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方士朋友》第32章


白衍?!
此情此景,若他不是鬼族内奸,也必然入了什么邪魔妖道,全因他周身邪气冲天,与平日温雅气质截然不同。
墨澄空努力伸手去够,只要触到一下便能解其中奥秘。白衍却加重手上力度,险些卸下他两条胳膊。今日怕是要折在这了。
墨澄空身体受痛,脑子越发清醒,竟与他周旋起来,试图寻找破绽脱身。他冷笑几声,道:“当年承蒙前辈关照,解了冷家禁锢术。晚辈愚钝,当时竟不知各家禁锢只有各家解得,前辈好生厉害。恐怕前辈会的远不止这些——”他话锋一转,“应是各家武学均有涉猎。不,应该说精通吧。否则白应老前辈身上伤痕如何以假乱真?”
白衍嗤笑不语。
“当初赶我下山的其实是你,一路上设计针对我的也是你。你怕我这双手探出什么是不是?”
白衍发出轻轻一声“哼”,仍是不语。
“操纵鬼族人的是你,鬼姑娘怕你怕得要死,还揪着我往你那里去。”他叹了口气,又道,“还有小玉,那样好的女孩子你也不放过。穿着白家校服招摇,不觉有愧先祖么?”
“先祖?呵……呵……那是他们的先祖,不是我的!”白衍声线变得尖利如女子,嘶吼道,“我放过他们,谁又能放过我?!”
墨澄空大惊:“你不是白衍前辈!”
白衍平静下来,温柔地扳过他身体,要他看清自己面貌,温声道:“我不是白衍,还能是谁呢。”
机会!墨澄空尽全力抓握住他的手,迅速将意识注入他体内。他惊呼,是白衍本人无误,但眼前这具躯壳中,寄生着外来灵魂,契合度极高,与本体魂魄争夺着躯体使用权。
意识瞬间被震出体外,墨澄空顺势呕出口血,他满不在乎地随手一抹,痞笑道:“暴露了,甘棠夫人。”
白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情,立刻又被笑意填满,道:“你这双手果真不该留。再陪你说会儿话,我亲自送你走。”
“白染说过,白衍前辈前些年受了伤,至今未愈。您就是那时钻了空子进来的吧。”墨澄空倚着树干笑得无比坦然,左手偷背在身后召请着方圆百里内能为其所用的灵体。
“非也。”白衍起身,一脚踩上他左手,使劲碾了碾,道,“自我死后,便一直附于阿衍体内,苦于没机会现身。他受伤不过是个契机,趁他虚弱之时反客为主。”
墨澄空痛得面色发青,强装淡定道:“可白衍前辈魂魄仍留在体内,是您不忍心驱赶,还是,无法完全掌控这副身体。”他捧起血肉模糊、痉挛不止的左手,吹了吹,笑道:“白衍前辈,您说是不是?放任令堂这般胡作非为,白宗主及三位公子怕也难逃迫害。”
“你……你闭嘴!”白衍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举剑便刺。墨澄空自知躲不过,生生挨了两剑,又继续道:“您最敬爱的兄长、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都将因您而死,还不速速醒来?”
“呃啊!”他爆发出一声怒吼,又连刺数剑,崩溃逃离,走时狂笑道:“你也活不久了!”
“呼……”墨澄空瘫软在地,素衣浸透鲜血,满脑子想的却是如何告知白染等人真相。
恶灵四兄弟逐步逼近,他一点都不挣扎,面带三分笑,无比祥和宁静。
“呵,这么没出息?”耳边嘲讽吵得他不得安宁。
“老兄,能让我安静赴死么……”
“召我过来是为了看你去死?”
“我什么时候召……你……哪个山头的?”墨澄空动动眼皮以示活着。
“戴着我的东西,居然不知我是谁,真不如死了算了。”他钻入墨澄空体内,絮絮叨叨:“今日鬼门大开,得你召请我才有机会出来。唉,若不是为了挽回家族颜面,真不想救你。”
“墨澄空”睁眼,露出一丝狞笑,习惯性摸向腰间,忽惊觉自己已非尘世中人。
“罢了,不必认真。”他扯下一根草枝,刚起身便摔个狗啃泥,又呕出口血。“大意了……”
将夜
夜色深沉,林中不时传来几声犬吠。一群凶猛狼狗在前搜寻,其后紧随着一列车马,人人手持火把,远观犹如一带星河。
问清事情经过,白染只觉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凉水,寒意彻骨。且不论墨澄空行动不便,即使得以自由,他灵力不高又无仙匿傍身,也是凶多吉少。
无论如何,都需尽快去到他身边。
狼狗跑跑停停,终于停在一处,朝着前方狂吠不止。手下人沿路细细探寻,见一辆马车歪倒路边,不远处横着四具尸体,尸身皆被抽打得七零八落。经辨认,正是化装为香客、遣去跟车后又失踪的那几人,也是早前接走墨澄空的人。
孟清扬蹲下就地验尸,眉心揪成一团,道:“这些人分明是昨夜被吸尽精气而死,再有今日抽打分尸。”也就是说,前来接应的是被操纵的死尸。
白染“嗯”一声,继续四处打转,时而拨拨草丛,时而翻翻土丘。在那四人所处之处外又现大量血迹,混着符纸碎屑,怎叫他不忧心。
“阿澄——”
“澄空哥哥——”
“矮……墨公子——”
众人以此处为中心,向四周逐一排查,发现一树干底端沾满鲜血,有些争斗痕迹,压倒临近一片杂草。再往外就一点痕迹也无了。
一筹莫展之时,头顶上方传来低低叫唤声。“撑、撑不住了……谁给搭把手啊……”
话音未落,一条血影自树顶跌落。白染不多考量,抢在所有人之前飞身接住下坠之人,横抱起安然落地。墨澄空意识未醒,隐约感觉是他,惊喜地笑出眼泪,将脸埋进他肩窝里,不肯理人也不说话,手中还紧攥救命草枝。此时他体内沉睡着另一个魂魄,这人三两下解决恶灵后,累得睡死过去。至于这位仁兄为何上树,他也不懂哇。
见他落得这副模样,白染既心疼又自责,赶忙解了他身上禁锢,好生安置进马车中。
孟清扬夺过他手中缰绳,柔声低语:“回去路上你来照顾他吧,我想,他更希望有你陪着。”说罢将他往车中一塞,自己则跃上马背。
这两个人怪怪的……冷惜羽小声嘟囔一句,晃晃脑袋驱赶困意,也爬上马背,随行回府。
马车内。
白染轻手放他枕在自己腿面,月光透过帷裳铺满他面颊,因紧张而长时间绷紧的脸终于得以舒缓,重回温润明朗。白染抬手覆上他的眉眼,温热手掌来回摩挲着,已是许久不曾这般认真看着他了。恍惚中仿佛天地间一无所有,喧嚣不见,祸事无存,其间没有五年空白,就这么相守相依,一如年少时的欢喜。
*
为求安稳,回程时拣了大路走,故多费了些时候才到。高见早早在此等候,老远便迎上前来,见墨澄空倚在白染怀中气息微弱,浑身是血,吓得又哭一阵,将仙匿塞还给他,骂道:“什么破扇子嘛……自己收收好,我才不要呢!”
墨澄空微张开眼看他,挤出一抹笑意,哑声道:“我……我现在没力气抱你啦……哪个招你了?你记下来,明儿个我醒了替你揍他去……”
“不要你管!蠢货!”高见气得想锤他一顿,眼泪却先掉下来,“以后无论去哪都带上我,听见没。别小看小爷我啊!”
墨澄空回他一个笑:“知道了。”猝不及防又咳出口血,晕死过去。
*
墨澄空浑浑噩噩睡了好些天,心里一阵清楚一阵糊涂,只记得床前人来来去去,梦中人也是来来去去,前有鬼姑娘、小玉挥手作别,再又是白衍温声软语关切,忽变换嘴脸,狞笑提剑刺向白染。他纵身一扑,两人却都化作烟雾消失不见,脑中回荡着另一种声音,说道:“后生,为何不使剑?”
他翻个白眼:“还不是拜您所赐。”如此这般解释一番。
墨太清只“哦”一声便陷入沉默。
糟了个糕,一时嘴快没刹住,把这些个陈年伤心往事抖了出来。墨澄空立刻设法补救,安慰道:“哎呀都过去了,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当着本人面揭旧伤疤实在尴尬,且老老前辈脾性刚烈,若是一个受不住魂飞魄散岂不罪过。“那个……您怎么没再入轮回?”
墨太清似乎很是沮丧,懒懒的不太理人,待他极温柔耐心地又重复一遍,方才叹了口气,答道:“罪孽深重死不瞑目,无颜面对先祖,特请罪于地府受刑百年。”
“所以您是为我破例?”
“我有得选择?”恰逢鬼门大开之日,又有墨太清旧物为媒,先机占尽。
“啊?哈哈哈……”墨澄空干笑几声。招魂那阵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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