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落》第28章


4
十分钟后,法庭的主要成员——辻内、河井、藤林等三位法官和佐濑检察官、辩护人植村为了商议今后的诉讼如何进行而集中在了法官室隔壁的小房间。
这个场合也由审判长辻内来主持。
“嗯,是植村先生吧,你那边的证人怎么打算的?”
“计划用一个证人。即被告的姨姐。说被害人的姐姐也许更容易明白一些吧。”
“哦,主要想证明什么?”
“主要是关于被害人的痴呆症进展状况。因为她知道其妹妹的病已经相当严重。”
“时间呢?”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
“就他姨姐一人便可以了吗?”
“是的,因为找他那些警察同事作证比较困难……”
“啊,的确会这样吧。”
藤林怀着复杂的心情听着他们的对话。
植村同意采用被捏造出来的笔录为证据,只可能有一个理由。那便是一旦真相暴露便会发生对棧弦焕刹焕那榭觥P滤薷栉杓拷帧2唤鍪堑孛挠∠笪侍猓挡欢|聪一郎事实上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植村知道这一点,所以打定主意跟W县警和地检串通一气让捏造出来的笔录真实化。也就是说,三方的利益达到了一致。
不!……
不是三方,甚至可以说是四方的利益。当植村回答说“同意”的那一刹那,在审判长席上发出的那声小小的安心的舒气,没有逃过藤林的耳朵。通过新闻报道,辻内的脑中早已装进了“歌舞伎街”及“捏造笔录”之类的词。所以,他认为有得到“不同意”这样的回答的可能。如果那样的话,审理将长长地持续下去。那是辻内所不愿意的。根据自身的经历,他比谁都熟知“迅速的诉讼进展”才是仕途前进的捷径。在他的内心深处应该也在怀疑案件背后的东西。虽然如此,他的心思却是佯装不知地早早地使其认罪从而结束此案的审理。
可以说是果如所料。辻内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开口说道:“似乎没什么大的争论点。佐濑检察官,怎么样?下次,看样子能进展到总结发言请求处刑的阶段吧?”
“我看能行。”
佐濑干脆地回答道。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辻内的心思。
辻内佯笑了一下。
“植村先生,你呢?加把劲儿能推进到最后辩论吗?”
植村以略微为难的表情翻着笔记本。
“是的……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就这么定了。”
辻内满意地点了点头。总之,在第二次公审时结审,第三次公审时宣判。此案的审理如此神速。即便这么决定下来了,也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就是杀人案,如果被告完全供认罪状,其他又没有什么争论点的话,往往就是这么审判。
可是,藤林内心却不服气。现役警官杀人案难道就这么简单地给裁决了吗?这可是一桩甚至还包括痴呆症看护问题在内的案件。本来,四方串通性地放弃追究事情的真相这种事是不应该被容忍的。
然而,他却说不出话来。既然检察和辩护双方都没有明确其存在的“事实”,那么审判官便难以“应该有的事实”之由去进行追究。因为审判只是根据被提供到法庭的证据而进行审理。
“那么——”
“在他家有一幅字写着‘人生五十年”即到了五十岁,或者活到五十年……我是这样理解的。”
藤林感到惊愕。
辩护人姑且不谈,甚至连检察官都在进行看来对被告有利的发言。而且,是以严厉检察官著称的佐濑。这难道不是县警与地检勾结的佐证吗?是由于受警方之托为减轻其罪而说这些的吗?
藤林交替地看了看佐濑和植村的脸。
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用计的阴暗。
——怎么回事?
棧弦焕傻哪撬宄蔚难劬鋈桓∠衷谘矍啊?br /> 也许是被那双眼睛迷惑住了吧?从心底想要救名为棧弦焕傻恼饽凶印J钦饷椿厥掳桑?br /> 藤林感到一阵焦躁。
不就是一个不好好看护多年相随的妻子而简单地将其杀害的男人吗?怎么不考虑一下他是通过暗示自杀来换取同情从而想逃脱监狱生活呢?他将妻子的遗体丢在一边而去了歌舞伎街。那可是日本最大的欢乐街。能断言他并不是去那里跟谁幽会吗?在脑子里打转儿了许久的疑念终于浓缩成语言一下子冲了出来。
“我想请教一下二位。被告人在自首之前不是去过东京吗?”
植村非常吃惊地望了一眼藤林。佐濑面向着前方,但能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
“藤林。”
辻内制止了他,可他已经止不住了。
“报上清楚地写着去了新宿的歌舞伎街。从各种观点来看,我认为说得很正确。”
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藤林。
“那男人的事,只有那男人才明白。”
佐濑吐出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座位。植村也尾随其后,匆匆忙忙地出了房间。
辻内的脸通红。
“你这也算是法官吗?”
藤林面色苍白。
“可是,他们在撒谎这一点非常清楚。部长,你不是也觉察到了吗?”
“说什么蠢话。审判是在法庭上进行的。”
“挑起场外乱斗的是他们。煞有介事地散布自杀之说,不就是企图混淆我们的视听吗?”
“我们跟他们斗有什么意义?较量的应该是检察机构和辩护方吧?”
“但是……”
“你别说啦。再坚持的话,只好把你从这个案件撤下去。
藤林咬紧牙,把话吞了回去。
辻内站起来说道:“好好反省一下吧。你爸爸看到你这样会伤心的。”
5
下午五点离开了地方法院。
与同住公寓型机关宿舍的同事三人一道乘上了黑漆的公用车。河井一句话都不肯讲。他脸上分明写着自己才不愿意被看作顶撞部长的同类呢。也许是受此沉闷空气的传染吧,民事部的齐木在车上也一直沉默无语。
藤林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是说过了头?抑或是还说得不够呢?这两种想法激烈地争执不下。
一回到机关宿舍的房间,便发现有东京澄子发来的传真。
上面说父亲在走廊上摔倒,右手的小指骨折了。
马上去了个电话。
“挺够呛的吧?”
“对不起。”
澄子的声音很沮丧。 棒槌学堂·出品
“你不用道歉。最近,看爸爸走路就觉得手足的协调已经不对劲了。”
“是啊……”
“尽管身子骨结实,但如果大脑的指令不对头了的话,还是会那样的。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二十四小时都看着呀。今晚你早点休息吧。”
放下电话后,藤林打开了客厅的电暖器,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可没想到一躺就是一个多小时。必须看的资料和要写的判决堆积如山,可就是拿不出劲儿来,食欲也没有,澡都懒得洗,就这么去睡了。
辻内的话还留在耳边。
你父亲看到你这样会伤心的。
一闭上眼,脑海里便出现了父亲的身影。那是坐在书房桌前的爸爸宽大的后背。
小时候,父亲只是一个可怕的存在。沉默寡言、顽固不化,而且很敏感、脾气暴躁。休息日从早到晚都关在书房里,说会影响他的工作而禁止请朋友到家里来做客。机关宿舍在一个死胡同里面,车子进不来的那条道正好成了藤林的玩耍之地,可只要声音稍稍大一点,父亲便会打开窗户怒骂。拍球也罢,玩滑板也罢,父亲总会打开窗来。其至对用滑石在地面上画画的声音父亲都会做出过激的反应。
父亲还是一个孤傲的人,没有任何朋友来往。亲戚和邻居的聚会也从不参加,他把自己逼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外出的活,也只是去理发而已,对购物和旅行绝无兴趣,恐怕连电车和公共汽车也几乎没怎么坐过。总而言之,如果是在当今社会的话,一定会作为“不谙世事的法官”样板而成为备受攻击的对象。从父亲的角度来说,肯定连做梦也未必想到法官受到批评的时代会到来。
父亲也没怎么混个一官半职,可以想象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
据说母亲年轻的时候,在大学附近的便宜餐馆工作时认识了父亲。七年前父亲退休,母亲也许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轻松下来了的缘故,第二年春天便因心脏病发作而突然去世了。那以后,父亲便一个人住在世田谷的家里。
注意到父亲的变化,是五年前从富山县地方法院回到东京以后,住进了机关宿舍。有时候去世田谷的家里瞧瞧。没多久,理发店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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