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胎》第47章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使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把个老汉给哭得嗓子都哑了,连连捶打自己的胸,一张开嘴,上下颚之间连着几道子唾沫丝,哭喊道,我的儿呀,你连媳妇都没娶上,孙子没给我降下一个,就这样走了,断了咱家的香火,可让我以后咋活啊。
这画面端的悲戚戚的,令人潸然泪下。老太婆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子,觉得自己是时候有必要做些什么了。便从馍筐子里挑出一个最大的馒头,还给揭了揭皮。走过去递给那哭得睁不开眼的老汉,说老哥,别光顾着嚎了,一大把年纪了,身体要紧,吞个馒头,歇会儿吧。
“你这是干啥?”老汉努力睁开泪水朦胧的肿眼泡,抬起头望着她。
“这是俺家的馒头,最大个的,给你吃!”老太婆晃着手上的馒头,又重申了一遍。
“馒头?”老汉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接住了它,“你以为是个人都稀罕恁家的烂馒头?”突然嘴巴一抿,猛地扬起手臂。砰一声,将馒头狠狠地砸到老太婆的脸上去了。
嗤啦一声。老汉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条子,拴在自己的脑袋上,刹紧裤腰带,握紧拳头。决定要给自家儿子报仇。哪怕把这座屋子给拆了。
这个老汉姓赵,且称呼他为赵老汉。这时候该他隆重登场了。
赵老汉不顾郭铁英家两口子的阻拦和斥骂,从外面叫来几个撵着自己干活的年轻人,俱都带着各种工具。打算拆屋子了。势必要找到那只手的主人。是活人给他打死。是死人给他来个碎尸万段。这丧子之恨,端的能令人发疯。
有一个死者的堂哥,手里掂了把沉重的劈柴刀。往那只手上噹噹地砍了好几下,见没啥用,恼得不行,嘴里呜啦叫唤着,冷不丁地扬起一刀朝郭铁英的命根儿上砍了一下子。立马落个血淋淋的。
亏它长得太粗,还具有韧性,这么一劈刀下去,才给砍开了直径的一半。疼得郭铁英老同志两条腿胡乱蹬了一阵子后,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这堂哥再次举起劈刀,欲要砍下去的时候,被张碧芝和赵老汉阻止了,怕他再闹出人命。毕竟在这个事件中,人家郭铁英也算是无辜的。
一群人抡着各种工具,梆梆噹噹,拆的速度就快了。很快就拆完了一道墙,仕女画掉落下来,被压在破砖下面了。倒是那老汉还在悬空吊着。那只雪白的手依然紧紧地攥着他那话儿不撒丢。
这没看到还好。看到了把众人给惊得俱是倒吸冷气。只见连接着手的那条胳膊,在一道几米长的墙体被拆掉的情况下,依然没有完全暴露。原来是打另外一道承重墙里伸出来的。有俩人好奇,就逮个尺子,量了量这条胳膊的小臂,足有三米七八之长。
在没有掀掉屋顶之前,如果把承重墙给拆了,那这屋顶肯定会坍塌下来,弄不好就把人给砸死了。
虽然嘴上气呼呼地嚷着要拆掉屋子。可面临真要拆的时候,赵老汉却犹豫了。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拆人家的屋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自家儿子死了,但的确不是让赵铁英两口子给害死的。他们是有间接的责任,可毕竟不是凶手。于情于理上来讲,不能完全迁怒于他们。
于是,他就征求张碧芝的意见,这屋子到底拆不拆啊。说个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其实压根不想给他拆的。谁知道这墙体里面到底潜伏着一个啥东西啊。弄不好,这一班人的命都得交代在这儿。有人已经想通了这点,再顾不上讲义气,丢下工具逃跑了。
张碧芝又不是傻子,何尝不晓得这屋子已经没法住人了。但恐怕屋子塌下来再把自家老头子给砸死。人家赵老汉说了,才没那闲工夫给你们拆屋顶呢,直接用绳子把承重墙给拉歪,要么砸了你家老头子,那是活该,要么直接把命根子给他砍断得了,及时止住血,应该死不了。
再三思量下,张碧芝始终对自家老头子那话儿抱着一丝希望。或许那天半夜里他做春梦了,迷迷糊糊中翻个身,就把自己给压下面了,用那话儿把自己给拾掇一家伙,也总比天天坐地上吸干土强啊。
于是她选择,这屋子还是别拆了。
待众人离去后。老太婆偷着去窖子里找狗伯了。当狗伯知道是一只手攥着郭铁英那玩意儿时,脸色唰地变了,有些惊慌地说:“想不到它也来了!”老太婆忙问是谁来了。狗伯将脸一板,说没事儿,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
搞了半天,狗伯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将张碧芝给撵出来了。
再回到屋子里时,郭铁英老同志已经醒转过来了,正在痛苦地叫唤着。那条胳膊几乎无分粗细,就像一条钢管子似的,一端插在承重墙里,裸露出长长一截子横着杵在半空中,纹丝不动,好像永远不嫌累得慌。
而郭铁英同志就被挂在这根“钢管”的另一头。像极用根铁条扎着一只壁虎给挑起来了。
就在哭哭啼啼,束手无策着的时候。听得传来嘶嘶的怪叫声。抬头一看。只见一条约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斑纹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绕着梁檩爬过来了,大概三四米长的样子。
绕完梁檩后,这玩意儿竟然还能贴着墙皮爬行,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动作异常灵活。它疾速游走过去,爬上了那条胳膊,一匝一匝地绕在了上面,仰起碗大的蛇头,嘴巴大张开来。端的一个血盆大口。直是将信子吐晃得越来越密集,使得嘶嘶之声渐渐大增。
☆、第四十四章:未知
却见这条大蟒蛇缠住那条胳膊,躯体慢慢地蠕动着,开始用力绞收了起来。它的力量果然不小,在那条胳膊上面逐渐勒出了几道凹痕。但凹痕深到一定程度,却无法再继续下陷了。
再瞧那只苍白的手,依然在紧紧地攥着郭铁英那玩意儿,丝毫不为之所动。
很长时间过去了。期间,蟒蛇的身躯不停地来回蠕动,反反复复地收缩。可将胳膊上勒出来的凹痕也就那么深了。
看来斑纹蟒蛇就算倾尽了它浑身的力气,也绞不断这条看起来甚是怪异的胳膊。
渐渐地,蟒蛇松开了它。嘴里也不再嘶嘶地吐信子了。扭动起来有点软绵绵的,显得灰溜溜地爬走了。老头子又绝望地嚎起来。
老太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找来一根粗木棍子,一端搁在地上,另一头抵住老头子的身子,将其给支棱起来了。别老往下坠着,把那玩意儿快给拉断了。这样还能好受点儿。
又过得一会儿,那条斑纹蟒蛇又出来了。但这回不是单个出来的。搁它后面撵着一条个头比较小的蛇。只见这条小蛇,头部为蓝靛色,身体黝黑似泼墨。这家伙一出来就挺猛的。待绕过梁檩后,它不往墙上爬。而是弓起身子,突然往前一跃,整条身子顿时飞了出去。正好落在那条胳膊上了。
只见它在那条胳膊上来回地爬行起来,动作端的迅如闪电,嗖一趟嗖一趟的。停下来之后,就盘绕在了那条胳膊上,开始将自己的身体收缩。随着胳膊上出现的凹痕愈来愈深,发出了喀吧一声脆响。像是竹筒爆裂开的声音。
这条坚硬似钢铁的胳膊终于有点儿撑不住了。末端的那只手开始颤晃了起来。但还是紧攥着不撒丢,反而将郭铁英那话儿扯得来回摇晃,把上面那道伤口撕得又开叉了些,快剩下一层皮连着了。疼得这位可怜的老同志再度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额头上汗水涔涔的。
嘭地一声沉闷之响,那只手可算撒丢了,老头子重重地摔在一堆破砖头渣子上面。一把老糟骨头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
但见那只苍白的手,倏地折回去。颀长的小臂竟然犹如一条无骨的皮胶管一样,折叠起来,拧成一条麻花。使得那只手一下子逮住了那条蓝头黑蛇,将它从臂弯上拆下来,五根手指头灵活异常,捏住了它的七寸位置。
都说打蛇打七寸。因为“七寸”是它的心脏所在处,一旦受到重击,必死无疑。更别说被这样的一只手给紧紧捏住了。只见蓝头黑蛇剧烈地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起来。尾巴往上一搭,缠住了那条胳膊上的手腕处,开始用力绞合。但好像无济于事。
眼看这条蓝头黑蛇处于下风,快要被捏死了。突然从它的花纹肚子上钻出四只小金爪,随着身躯往上一挺,勾住了那只苍白的手。听得一阵嗤啦声刺耳。小金爪子竟然在白手上面挠出了几道深邃的血印子,指甲上还挂着几条肉皮。疼得那只手立马松开了它的七寸部位。
墙体突然起了一阵颤晃,砖头被打得碎屑飞溅,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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