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死者的声音》第6章

罗梦馨阿姨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甘心，她抱着我的双手也紧了很多很多。
“答应小姨，以后就咱们俩生活吧，不要再沉浸下去了……”
“不行，我想知道真相，关于同学的消失，关于夏衣绫的死，关于妈妈的死……还有，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直接拒绝了罗梦馨阿姨。罗梦馨阿姨的身体定住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松开了我，从床上坐起来擦着自己的眼泪。
那眼泪，是刚才哭出来的还是现在笑出来的？
“行吧，你的性格和姐姐还真是一模一样啊……罢了罢了，我不会再阻止你，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你。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解释任何东西，想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只能靠你一个人，我只能给你一点点含糊的提示……”罗梦馨阿姨说完，又重新倒在了床上蜷缩着身子准备睡觉。
“既然选择了继续，就不要停下来了……千万不要。”
均匀的呼吸声，罗梦馨阿姨睡着了。
黑夜中，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知道什么感觉。
十七年没见过的小姨，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小姨，爸爸死了。”
“恩，早就知道了。”
“哦。”
我没有注意到罗梦馨阿姨说的是‘早就知道’而不是‘知道了’。早就这两个字的隐藏了什么。不过，现在的我不知道。等到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暑假中，罗梦馨阿姨往返在自己的工作室和家庭中，我往返于她家和学校中。
我必须找到一些关于夏衣绫的消息。只要找到了她，至少能给我内心一点安慰。
可是，一整个暑假，数次的来回，开始的时候李老师还在上班批改卷子，但是她被我的‘奇怪’的问题问的很是烦躁，最后一次更是直接把我赶了出去，不过，最后一次我也要到了夏衣绫的家庭地址。
当看到夏衣绫的地址的时候，我有些惊讶。
因为。
她竟然和我住在一个小区里，并不是罗梦馨阿姨，而是我原本的家，我和爸爸一起生活的家。
正好……回去看看吧。
一个暑假没有回过那个家里了，不知道重新开始后的世界中，我的家发生了什么变化。
来到学校后门，乘上熟悉的公交车，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熟悉的车站，下车，按照记忆中的道路走进了记忆中的小区，而后不久，我站在了自己家的门前。
沉默片刻，抬起手敲了敲曾经的家门。
☆、第七幕　小姨罗梦馨（3）
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装修工人制服的大叔挠着头皮看着我。
“有事？”
“啊……没有。”
“哦。”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回头和房间中别的装修工一起讨论着什么。
这里曾经是我的家，可是在现实遭到篡改之后变成了空无一人的毛坯房屋。
我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不久之后，我来到了夏衣绫家的门前，抬手敲门，门开了，一个看起来脸色很差的漂亮女人打开了门，在注意到我为了方便进入学校穿的校服的时候，她微微一笑。
“来找衣绫么？”
我愣了一下，这个语气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夏衣绫还活着？并没有死？
李老师在骗我？
内心中泛起了喜悦，我刚想开心的点头时，眼角的余光透过女人的身体看到了那一张巨大的摆在客厅中央的黑白照片。
夏衣绫，一张带着无力笑容的夏衣绫的遗照。
她死了，果然还是死了。
可是夏衣绫的妈妈……
“先进来吧，我去叫衣绫下来。”她让开了身体，示意我进入。
我没有走进去，她露出一个没关系的表情，转头对着某个房间叫唤道。
“衣绫，衣绫！你同学来找你玩了！衣绫？”
没有人回她，这是肯定的。
她转过头，对我抱歉的笑了笑。
“衣绫这孩子有些内向，从小就没有多少朋友，也不会有人来找她，好不容易上了高中以为能改变一下，却遭到了同学的欺负，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去帮你把她……”
“阿姨。”
“啊？”
“阿姨……能让我进夏衣绫的房间么。”
我说道。
夏衣绫的妈妈的表情变了变，变得狰狞了起来，她突然张开手拦住我，眼泪从眼睛中流淌出来。
“不……不准进……不要打开……不要抢走我的女儿啊……不要……不要……咳啊啊啊啊……”
夏衣绫很内向，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死了，不愿意承认女儿死去的母亲锁上了她的房间，营造一种‘女儿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的假象。如果夏衣绫是高一因为意外死去的那个女孩儿的话……夏衣绫的母亲已经这样欺骗自己一年之久了么？
可怜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的丈夫走了出来，同样无力的脸上露出歉意，抱着自己的妻子走进了房间中，然后，他又走了出来。
“你是衣绫的朋友么？”
“恩……她救过我的命。”我说道。
夏衣绫的爸爸听到我的话，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但是仔细看的话，可能还存在一点愠怒。
“我去拿钥匙，你先进来吧。”
“谢谢叔叔。”
“没事……能有人来看衣绫已经很不错了……很不错了……虽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最后的声音很轻，我没有听清楚。
我脱掉鞋子，走了进去，夏衣绫的爸爸把她的房门打开了，我看到了一个十分女孩子味道的房间。
玩偶，洋娃娃，衣服，画纸，画笔，电脑……
一切都还保持着夏衣绫最后一次使用的状况。
电脑没有关机，画纸上面画着好看的动画人物，衣服扔在床上，玩偶掉在地上，衣柜打开着。都很干净，可以看得出来这间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但是却一直维持着原物不变。
她不在，不在这里。
希望破灭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就在我眼睛撇过画纸上面的动画人物的时候，眼神突然一凝！
那是……
一行字出现在了画纸上！
我大步走了过去，拿起画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要再继续了，离开，还来得及。’
“同学！不准乱动衣绫的东西！”夏衣绫的爸爸出手就把我手上的画纸抢夺下来，小心翼翼的抚平后放回了桌子上，然后暴怒的把我驱赶了出去。
我被赶了出来，鞋子也被他扔了出来砸在我的身上。
很疼……
不过，我已经确定了。
这一次的探访没有来错，果然有了收获。
“夏衣绫，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不过，我不打算放弃，我想知道全部，什么是灵世界，为什么他们的记忆会遭到篡改，那些被杀了的人为什么消失了……还有。”
“我和你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大声喊叫了出来，夏衣绫的爸爸打开门拿着扫把想要打我。
可是，这个时候。
话音落，狂风作。
通道里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阵略微带着点寒意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重重的把夏家的防盗门吹得合上了，夏衣绫的爸爸被关在了自己的家门里。
这一定是她做的，死去的夏衣绫做的。
我笑了出来，我已经确定了一件事了。
那就是……我和夏衣绫一定发生过什么。
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夏衣绫死的那场车祸中……我好像就在现场……只是，除了‘我在现场’之外……
其余的，全部不记得了。
离开了夏衣绫的家，回到了罗梦馨阿姨的家，晚上罗梦馨姑姑又是喝的烂醉的晃晃悠悠的推开门倒在了我的床上。
浓重的酒精味。
我捂着鼻子把罗梦馨阿姨从我的身体上移开，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小姨，去洗个澡吧。”
“不要……”
“……你不洗澡明天会头疼的，明天还要工作吧。”
“不要……就是不要……”罗梦馨阿姨翻了个身，正好面对着我，她微醺的脸色粉红粉红的，成熟的气息瞬间掩过了酒精味差点让我失去了理智。
我扭过头，抱着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
“小姨，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去外面睡。”
抱着准备被子离开了，床上的罗梦馨阿姨脸上的沉重的表情，她咬着嘴唇似乎准备说些什么，最后，她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直到我离开了房间关上门之后，罗梦馨阿姨抬起自己纤细的右手，朦朦胧胧的看着黑暗中的自己的手指。
“姐姐啊……不知道我做的对么？”
我走出了房间，把被子扔在沙发上，刚准备躺下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桌面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
我的妈妈，还有罗梦馨阿姨。
妈妈二十七八岁出头的样子，罗梦馨阿姨只有五六岁。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花站在一起看起来晓得很开心。
可是……为什么两人中间要空出一个身位呢？
或许是当时两人的关系还不怎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