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兮予怀》第49章


季邺南摆出个不然呢的表情,看着他说:“你不在位多年,又不能出去看看,世界早变了。部下远调高升,儿子又不站在你这边,不只是我,任何人对你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他气得咬牙,却不敢贸然行事,愤怒盯着他良久,最终才摇着轮椅离开。
尔后,季邺南又掏出一支烟,世界很静,他似乎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那时候很享受孤独,当某一天因为某个人,忽然明白那是种孤独之后,便再也难以忍受。
半支烟的时间后,他忽然感觉到动静,便抬头看向那丛翠竹。因他丝毫不犹豫,就那么突然看过来,温渺来不及躲闪,讪讪地往边上站,可那竹身太细,根本不能遮挡,于是她顿了一会儿,见那人还看着自己,便又讪讪的,主动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却丝毫不变,再没有从前看见她时的惊喜,亦或笃定,脸色沉着像凝固的低气压,萦绕在温渺的心头,她极度心虚,怀疑是自己的行为太过火伤着了他,毕竟再怎么闹,也不能把见家长这事儿当作玩笑。
良久,季邺南开口:“你真喜欢他?”
对温渺来说,跟着秦钦是种安定,平稳得没有任何意外,可跟着季邺南,却像乘坐在暴风里的
帆船,一颗心七上八下,总不能平静。
她鼓起勇气抬下巴,和他对视:“都见家长了,你以为呢。”
他仔细盯着她,又是良久,忽然轻松一笑,却是很凄然的模样,用很低的声音问她:“想好了?”
她试了三次,却开不了口,只缓缓点了头。他就那么看着她,直到最后几缕青烟渐渐散尽,再也没有说过话。
后来温渺站得腿麻,心中虽很不是滋味,却不知怎么办才好,正想着离开,却听他又低声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
她又觉得腿上的麻痹似乎传染到心底,想挠挠不上,还带着微微的疼,耳边他还在说,“但你必须明白,我放弃不是不够爱你,是因为太爱你,我只想你开心点儿,像刚认识你时那么开心。既然跟着我并不开心,你愿意跟谁就跟谁吧,我放你走。”
她内心深处那种又爱又恨无法自已的感觉又来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感觉眼眶已湿润,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逃前还抖着声音装倔强:“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许反悔!”
他看着她跑开,心中像塞了一朵棉花糖,这妮子即使生气还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的人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事后老太太说很不喜欢温渺,说她是个三心二意的姑娘,挑拨他和秦钦的关系。
他淡淡道:“我和他本就没什么关系,何来挑拨这一说,你别误会,他是个好姑娘。”
老太太不服:“那她怎么会以别人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之前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他不想谈及这个,便转了话题,问:“你怎么自个儿来这了,下回再来之前先告我一声。”
她不明白,只说:“老先生是咱恩人,我和他走得近不应该吗,怎么回回你都拦着似的。”
他问:“你跟他亲还是跟我亲?”
“那当然是和你亲了。”
“那不得了,总之我是你儿子,不管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记住这就好,别的甭管了。”
老太太仔细想了一遍,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再说什么。送季老太回家后,他回单位待了会儿,泡了一杯茶,又给藤蔓浇了水,那是簇常春藤,一年四季绿油油。他盯着藤蔓发呆,期间签了几分文件,最终仍是坐不住,便下楼买了啤酒,驱车去了老钟家。
老钟今儿休息,人老耳背,家里还有一小外孙闹腾,好半天才听见门铃响,于是在围裙上搓了搓手,马不停蹄跑去开门,见着季邺南时,他当场愣住,似不敢相信。
季邺南抬起手里的袋子:“有时间么,喝两杯?”
他做出迎接的架势:“有有有,当然有!快进来,今儿怎么到家里来了,什么事儿打个电话就好嘛,这大老远的。”
他走进客厅,见一小屁孩儿正窝地上玩火车,沙发上还坐了老钟的女儿,见到他时礼貌地打招呼,接着用脚轻轻踹了踹孩子的屁股:“叫人。”
小屁孩手里拿着火车头,抬头憨憨地望着他:“叔叔好。”
季邺南会心一笑,回头拍老钟的肩:“很幸福啊。”
老钟笑得合不拢嘴,摘了围裙递给女儿:“你看着厨房,完了再加俩菜,我们去书房谈点儿事。”
进了房间后,季邺南坐在书桌前,砰一声揭了易拉罐的盖儿,喝了口酒道:“我爸那事儿有眉目了,和老先生有关,前段我换了地儿给老太太住,今儿他就把人挖出来,还接去玉渊潭吃饭,给我一个下马威。”
和温如泉沾边的话题,他只字未提。
老钟察觉事态严重,说:“早以前他派人监视,我就觉得奇怪,防你跟防贼似的,原来是这目的。他娘的老王八蛋,干了这缺德事儿还有脸说照顾你。”
接着,又说:“赶明儿我再找房子,这回保管他找不见老太太住哪儿。”
季邺南说:“不用了,我派人盯着玉渊潭,他又腿脚不便,跑不了,回头找一人看着老太太别让人接走了就行。”
他情绪很低落,看上去不是气愤,倒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老钟点点头,想了片刻,又问:“上回那地儿够隐蔽了,他一半残的人,又指挥不了几个人,到底是谁那么快就找见老太太了,听说他儿子回国了,这事儿该不是他儿子干的吧?”
季邺南又喝一口酒:“不可能。”
秦钦那人的注意力只放在拆散他和温渺,其他事儿都没兴趣管。
老钟却问:“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捏着易拉罐叫了声:“老钟。”
“嗯?”
“我和温渺分手了。”
第五十四章
老钟讶然,他不是把这事儿挂嘴边的人,突然无预兆就说出来,想必是真的烦恼,就问:“怎么回事,吵架了?”
他只闷头喝酒,连话也不说了。老钟只当是年轻人闹脾气,分分合合很常见,于是拍了拍他的肩,也没多问什么。
而另一头,坐在汽车里的温渺思绪翻滚如潮,脑中反复浮现在玉渊潭的翠竹下,季邺南挨池子坐着时动也不动看她的样子。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分散了这画面 ,记忆却跳回到以前,他冷漠时眉宇间都似结了冰,对一事儿感兴趣时,眼角会微微上扬,满眼都是调侃,生气时浓眉紧皱,一脸寒霜。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这副模样,整张脸都透露着绝望。她正因此陷入深度思考,胳膊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秦钦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指了指前面:“到了。”
她尴尬地解了安全带,狼狈地跳下车,匆忙说了再见便钻进无边的夜色。秦钦摸了摸下巴,无奈地盯着前方,果然不到半分钟,就见她慌慌张张往回走,调了方向才走向另一幢楼。对于她一有心事就走错路的行为,秦钦已见怪不怪。
回到家时倪翼正在清点账本,闻声头也不抬,说:“你每天这样累不累?”
温渺不解,听他又说:“人风里接雨里送,毫无怨言还得面对你这张臭脸,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随手扔了包,一屁股坐上沙发:“我也想什么都不管一心只奔向季邺南,可每天去医院看老头儿趟在那儿,就会想起出事的那天……我大概不适合谈恋爱吧,一谈恋爱就忘本,家人朋友都被忘光光,我比较适合单身。”
倪翼抬头:“你不适合谈恋爱,还是不适合和季邺南谈恋爱?”
她皱眉,指着他,“倪翼你说话就不能含蓄点儿吗,非得一针见血戳人心窝子?把人戳疼了你就爽了是不是?你个变态!”
倪翼很淡定,埋头继续整理票据:“含蓄有屁用,你也知道是一针见血,都见血了还折腾什么。你爸那事儿和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凭什么把你以为的责任强加到别人身上,换个说法就是,当初不管谁在老头儿身边,他该跌还得跌,你以为有你在就能避免一切?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老头儿一直反对我们,说是跟谁好都不能跟季邺南好,他清醒前我违背他的意愿,现在不清醒了,我总不能继续违背,让他安不了心。”
倪翼觉得她可笑,说:“你能不能现实点儿,他已经失去感知能力,还安哪门子心,人好时你不听话,非得等到这会儿才听,晚了!”
她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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