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阴谋2:英国刺客》第56章


“那批画在哪儿?”
“什么……画?”
“安娜·罗尔夫在哪儿?”
“谁?”
“接着打。”
他的右肾处又遭到刀割一般的猛击,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老拳,腹股沟又受到一顿猛踩。
“那批画在哪儿?”
沉默……
“安娜·罗尔夫在哪儿?”
沉默……
“暂时先到这里吧,让他在这儿躺着。”
加百列在脑海里搜索着一处能让他静下心来的地方。由于内心充斥着太多血与火的记忆,他找不到安宁。他看见自己牵着儿子的手,还看见自己跟妻子做爱。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房间是他们在维也纳的卧房,妻子裸着身体躺在床上;心中回想起的那次相会是他们的永诀。他在自己修复过的画作中徜徉,看着那些油彩、染料和大片大片的空白画布。最后来到一座露台前,触目可及的是一片金色与杏色树叶的海洋,万事万物沐浴在一片赫石色的阳光中,心灵被一阵空灵澄澈的小提琴乐声洗礼。
两名警卫走了进来。加百列以为挨打的时间又到了。结果他们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手铐,又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清洁、包扎他的伤口,动作非常轻柔,就像入殓师在帮死者更衣。加百列透过肿胀的眼睛看着盆子里的水从无色变成粉红色,又从粉红色变成猩红色。
“把这些药吃了。”
“氰化物?”
“止痛的,吃了你会感觉好些,相信我们。”
加百列乖乖地照做了,吞药片的时候有些费劲。他们让他坐了几分钟。没过多久,他感觉脑袋和四肢的抽痛在减轻。他知道疼痛并未消失——只是暂时延缓了而已。
“休息好了吗?可以站起来了吗?”
“这取决于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好了,我们来帮你。”
他们小心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轻轻往上拉。
“能站起来吗?能走吗?”
他把右脚往前迈,但大腿肌肉深处的挫伤使他瘫软下来。他们设法在他再次倒地前扶住他,而且出于某种原因似乎觉得这样做很好玩。
“慢慢来。个子小就要把步子迈小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那绝对是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不过你不会有危险的。我们保证。”他们带着他走出门外。只见眼前有条走廊像隧道一样延伸到远处。走廊很长,墙壁雪白,地上铺着大理石地板,天花板呈拱形。空气中有股氯味,看来这里离格斯勒的游泳池不远。
他们接着往前走。一开始,加百列必须在警卫的搀扶下才能走路,但是随着药物在体内循环扩散,他开始慢慢习惯直立行走,可以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勉强拖着脚走路,就像一个病人在病房里做术后复健。
走廊尽头有道双扇门,穿过二十英尺的门道,一行人来到一座高穹顶的圆形房间。屋子中央站着一个瘦小的白袍老人,老人戴着一副镜框很大的墨镜遮挡住脸。感觉到加百列慢慢走近,他伸出一只干瘦的、血管发紫的手。加百列没搭理他,任凭那只手悬在空中。
“你好,艾隆先生。很高兴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是奥托·格斯勒。请跟我来。有几样东西我想给你看一下,你一定会喜欢的。”
在他身后,又有一道双扇门悄无声息地缓缓开启,像是有几条上了润滑油的自动铰链在后面拉动。加百列往前走时,格斯勒伸出手,扶住了他的前臂。
这个时候,加百列才意识到奥托·格斯勒的眼睛是瞎的。
45
瑞士,下瓦尔登州
一座拱顶雕塑馆赫然出现在眼前,馆内富丽堂皇,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奥赛博物馆'1'。灯光透过头顶的玻璃天花板倾泻下来。大厅每侧都有六条走廊,每条走廊各通向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挂着不计其数的名画。房门口没有贴任何标签,但加百列凭借阅画无数的眼光,还是不难看出每个房间都专门挂着某个时期的艺术作品,有十五世纪意大利画家的作品、十七世纪荷兰画家和佛兰德斯画派的作品、十九世纪法国画家的作品。一座座画廊延绵不绝,共同组成一个私人博物馆,里面放满了失窃的欧洲大师名作。视觉效果极为震撼,蔚为大观,尽管对格斯勒来说并非如此——他一幅画也看不见。
“很抱歉我手下对你那么粗暴,但是这也只能怪你自己,谁叫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呢。”
他的声音像芦笛一样尖细,像羊皮纸一样干瘪。搭在加百列前臂上的那只手轻得就像一口热气。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让奥古斯都·罗尔夫闭嘴了,这些画你有多少?”
“老实说连我也不知道有多少。”
他们穿过一道门,进入另一个房间,这里陈列着十五世纪西班牙画家的作品。一名蓝衣警卫懒洋洋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看起来就像是个博物馆保安。
“你一幅也看不见?”
“嗯,看不见。”
“那为什么要留着它们?”
“我觉得我就好比一个性无能的男人吧,就算睡不了老婆,也不能把她的身子让给别人。”
“也就是说你结过婚?”
“你很会套话嘛,艾隆先生。不过在瑞士,隐私权是很神圣的。你可能觉得我的做法有些极端了,但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
“你眼睛一直是瞎的吗?”
“你问的问题太多了。”
“我来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的,但我现在看出来了,你是不可能同意的。你就是二十一世纪的赫尔曼·戈林,贪得无厌。”
“是的,戈林算是我的老熟人了,但我有一点不像他,我从来不抢别人的东西。”
“那你屋子里的这些画算是什么?”
“我是个收藏家,这些都是非常特殊、非常私人的藏品,但再怎么说它们也是藏品。”
“知道这件事的不止我一个人。安娜·罗尔夫也知道,还有我们情报局的人。你可以杀了我,但你埋在这里的秘密终有一天会被人挖出来的。”
格斯勒干笑了一声。
“艾隆先生,没有人会知道这间屋子里有什么的。我们瑞士人把隐私权看得很重。不经我同意,没有人能把这些门打开。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采取了一项额外的防范措施。利用瑞士法律的一个鲜为人知的漏洞,我把整座房产申报成一家私人银行。这些房间都是银行的一部分——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把它们叫做金库。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处于瑞士银行保密法的保护之下,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没有人能逼我把门打开,将屋子里的东西公之于众。”
“这下你高兴了?”
“那当然,”他毫不掩饰地说,“就算我被迫把门打开,也没有人可以起诉我,说我犯了罪。你看,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通过合法途径取得的,在法律上符合瑞士的法律法规,在道义上符合神与自然的律法。就算有人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我的藏品当中有一幅画是德国人当年从他们长辈那里偷来的,他们也得按公平的市价给我一笔赔偿金。显然,把画赎回去的代价是很惊人的。你和你在特拉维夫的那帮朋友尽可以冲着我大呼小叫,但我永远都不用在别人的逼迫下把通往这些房间的钢门打开。”
“格斯勒,你这个婊子养的杂种。”
“啊,你现在说不过我,就开始爆粗口了。你们谴责瑞士人造成了今天的状况,但我们又不是罪魁祸首。发起战争的是德国人。我们只是识时务地置身事外,你们为了这一点就要惩罚我们。”
“你们并没有置身事外,你们协助了阿道夫·希特勒!你们给了他军火和资金,你们是他的仆人。你们所有人都不过是仆人。”
“没错,战时我们的确利用中立国的身份牟取了一些利益,但是你现在提起这些干吗?战后,我们与同盟国达成了谅解,因为西方世界需要我们的钱来重建欧洲。不久之后冷战爆发,西方世界又需要我们了。现在冷战结束了,铁幕两边的国家都开始找上门来。所有人都要我们道歉,要我们给钱。但是总有一天,你们又会需要我们的。事情总是这个样子。德国王子、法国国王、阿拉伯酋长、美国逃税者、大毒枭、军火商都需要我们。我的天哪,就连你们情报机构也离不开我们的服务。你自己这些年来就是瑞士信贷的常客。所以说,艾隆先生,请从你的道德制高点上下来一会儿吧,现实一点。”
“你就是个贼,格斯勒,你跟那些偷鸡摸狗的没什么区别。”
“贼?不,艾隆先生,我什么也没偷。我只是巧妙地运用商业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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