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城市》第54章


悉尼,这一切会有所改变吗?
让我们期待悉尼。
中年的节制和奔放
对于生活在世俗社会并且遵循着这个社会的基本律令的人们来说,当他们跨过
中年这道门槛时,他们的选择是无一例外的:匀速地运转着生命之轮,精心地保养
着生命机器,安然地度过生命的瓶颈阶段后站在高寿的山岗上对过去、现在和将来
作一个意味深长的鸟瞰。
现在,他们远离了情感的激烈起伏、欲望的致命释放、人性的波峰浪谷,节制
变得理所当然,奔放显得大谬不当,他们渴望获得的是身心的平衡、思想的中庸以
及无情无性无欲无念的人生境界,这能达到他们的终极目标:延年益寿。
对他们来说,这一切顺理成章。不过,还存在着另外一种视角和观点,它们对
上述“无精打采的中年思维”作了最为彻底和果断的反叛。
我举他们——杰克·克鲁亚克、爱伦·金斯堡和威廉·伯鲁斯——为例,虽说
这样的举例并不一定精准。
在这些与众不同的人们身上,我们看到了不作一刻停留的精神姿态,他们自始
至终“滥用着思想和肉体”,从不以安逸、稳健、按部就班的生活方式来规范和界
定自己,只以全部的激情在自我的地狱中作着全程旅行。他们不让自己的灵魂有一
刻安宁,在彻夜的呼啸之中寻觅着生存的根本性意义,即使焦虑、冲突、矛盾、绝
望吞噬并且耗尽了他们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最终都是在中年这个时期倒在了他们无限热爱的大地上,他们没有也不可
能如同凡夫俗子那样去度过平静而又漫长的人生,但他们惊世骇俗的历程却使得各
自短暂的生命获得了永久的名声。
我想,面向中年的时段,每一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选择,他可以以平庸来换取
岁月的延续,也可以以激情来再造一段生命。在内心深处,我选择的是后者。
男人最好少下厨
下厨的男人自有他的动人之处。
在这个千百年来专属于女人游走的地方,他们不慌不忙地踱了进来,随后摆开
阵势,操持起新旧十八般厨房武艺,把玩出一桌绝对不亚于“绿波廊”、“老饭店”
水准的美味佳肴。他们由此而博得了“模范丈夫”的美誉(在那些有心挑起家务重
担却又有意将其卸掉的上海女人眼里),由此而搏得了“时代进步”的象征(在那
些以跳黄昏场作为女权至上理想一部分的上海女人的嘴里)……
总之,下厨的男人差不多搏得了上海大部分女人的赞叹(除了那些一下子融资
可达几个千万或者几个亿的成功女人),他们因此在女人解放的漫长过程中起到了
自己的一份作用,他们也把男人历史中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却又游手好闲养尊处优这
一页作了抹消。
然而,我想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当下厨的男人成为我们社会
中的一个主流形象,成为这个时代对男人评价的重要标准,事情恐怕就有点不妙了,
因为这样一种形象是对男人的历史本质和现实本质的双重游离。
当他们在七八平方米的厨房间对今天的生活精雕细琢的时候,他们背离了历史
中的男人形象,他们不仅达不到“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壮怀激烈,
同样也达不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苍海”的豪气干云,他们甚至达不到
“冥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凄美、悲凉。
当他们在砂锅、铝锅和搪瓷锅里反复地品尝日常岁月的滋味时,又背离了现实
世界中的男人形象,在他们展露身手的地方,我们看不到“格瓦拉式”的激情、
“金斯堡式”的冲动和“克鲁亚克式”的永远“在路上”的勇气。
下厨的男人有的是一个世俗、日常、温暖甚至不免平庸的市民社会需要的那部
分乐趣,这部分乐趣自有它的道理,它们是形而下世界中的镇静剂,但它们不应进
入一座已经拥有世界第三高楼、即将拥有世界第一高楼城市的价值系统,也不应成
为这座城市了民的一个评判尺度。让男人去做他最主要的事情:构建精神和物质的
大厦。间或地,他出现在厨房间,那只是为了变换一下他的生活节奏。他没有必要
在这个地方乐此不疲,更不应该与其打成一片而反复下厨,以致最终把自己变成了
厨房中的一把汤匙、一口锅子和一罐甜得发腻的苹果酱。
至于我们每个家庭的厨房活计,如果我们想得理想一点的话,我们可以托付给
了不起的比尔·盖茨先生,他和他的微软公司应该为男女彻底平等时代的到来作出
一些贡献。”
女人的“解放”指日难待
在二十世纪即将结束而二十一世纪马上到来的时刻,有许多事情让我们充满了
信心,但也有许多事情让我们继续沮丧,其中之一便是今天的女人还远远没有获得
对男权社会而言的自由心态,没有获得自身意义上的真正解放。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社会意义的解放当然早就完成,这是被过去的历史所证实
也被今天的现实所阐述的,我们不是从七十年代的“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格言前进
到了八十年代的“女强人”以及九十年代那些牛毛般密集的“女白领”吗?在上海
这座产生了远东最为壮丽的折衷主义风格的建筑——昔日的汇丰银行今日的浦发银
行——的城市里,那些在历史中只能充任一个卑贱的小角色的女人们,而今不仅成
为社会的主角,她们中更有不少人以特别的盛气凌人、特别的“嗲”和“作”催生
了“妻管严”这种不幸的上海男人角色,也使得众多的上海小男人“乞讨”于“相
约星期六”而更显其小。
然而,社会意义的解放并不逻辑地决定着女人在经济上或者更精确地说在现代
消费意义上的解放,不断发生的事实——譬如女人在和男性交往中基本的消费方式
——而言,她们依然更多地纠缠于历史中的形态,而与今天新女性的形象无缘。
让我说得更明确一点。
在我的观察中,蓝领女性是最为放肆地将她们所交往的男性当成一只赤裸裸的
“皮夹子”的一个族群。从快餐店一次简单的进餐到咖啡馆一次较为抒情的约会乃
至在黄河路某家酒店的一次饕餮之嚼,你基本不用想象蓝领女性会有一种主动的买
单行动,她们总是将这些更富于个人尊严的举动出让给她们的男性朋友,并且从不
思考这种出让对她们存在价值有多少损害。我想,她们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一部分
与她们在今天的社会生活中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有关,但更多的原因可以归结为她
们头脑中始终盘踞着的被历史所熏陶而成的卑琐意识:女人的特权本来就所剩无几,
男人天然地为女人买单是女人所剩无几的特权之一。
同样在我的观察中,白领女性或许要稍为“现代”一点,但这一点的“现代性”
依然无法改变她们在历史中已经形成的那样一种卑微的心态。换句话说,在和男性
交往的最初时刻里,她们主动买单的行为或许会像一阵清风那样让男性产生美妙的
眩晕,但这个眩晕不会持续多少时刻,你立刻便会看见她们将消费的重任愉快地卸
到男性肩上这样一个姿态。和蓝领女性一样,她们认为对一个中国的女人来说,一
个中国的男人天然地就是一个“皮夹子”,假如某个中国男人愿意与她们发生某种
社会意义上的联系的话,当然,她们中真正富于现代意识的不在此列。
唯有在经济上显示着凶猛的暴发力的女人表现了另类的形态,她们以挥洒自如
购买男人的方式将历史进行了若干的修正,但鉴于她们在社会中所占据的微弱比例、
她们朝秦募楚的心情以及她们忽而膨胀忽而萎缩的状态,她们不能对我们的生活发
生根本性的影响。
无疑,尽管我们全体将要跨过新世纪的门槛,尽管有关新女性的鼓噪也已旷日
持久,尽管敏锐的商业集团正策划着“寻找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形象”,但现实生
活中女性与男性的交往消费的主流方式依然带着历史遗留下来的最为腐烂的气息,
她们中的许多人还没有真正地成长为人,一个与男性完全旗鼓相当的人,在她们渴
望男人宠幸的这种不变的人性因素中,在她们与生俱来的对物质狭窄地理解的心理
中,我们看见了她们的悲哀脸庞。女人还远远没有走到彻底解放——自由放松而不
是仰人鼻息地消费——这一地步,她们中的大多数甚至是绝大多数还心甘情愿地成
为她们交往的男性朋友的消费俘虏,从而成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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