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自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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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了俄界,会合第一军团,真是比亲人还亲。我在这里真正体会到阶级友爱高于一切友情。
毛主席在同张国焘的斗争中,表现了高度的原则性和灵活性。在黑水寺开中央会议时(我没参加),张国焘要当总政委,洛甫提议把总书记交给张国焘,毛主席不同意。宁愿交出总政委,不能交总书记。张国焘当时不要总书记,他说,总书记你们当吧,现在是打仗呗。如果当时让掉总书记,他以总书记名义召集会议,成立以后的伪中央,就成为合法的了。这是原则问题。
一、四方面军分裂后,一、三军团到俄界会合,当晚中央召集了会议。有人主张开除张国焘党籍,毛主席不同意。说,这不是他个人问题,应看到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你开除他的党籍,他还是统率几万军队,还蒙蔽着几万军队,以后就不好见面了。在张国焘成立伪中央时,又有人要开除他的党籍,毛主席也不同意。如果当时开除了张国焘的党籍,以后争取四方面军过草地,就会困难得多。就不会有以后二、四方面军在甘孜的会合,更不会有一、二、四方面军在陕北的大会合了。上述做法是在党内路线斗争中原则性和灵活性结合的典范。
红军长征出草地
从俄界向西北继续前进时,毛主席每日都是随一军团走在前面,我和叶剑英率中央直属队、三军团走在后面。白龙江两岸都是悬崖绝壁,特别是腊子口真是天险,原驻有邓宝珊(注:当时驻守腊子口的为国民党的鲁大昌部。)之一个团防守。第二天经过时,不知昨天我第一军团这些英雄怎样爬上这些悬崖峭壁,投掷手榴弹的。被炸死的敌人尸体,还血肉模糊在地,我军的伤亡不知怎样。
由俄界经过天险腊子口,到哈达铺约走了七八天。这一段路虽然不算是草地,但还是半牧的藏族地区,人烟稀少,给养困难,走在后面的部队更困难。哈达铺在岷县以南三四十里,是藏、汉族交界地区,但汉人居住地是落后的农业区。此时,五、九两军团大概约六七千人,随四方面军在阿坝地区;一、三军团到达哈达铺各约六千人;中央直属队约两千人,共一万四千人,体质很弱,行军时常见道旁有同志无故倒地就死了!
在哈达铺约休息了四五天,从报纸上看到陕北有刘志丹苏区根据地,很高兴。从哈达铺到保安县,还有千余里,要经过六盘山山脉。那时干部和战士真是骨瘦如柴,每天行军,还少不了百八十里。沿途还必须战胜敌军阻击,尤其是敌骑袭击。为了充实战斗单位,准备继续战斗,部队需要缩编;为了保存干部,发展新区,也必须缩编——取消三军团,编入一军团。我这提议得到军委毛主席同意。召集三军团团级以上干部会议,说明了缩编和取消三军团番号的理由。因时间仓促,没有很好讨论。
一九五九年庐山会议后,说成彭某某这也是阴谋了,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为了照顾南昌起义、秋收起义的历史,必须保存一军团。我提议部队进行缩编,取消三军团,充实一军团。中央同意了这一建议,我坚决执行了缩编计划,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难道这些事实也是“只顾个人小局而不顾党的大局”吗?难道这也是“伪装”或“阴谋”所能解释得了的吗?
改编后,一方面军改为抗日先遣队,即陕甘支队(这是对外的名称),我为支队司令,毛主席兼政委。由哈达铺东进时,战胜了马步芳、马鸿逵、马鸿宾的骑兵,也战胜了邓宝珊部及毛炳文军,还有东北军某部。在六盘山高峰消灭了邓宝珊之一个团。经过二十余天的艰苦奋斗,才由哈达铺到达吴起镇,即陕北根据地的边境。刚停脚一天,敌骑五个团又追到。毛主席说,打退追敌,不要把敌人带进根据地。此役胜利了,结束了红军英勇伟大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在哈达铺整编时一万四千余人,到吴起镇只剩七千二百人。
有人说:“在一九三五年党的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全党全军的领导地位以后,彭德怀在大部分时期仍然反对毛泽东同志的领导,并且在党内、军队内进行分裂活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究竟有什么事实作根据呢?是完全没有事实作根据的。相反,在红军到达陕北吴起镇时,击败追敌骑兵后,承毛泽东同志给予夸奖:“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标点是我加的)我把最后一句改为“惟我英勇红军”,将原诗退还毛主席了。从这诗中也可以看出,不仅没有什么隔阂,还表现了相互信赖。
粉碎对陕北的第三次“围剿”
红军第一方面军主力到达陕北吴起镇,正是蒋介石命令东北军张学良十余师向陕北苏区红军进行第三次“围剿”之时。敌第一线有董英斌军四个师集结庆阳,准备由庆阳、合水夹葫芦河东进;王以哲三个师集结洛川,准备北进;甘泉、延安各一个师驻守。第二线有西北军杨虎城部两个军,还有东北军数师,当时位置不明。
陕北红军刘志丹之二十六军近三千人,鄂豫皖区红军徐海东部之二十五军亦近三千人,这两部分合并为十五军团,驻在甘泉和鄜县间之道佐铺。我随毛主席由吴起镇先行,经保安(志丹县)下寺湾,越梢山直插道佐铺之十五军团司令部,会见了徐海东、程子华两同志,和他们商量粉碎敌第三次“围剿”的计划。部队在吴起镇休息三天,尾随我们来路前进。我和徐海东及其他团级干部先到直罗镇一带侦察了地形。我军平毁了土寨子,消灭了套同寨子内之民团。战场的必要准备完成后,我一军团约七千人到套同一带集结。一军团及十五军团预伏于直罗镇南北山内。董英斌军四个师分成四个梯队,经合水、黑水寺向直罗镇推进,每日约进三十里。敌一○九师进到直罗镇我军两面伏击区,受到我军夹击。约两个小时全师覆灭,师长牛元峰被击毙。一○六师为第二梯队,被我消灭了一个团,余退黑水寺土寨子内。第三次“围剿”即被打破,时为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初旬。
初到陕北根据地,打这样一个胜仗是非常必要的。这是长征胜利后的第一个胜仗。甘泉敌一一○师,被我杨得志和贺晋年两个小师(各二千人)围攻近月,敌军亦不增援。我一军团主力和十五军团进占宜川、秋林之线及其南北地区,在该地区解决给养和做群众工作。
直罗镇战斗结束后,约十二月下旬,毛主席到瓦窑堡开中央会议,在那次会议后做了有名的《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报告(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我留在甘泉地区指挥前方各部围攻甘泉。在一个多月中,做东北军和西北军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争取了俘虏军官高福原(我们到达陕北以前,劳山战斗时,被十五军团俘虏的)。
高福原系北京的大学生,东北讲武堂毕业,和张学良关系好,有相当强烈的抗日要求。我们待之如宾,同他多次谈抗日救国的道理,谈蒋介石不抵抗主义,利用“剿共”削弱东北军,以至消灭东北军。请他参观我们红军,观看我军演出话剧、抗日歌曲。他认为我们抗日是真的,但他对共产党抗日有许多疑问,最主要的是:国际主义与爱国主义怎样结合?我根据毛主席在瓦窑堡会议讲话的精神,采取民主讨论方式,同他谈了两天一晚。他要求去被围在甘泉的一一○师,我同意他去。数天后,他从甘泉城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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