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落》第29章


注意到父亲的变化,是五年前从富山县地方法院回到东京以后,住进了机关宿舍。有时候去世田谷的家里瞧瞧。没多久,理发店的老板告知了父亲的事,说理完发付钱的时候,父亲把整个皮包都递过来让他们自己取。也就是说那时候父亲已经开始不能正常地记住数字和计算了,可是当时藤林听说此事后只是觉得不解。
不过,自那以后便开始留神父亲的举动。逐渐发现了许多奇怪的行为。一天吃四五次饭。已经洗完了衣服的洗衣机又让它转动。去理发的次数愈发增多,原来的五天一次变成三天一次,到最后连去理发店的路也不明白了而被交警护送回家来。
父亲沉默寡言、不善与人交际的性格延误了病情的发现。
去专科医院检查,结果被诊断为脑萎缩性老年痴呆,并被告知其程度已相当严重。
由于澄子的通情达理,于是藤林开始了与父亲同住的生活。就在那之后不久,我得到了调去W地方法院的内部通知。之前藤林并没有向上面汇报过父亲得病的事。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因为藤林想,说不定他们会怀疑父亲在退休前就已受到病魔的侵蚀从而对过去父亲审判的案件进行复审,那样的话为工作而活了一辈子的父亲就太可怜了。
也曾考虑过拒绝调动。将看护父亲的重任推到澄子一个人身上的确不好意思。可澄子却老半开玩笑地说,这比与单位宿舍的那些太太们打交道省心多了。坐新干线的话,只需三小时就可以在家里和机关宿舍间来来去去。在这样的考虑下终于下定了单身赴任的决心。
然而,澄子所承受的辛劳却远远超过了想象的程度。父亲越来越失常。从起床后到睡觉为止,不断地要求吃东西,把电饭煲和冰箱翻得乱七八糟,有时候还全身沾满污迹地在家里乱窜。最糟糕的是,一天必须好几次地阻止闹着要去理发的父亲。
被他喷火似的怒吼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脸和手甚至还会被打肿。
恰好那时候国家的看护保险制度开始启动。最初因为顾及面子,对是否利用还很犹豫,让周围的人知道“法官痴呆了”是藤林最不情愿的。
又过了一个多月,他们再也无法讲究这些精神上的东西了。澄子的心身都已经接近了极限。他们向区役所提出了申请。接受调查员的面试检查后,父亲被认定为“需乙级看护”者。区役所为他们制定了护理计划。本来的目的是一个星期里几天送父亲去看护援助中心而让澄子喘喘气的,可大多数时候父亲都拒绝去中心。到现在都是这样,澄子能得到安宁时间的,一个星期要么一次要么根本就没有。
藤林从沙发上站起来。
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炒面用的生面。只有好好吃饭,把该干的工作做了。澄子今晚也在拼命地奋斗呢。
站在证人台上的棧弦焕傻纳碛跋拭鞯亓粼谀院@铩?br /> 他知道去深究是危险的。可他想剥掉棧弦焕傻奈弊埃氚岩卦谀撬宄蔚难劬竺娴谋拘越衣冻隼础L倭志醯靡种谱约旱恼庵殖宥灰埠芾选?br />
6
自第一次公审以来的这一个多星期,刑事第一部法官室的这三个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再一道出去吃饭。除了合议的时候,辻内和河井几乎都不会跟藤林讲话。不过,这并不是他们彼此不和,而是由于二个人都非常忙。像那种闲人因闲腻了而把劲儿使在欺负同僚的事上之类的事,他们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关于棧弦焕傻陌讣ㄊ榧枪僭谀谒疾惶帷Nㄓ修y内有一次用很随便的口气对藤林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即便是藤林,也不能只考虑棧弦焕傻氖拢シ锤椿匚兜谝淮喂蠖鸬恼榈那榭鲆脖渖倭恕?br /> 因为所承担的案子不管哪一件都不能疏忽。一生一次的缘分。审判正是这样。这是藤林就任时,父亲像法官心得一样唯一讲过的一句话。审判一结束,就再也不会第二次见被告人,所以在法庭的那点时间,要能为被告人而用。他理解父亲是要这样教诲自己。换句话说,与在茶道世界里所崇尚的发自心底的款待相通的东西,其实在审判里也同样存在。
已经进入了一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后,藤林终于下决心请假回了东京。为了彻底解决房界的纷争,有必要把土地权利证从银行的租借保险柜里拿回来。隔壁的大学教授像卷毛犬一样吵得让人心烦,况且自己也想在一个星期后到棧弦焕砂傅诙喂笄鞍颜庑┞榉呈麓砗谩?br /> S银行世田谷支行。
到了支行,藤林由右边的楼梯上到二楼,然后用放在通向出租保险柜人口门前的内线电话叫了管理人员。也许是因为事先告知了今日要去的缘故吧,与主管人员一起支行的代理经理也搓着手出现了。办完变换私章的手续,在规定的表格里填入必要事项后,终于被领到了出租保险柜的地方。
八十七号。管理入员拉出铝制的盒子,把它搬到设在房间角落里的很窄小的单间里。
“请吧。”
管理人一走出房间,藤林便吐出了口气打开盒子。
打开后立刻就看到了土地权利书。其余的……
厚厚的一捆书信。
这是连母亲都没碰过的保险盒。以前曾猜测里面或许装着春画之类的东西。然而猜测完全离谱。但当看到最上面的信封上写着女人名字时,就是不愿意也大概能猜出父亲不让母亲碰的理由了。藤林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仅仅想象那刻板的父亲竟偷偷地藏着春画都感到一种厌恶。他居然还在外面有……
山口八荣子。
藤林抽出信笺,急促地打开,用眼睛扫了一遍文字:
“那时候得到严格的判决,曾经非常恨你。在牢狱里想了许多,才觉得那是对我好。我从心底觉得对我来说这份严格是必要的。我现在已离开了监狱,同过去一个老相识结了婚。非常感谢你。今后,我要努力地好好活下去,来回报我过去曾麻烦过的人们。”
7
二月五日。W地方法院三号法庭。
“岛村康子,请到前面来。”
旁听席上的半老徐娘的女人,推开围栏边缘的门走到证人台的前面。法警走过去,把证人卡和笔交给她。
藤林扫了一眼旁听席。
最后一排整齐地坐着穿西服的那五个人。稍稍离开一点的地方,坐着搜查一科的志木。与第一次公审时同样的成员。
将视线转向棧弦焕伞?br /> 静静的存在。这样的形容恰好用在他身上。可是,这个男人却杀了人。
辻内的声音响了起来。
“姓名?”
“岛村康子。”
“年龄?”
“五十六岁。”
辻内催促证人朗读了宣誓书。
“请你讲实话。如果撒谎的话,会以伪证罪追究证人的责任。那么辩护人请吧。”
植村站了起来。
“你与被告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妹弟。”
“被害人启子呢?”
“是我的亲生妹妹。”
“你妹妹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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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你几个关于你妹妹患痴呆症的问题。发现此病是在什么时候?”
岛村康子微歪着头想了一下。
“发现……倒算不上,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两年多以前。她把我的生日忘掉了。因为她每年都会送给我礼物的。过了一阵把这事告诉她,她很慌地向我道歉了好几次。”
植村点了一下头。
“那以后,病情怎么样了?”
“不断地加重。我因为担心常去看看启子,她的情况真是糟糕。有时吃好几餐,有时一顿也不吃。最令我吃惊的是她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她叫我妈妈,当时我不禁大哭起来。”
藤林感到一阵胸闷。
植村继续问。
“你妹妹察觉到自己的病了吗?”
“是的,觉察到了。”
“那以后她是怎么对你说的?”
“说想一死了之。夏天以后几乎每次见面她都这么说。”
“是以一种随口说说的语气?”
“不,我想她是很认真的。”
藤林对岛村康子坚决的语调感到吃惊,让人深深地感觉到她是为了救棧弦焕刹耪驹谥と颂ㄉ系摹?br /> “关于棧弦焕煞蚋灸阌惺裁囱挠∠螅俊?br /> 植村问到这儿,证人的脸一下黯然了。
“他们失去了因病而逝的独子俊哉……我觉得挺可怜的。”
“夫妻的关系怎么样?”
“非常好。他们互相信赖,连旁人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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