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中华史卷十六:安史之乱》第19章


◎五代十国的分裂形势
五代 国家 都城(今) 开国帝王 年代 亡于
后梁 开封 朱温 907—923 后唐
后唐 洛阳 李存勖 923—936 后晋
后晋 开封 石敬瑭 936—947 辽
后汉 开封 刘知远 947—950 后周
后周 开封 郭威 951—960 宋
十国 南楚 长沙 马殷 927—951 南唐
吴越 杭州 钱镠 907—978 宋
前蜀 成都 王建 907—925 后唐
吴 扬州 杨行密 902—937 南唐
北汉 太原 刘崇 951—979 宋
南汉 广州 刘? 917—971 宋
荆南 江陵 高季兴 924—963 宋
闽 福州 王审知 909—945 南唐
后蜀 成都 孟知祥 934—965 宋
南唐 南京 李昪 937—975 宋
颜真卿的名字家喻户晓。他不但是唐代首屈一指的大书法家,也是安史之乱中坚持敌后抗战的英雄,他的哥哥颜杲卿(杲读如搞)甚至在被俘之后骂贼而死。这样刚直不阿的人到了叛军营中,当然不会嘻嘻哈哈一团和气。
此碑为颜真卿四十四岁时所书,是其早期楷书代表作品。
叛军也剑拔弩张。李希烈的亲兵和养子一千多人围着颜真卿舞刀弄枪,破口大骂,一副就要吃人的样子,颜真卿却面不改色,纹丝不动。李希烈只好用身体护住这位大唐的太子太师,客客气气请进行营,拿出那四个人的信来说:四王不约而同拥戴本帅,难道不能说明一点什么问题吗?
颜真卿说:什么四王?四凶罢了!
四人的使者却对李希烈说:我等正要上表称臣,太师就来了,这不就是上天把宰相赐给都统您吗?
颜真卿说:什么宰相!你们没听说过颜杲卿吗?那正是家兄。老夫年近八十,只知守节而死,岂能受此蛊惑?反倒是尔等,倒行逆施,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李希烈便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名曰“坑颜”。
颜真卿说:何必如此麻烦!拿把剑来岂不痛快?'14'
李希烈无可奈何,但也不会停下叛乱的步伐,朝廷则只好调兵遣将。建中四年(783)十月,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奉命率领五千人马,从泾州(今甘肃省泾川县)前往襄城(今河南省襄城县)御敌,却没想到走到半路就兵变了。
兵变是由一件小事引起的。姚令言的部队风尘仆仆赶到长安,长安市长(京兆尹)却拿野菜粗粮劳军。当时,天降大雨冷风刺骨,随军家属饥寒交迫,勤王官兵怒火中烧。他们说:热饭热菜都吃不上一口,凭什么要我等卖命?长安的库房里应有尽有。他们不给,我们自己去拿!
于是,已经走到长安东边的部队突然哗变。他们一脚踢飞了装着粗茶淡饭的坛坛罐罐,扬铃打鼓地杀回京城。此时姚令言正在宫里向皇帝辞行,闻讯大惊失色,赶忙冒着纷飞的箭矢冲进军中大声说:弟兄们,不要这样!
哗变的官兵根本不听,裹胁了姚令言就往里冲。
德宗皇帝也大吃一惊,赶忙派宦官宣诏,官兵每人赐帛两匹。将士们更加愤怒,杀了宦官继续前进。陛下赶紧又派人拉了二十车帛去,城门却已攻破。潮水般涌进大街小巷的叛军高喊:百姓不要惊慌,我们只抢皇帝,不抢你家!
皇帝只好仓皇出逃。'15'
这是继玄宗和代宗之后第三位流亡天子,赶来护驾的就是前面说过的神策军。叛乱了的平叛部队在长安拥立了一个退居二线的节度使为皇帝,先称秦,后称汉,流亡在外的德宗则只好下诏赦免那五个称王的藩镇。不过,愿意领情的却只有三个,另外两人一个继续南攻,一个自称楚帝。
德宗只好再逃。
幸运的是,这些叛军都不能叫团队,只能叫团伙,叛乱的同时还要内讧。比如李希烈就是被部下所杀,继位的部下则再被部下杀掉。这两个先后谋杀了主帅的部下,也都被唐政府任命为节度使。毕竟,长安已无能力驾驭他们,帝国反倒要仰仗各路藩镇,才不至于亡于外敌和内乱。'16'
虚弱的大唐,只能姑息养奸。
因此,本次内乱平定后,藩镇的力量更强大了。德宗之孙宪宗继位时,全国藩镇共计四十八处,不向中央申报户口的十五镇,每年上缴财税的仅八镇,可谓尾大不掉。'17'
这才有了宪宗的削藩,包括调用十六镇兵力,用三年的时间平定淮西。经过如此这般不懈努力,到元和十四年(819)的春天,全国的藩镇至少在名义上都服从了中央。可惜这位能干的皇帝在后期也变得荒唐,终于被宦官所杀。
大唐帝国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
此后的八十多年,就基本上是朝廷宦官乱政,外地藩镇割据。于是我们不禁要问:天下变成这副样子,难道就没有人为国分忧?朝中那些大臣,又在干些什么?
'10'本段及下页表均据《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五天宝元年正月条。
'11'见《新唐书·兵志》。
'12'以上请参看傅乐成《中国通史》,杜维运《中国通史》。
'13'见两《唐书》之李希烈传,《资治通鉴》卷二百二十七建中三年十一月条、十二月条。
'14'见两《唐书》之颜真卿传,《资治通鉴》卷二百二十八建中四年正月条。
'15'以上见《旧唐书·姚令言传》,《资治通鉴》卷二百二十八建中四年十月条。姚令言所率兵力,《旧唐书》称为五万,今从《资治通鉴考异》定为五千。
'16'顾炎武《日知录·政事·藩镇》即称:世言唐亡于藩镇,而中叶以降,其不遂并于吐蕃、回纥,灭于黄巢者,未必非藩镇之力。
'17'见《旧唐书·宪宗本纪上》。
朝臣内讧
藩镇割据的同时,朝臣们在窝里斗。
斗争是激烈的。从宪宗到宣宗的半个世纪中,除少数洁身自好或人微言轻者外,朝臣泾渭般地分为两大派系(当时的说法叫朋党),各自拉帮结伙,彼此互不相让。如果牵涉到人事安排,更不惜在御前会议上脸红脖子粗。
比如开成三年(838)正月的某日。
本次会议讨论的,是一位被贬官员的工作安排。这时的皇帝是文宗。由于反抗宦官乱政失败,他实际上已成为模范监狱中的体面囚徒,因此一开始就按照某派系与宦官达成的共识提出:某某贬到外地好几年了,给个官位吧!'18'
另一派系的宰相郑覃(读如谈)立即亮出红牌:陛下可怜他,就让他移动几百里。如果要提拔,臣申请让位!
郑覃的同伙也说:那家伙专搞派系,是小人。
对立面则说:做事要公道,不能讲个人好恶!
文宗也说:给个刺史还是可以的。
郑覃却说:顶多让他做洪州司马。
洪州在今江西省南昌市,距离长安三千里,而且那人原本就是衡州(今湖南省衡阳市)的司马。衡州司马调任洪州司马,只不过从中州调到了大州,保他的人当然不干。于是两派在皇帝面前吵成一锅粥,互相攻击,不可开交。
退朝后,文宗问身边人:宰相这样,像话吗?
身边人说:是不像话,但郑覃他们也是一片忠心。'19'
文宗没有再说什么,也无话可说。他早已领教了两派的势同水火和意气用事,以及自己的无能为力,因此曾经不无感慨地说:消灭朝中派系,比消灭河北叛贼还难。'20'
朝臣们却不承认这一点。
有一次,宪宗皇帝问:派系斗争这么严重,为什么?
宰相李绛回答说:因为历朝历代的帝王,最痛恨的就是派系斗争。因此,小人要攻击君子,就说他们搞派系。派系这东西,说起来可恶,查起来没影,最方便用来整人。何况君子和君子,本来就同声相应,同气相求。难道一定要让君子和小人苟且在一起,才叫没有派系吗?'21'
结论是:没有派系斗争,只有君子小人。
或者说,君子在一起叫同道,小人在一起叫朋党。'22'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理,实际操作却很困难。至少,我们无法分辨当时的两派,究竟谁是君子,谁是小人,甚至不能通过对无辜者的同情心来进行判断。因为在唐文宗感叹“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之后不久,两派的领军人物都被打压排挤出京,而且一贬再贬,罪名则都是莫须有。'23'
同样,我们也很难指控那些实施排挤诬陷的人,因为他们以反对宦官乱政为己任,而且为此献出了生命。何况如果这几个是小人,岂非证明受打压的是君子?都是君子,又为什么要弄得势不两立,你死我活?讲不通吧?'24'
君子小人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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