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人生》第25章


丰田讶异地盯着手枪。年轻人大声喊痛。丰田咽了一下口水,“我开枪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完全没听见年轻人不停的哀嚎声。 
丰田打算离开现场,他刚迈出脚,看到了老狗的姿态,愣了一下。 
老狗望着夕阳,仰着脸,平静地望着太阳西沉。 
他停下脚步,看见老狗侧面的瞬间,胸中不安的块垒瞬间变得轻盈。充斥在脑中的焦虑、恐怖、不安、后悔的浓雾转眼间散去,年轻人的哀叫声也消失在远方。 
丰田看着老狗出神。 
微脏的老狗,露出了洞悉世事、接纳一切的表情。 
他想起学生时代读过的小说中的一段文字,是主角对白痴女性所说的台词。 
“不用害怕,然后,绝对不要离开我。” 
眼前的老狗虽然没有出声,但俨然对丰田说着同样的话。比起被迫辞去工作、失去冷静、狼狈到极点的自己,眼前这只狗居然如此的威风凛凛。 
老狗既不怕手枪,也不担忧该如何生存,它勇敢且自在地活着。 
丰田将老狗的头一把抱进怀里,说道:“你实在太了不起啦!” 
老狗则是一脸“你这老头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4 
黑泽突然觉得某处传来枪声,他站着望向窗外,还听见车子的引擎熄火声。 
“怎么了?”佐佐冈问道。 
“没什么。”黑泽含糊其辞,在相隔十几年,再次重逢的老友面前,车声之类的琐事可不是什么合适的话题。 
佐佐冈明显地陷入不安,他一定是做梦也没想到房间里居然会出现同班同学。黑泽忍着笑意,一直做闯空门这份工作居然会碰到这番场面,他愉快地想着。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隔着客厅用的长桌站着不动。 
“我可以坐下吗?”黑泽指着身后的沙发问道。 
黑泽在沙发上坐下,对佐佐冈微笑道,“你不坐吗?”对方的每个动作都显得紧张兮兮。 
“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毕业典礼吧。”黑泽立刻回答,“准确地说,应该是毕业典礼的前一天,因为你没来参加毕业典礼。” 
“都是因为你说库布里克会在电影里出现。” 
“库布里克终于也死了。”黑泽没说的是,他看到报道时就想起了佐佐冈。 
“我最近都没看电影。原来如此,库布里克最近这么糟啊。” 
“喂……喂。”黑泽讶异地说道,“我说‘死了’可不是什么比喻,他真的死了。” 
“骗人的吧?” 
黑泽对于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感到十分惊讶,“你连新闻都不看吗?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我工作很忙,而且也没兴趣看电视。” 
“你的人生这样就可以了吗?’’黑泽认真地问道。 
佐佐冈露出了笑容, “你在学生时代也经常这么问我。”他苦笑着说,“但是斯坦利·库布里克真的死了吗?” 
“或许是库布里克本人在说谎。” 
“谎称自己死了?” 
“可能是光想象2l世纪的变化就觉得很无聊吧?就算躲起来还是会被媒体找到,逼他接受大量‘已经是2001年了,请问您有什么感慨吗’之类既暧昧又无趣的访问。他讨厌这些,所以选择死亡。” 
“真的吗?” 
“这只是我一时想到的。” 
“他的电影就算现在看也不过时。” 
“即使是2l世纪的现在,库布里克的电影一定还是无聊得要死。” 
“他似乎曾经说过‘无聊是最大的罪恶。’”佐佐冈笑了出来。 
听到他这么说,黑泽也露齿一笑,“他还真忘了自己拍的电影有多无聊。” 
“这么说或许很厚脸皮,不过既然难得见面,能不能给我点喝的?不是酒也行,喝的就好。” 
黑泽坐在沙发上,向对方一摊手。 
佐佐冈突然一脸疲惫,说着“啊,也是”,然后起身。黑泽紧盯着他,许久不见学生时代的友人,显然依旧是认真,丝毫不知变通。他忍俊不禁地问道,“你的工作是什么?” 
佐佐冈在客厅中央走来走去。“你知道画商这种工作吗?” 
“你是说卖画的人吗?” 
“是啊,就是这样。” 
“我经常在推理剧场之类的节目看到。这些人买卖海外知名画家的作品,看起来大都不是什么善类。” 
佐佐冈笑了, “我在一家规模很大的画廊工作,说是日本第一也不为过。是啊,大家的确都不像是什么善类。” 
黑泽还记得佐佐冈大学毕业后任职的公司,虽然称不上是超级一流的企业,但也是小有名气的上市公司。直到刚才,他还以为佐佐冈在那里工作。 
不知道佐佐冈在何种因缘际会下进入美术界工作,不过黑泽也不打算问。反正他过的都是正当生活,也不当小偷,可能碰上了什么转机,就此走上这条路。 
“那是在仙台的画廊吗?” 
“不,在东京。不知为什么画廊这种行业通通集中在银座。” 
“大都市会毁掉一个人。”黑泽认真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住在仙台?” 
“我太太在这里工作,所以我暂时待在这里。” 
“所以这是你太太的公寓?”听到黑泽这么问,佐佐冈不好意思地含糊其辞,低下头去。然后像是转移话题似的问道,“你真的是小偷吗?” 
“先别说这个,麻烦你快点给我喝的吧,佐佐冈先生。”黑泽故作诙谐地说道, “我和你不同,我的人生已经走上了岔路。” 
“人生难道有所谓的正确道路吗?” 
“有啊。” 
“你为什么会当小偷?” 
“我也不知道。” 
“我想起你毕业之前说过的话。”佐佐冈大声道,“你跟我说‘没有所谓独特的生活方式’。” 
“是吗?” 
“你说这世上到处都是被规划好的路线,人生这条路尽是标志和地图。有些道路甚至为了连接岔路而存在,就算走进森林也有标志。即使为了重新发现自己而外出旅行,也有专为这种目的所写的书。说得极端一点,甚至连成为流浪汉的路线也都是已经规划好了的。” 
“我说过这么了不起的话啊?”黑泽不好意思地抓着头。 
“我想,我是因为极为认同你这些话才去画廊工作的。当时,我对于去一般公司上班一事抱有疑问,‘我的人生这样就可以了吗?’因为你的一席话,让我顿时轻松了起来。反正不论去哪里都一样嘛,这么一想心情就变轻松了。” 
“现在的我也要给你一条忠告。” 
“什么忠告?” 
“不要啰哩啰唆,快拿喝的过来。” 
佐佐冈闻言,大笑出声,好像此时才想起该怎么笑。佐佐冈接下来的动作很诡异,他左顾右盼,犹豫着该怎么踏出第一步,他先向右边跨出一步,但又立刻停下脚步,转向左边。
“等一下!”黑泽竖起食指,“你的样子很奇怪,该不会是工作过度,有记忆障碍的问题吧?” 
“记忆障碍?”佐佐冈不安地站在原地。 
“所谓记忆是由颞叶内侧的海马体负责记录在大脑里的。记录、保存,然后读取,你因为工作过度,所以无法顺利读取平常的记忆。” 
“什么意思?’’ 
“你连自己家的构造都忘了吧?” 
佐佐冈丝毫不隐藏困窘的表情,像少年般涨红了脸,“什……什么意思?” 
“你虽然要去拿饮料给我,却连厨房在哪里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坐这张沙发。这里明明就是你家,你却这么手足无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里的事都是我太太在打点。”佐佐冈回答的声音很小,黑泽几乎听不见。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五年前。” 
“那一定很不顺吧。” 
“好厉害。”佐佐冈又是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随便猜猜而已。”黑泽抱歉似的举起手,“这种事随便跟什么人说,大概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跟我太太是在某个颁奖派对上,通过其他画商介绍认识的。” 
“她很年轻吧。像你这么认真,每天拼命想在社会存活的男人,见到年轻一点的女人一定很激动。就像刚从矿坑里爬出来的男人,见到日光就陶醉入迷了。” 
佐佐冈露出自嘲的笑容。 
“ 
你在东京,你太太在仙台,你们看上去像是在分居啊。” 
“倒也不是。”佐佐冈摇摇头,“因为工作关系我总是在各地出差,本来就不常在家,我太太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我们保持着各自独立的关系。” 
“那也算夫妻吗?” 
“根据我的定义,算是。” 
“下次别在我面前使用‘定义’这个字眼。”黑泽说罢,两人异口同声地笑了。这句话是黑泽学生时代的口头禅。 
“对了,”黑泽再次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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