尔东部、齐齐哈尔西北一带。当时大兴安岭又名鲜卑山,鲜卑族由此得名。鲜卑人的生活曾长期停顿在原始社会阶段,以畜牧射猎为业,生活简朴,也没有文字。
后来鲜卑族日渐强盛,收了一些中原降人,造些兵器甲盾,学习汉语和兵法,逐渐在“五胡”(匈奴族、羯族、鲜卑族、氐族、羌族)中占了上风。
新兴的鲜卑族由拓跋氏领军,向南扩张,屡战屡胜,占领河北及山西,公元386年建立北魏,公元397年定都平城,接着平定了柔然部落以及夏、北燕、北凉等国,于公元439年统一中国北方。北魏的贡献是,将西晋八王之乱以来“五胡十六国”分裂扰攘的局面,合为一个北方的中国政权。
由此,中国历史出现了一个令人炫目的民族大融合时期。史学家许倬云说,东汉末年至“五胡十六国”,天灾人祸,北方汉族人口减少了一半。各种胡须样式和蓝绿眼睛的胡人大规模进入北方,填补人口空间,一些汉人则向江南流亡。“这一次为时200年的人口大变动,在中国历史上实为规模最大的一次。”
这一时期最大的特点,就是北方胡汉文化大融合。胡人定居,渐渐汉化。汉族中的大族也参加胡人的政权。汉人同化胡人,胡人同化汉人。这个过程不免反复冲突,痛苦多多,元宏家中爆发的冲突即是其中之一。但总的来说,是一步一步熔铸了中国北方新的华夏文化。
元宏所作所为,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展开的。
元宏自幼饱读汉族诗书,对当时发达的中原文化心向往之。北魏扩张之际,吸纳了很多汉族士人担任官员,并采用了汉族政权的典章制度。鲜卑人当中的改革者还开设学馆,让鲜卑贵族子弟研习汉族的诗书礼乐,祭拜周公、孔子,提倡农业。
旧史书说:“魏之儒风始振”,这是指鲜卑族吸纳了大批汉族官员学者之后,提升了本民族文化。两种文化互相激荡比较的结果是,元宏立下一个誓愿:一定要彻底改革草原游牧民族的原始习俗,使鲜卑族尽快融入发达的中原农业文化,成为“诗礼簪缨”之族。
从塞北平城迁都中原重镇洛阳,就是改革方案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也是拓跋氏部族从草原文化过渡到农业文化的象征。
据《南齐书》卷五十七《魏虏转》载,平城这座城市是“胡风国俗,杂相糅乱”。既有中原文化的特质,也保存了草原文化的色彩。
元宏登基时,北魏在平城已经建都百年。一开始,元宏并没有积极南迁的意念,只是想把平城改造成为中国文化式的都城。
他在这里大兴土木,建设了孔庙、祭祀寰丘等一系列具有中原文化象征意义的建筑,并且进行了有关礼仪、祭祀问题的讨论与决定。换句话说,他要在平城进行意识形态的改造。
年轻的元宏这些“汉化”改革,遭到了为数众多的鲜卑*贵族坚决反对。
这些*贵族认为,拓跋氏之所以能够征服中原地区,完全靠那种“马背上生活”的草原习惯,这种生活习惯与他们剽悍的战斗方式是一致的。如果改变原有的游牧生活方式,强悍善战的性格也会随风消逝。其结果就是,不仅不能统治汉族,反而会被汉人同化,自己的文化传统和战斗力优势也就完蛋了。
显然,这种舆论在保守的鲜卑部落里占了上风。随着意识形态转型逐渐深入,元宏以及他周围一批二三十岁的鲜卑族精英,越来越孤立了。
种种强大的阻力,迫使元宏不得不放弃了以平城为基础进行改革的计划,另外寻找适合实现他的理想的环境。既然在旧势力钳制下无法施展,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他们。
当时选址方案中还有邺城(河北大名),这里物产富庶,形势险要,安全系数高,而洛阳在黄河以南,做为国都则显得过于突出,洛阳南方很少有可以据守的天险重镇,在与南朝对峙的形势下,容易出事。
迁都恶斗(2)
可是,元宏选择新国都的动机,重点在于文化,所以他看中了洛阳,洛阳正是中国农业文明比较优越的地方。
洛阳曾是东周、东汉和西晋的都城,是当时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那段历史时期,洛阳的地位有如今天的北京之于中国。
北魏时,保定才子杨衔之著《洛阳伽蓝记》,描述洛阳往昔景色,有“京城表里,凡有一千余寺……高台芳树,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园园而有”的句子,可见都城的文化涵蕴与繁华盛景。
元宏曾多次召开御前会议讨论迁都问题,元丕、穆真、陆睿、穆泰等重臣坚决反对,吵得几近分裂。
人的习性大都安于现状,因循苟且。看看目前东邻韩国正在策划的迁都遇到多少障碍,就能明白迁都不易。北魏开国百年来,鲜卑族王公贵族世世代代在平城累积了大量动产和不动产,要说搬家,一百个不愿意。*贵族们又说,鲜卑族到南方,水土不服,一个个闹起病来死于非命,该谁负责?
元宏迫不得已,在公元493年春天精心导演了一出以假乱真的危情大片。
先是,元宏命令太常卿(负责教育、礼乐、祭祀的部长)王谌就迁都一事占卜,得到吉利的“革”字卦。元宏兴奋地说:这是汤武革命,顺天应人之卦也!
于是,元宏召集文武大臣,一句不提迁都的事,只是宣布要攻打南齐。
元宏的堂叔、任城王元澄不赞成。原因是,公元450年时北魏曾发大军攻打南朝,结果严重受挫,死伤甚重。从那以后,鲜卑人害怕同南朝作战。一些官员们也附和元澄。理由是北魏多年来戎马倥偬,元气损耗,应该喘一口气。
元宏大怒,斥责元澄说:“社稷是我的社稷,任城王这样讲,难道想要破坏我的大局吗?”
元澄赶紧说:“社稷的确是陛下所有,臣是社稷之臣,但是我看到了危险,所以才讲。”
元宏寻思了一会儿,缓和下来:“各言其志吧,也没有关系。”
退朝之后,元宏把元澄召进宫来,屏退左右密谈。元澄在辈分上虽然是元宏的叔叔,可年纪跟元宏一样大,而且一直是元宏的心腹助手。
元宏说了真话:“刚才怕群臣非议太多,所以话说重了,叔叔不要在意。*南齐是大仗硬仗,有不同看法也正常。其实,我以用兵为名,真意是想迁都。平城这个地方,地处边塞,气候严寒,交通不便,打仗倒是个重要关口,若要论到文化建设和国都气势,就不理想了。我想把国都迁到中原文化的中心洛阳,你看怎么样?”
实际上,元宏并非是跟元澄协商,他只是在给元澄做工作。至于迁都的策划,早就由另外几个智囊在幕后沙盘推演完成了。鉴于迁都问题在当时极富爆炸性,元宏的操作十分秘密,就连元澄也没有事先告知。
元澄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陛下要定都中原以经略四方,这正符合周、汉两代兴隆的大道。我赞成!”
元宏又说:“咱们北方人安于现状,不图进取,这怎么办呢?”
元澄说:“只有非常之人,才能办非常之事。陛下就是非常之人,大胆放心地干吧!大伙尽管不愿意,也只能服从。”
元宏高兴地说:“你真是我的好军师啊!”
过了不久,元宏命令在黄河上架桥,声言大举南征。公元493年9月,元宏率领20万大军,浩浩荡荡抵达洛阳。
他巡视了战乱破坏之后的洛阳,看看那些曾经富丽堂皇的一座座旧宫,不禁感慨系之,朗诵起《诗经》中的诗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句诗倒是确切地表达了他当时的心境。
当时正值秋季,阴雨霏霏,官兵们一个个在秋雨中发抖。元宏身着盔甲,跃马扬鞭,下令大军南下。大臣们悲从中来,纷纷跪在马前,叩头哭劝,请求不要再攻打南齐了。
元宏见时机到来,就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不去南方打大仗,那么就迁都到这里,你们看怎么样?元宏还当众宣布:这件事不容迟疑,马上就得决定。这样吧,赞成迁都的站在我的左边,不赞成的站在我的右边!
迁都恶斗(3)
大臣们以安定王元休为首,绝大多数都站到了元宏的右边。显然,大家不愿意迁都。
另一个皇族元祯见势不妙,赶紧说:干大事的人不必跟大众商量来商量去,非常之人建非常之功!这句话总算替皇帝找了台阶。
大臣们见状,都不说话。有些大臣顾及到和皇帝的关系,不情愿地站到左边来——迁都总比到南边打仗送命要强点。
公元494年11月,北魏正式迁都洛阳。
就当时情况而言,如果鲜卑族还像祖先一样活动在北部大漠,那么,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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