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传》第56章


去住,重新开始工作。
但是,他想到的一条出路是华盛顿和战争;另一条是好莱坞和电影。他选择去华盛顿,希望得到委任;但是,44 岁的人没有资格领到他想干的军事任务一一驾驶飞机参加战斗,能上法国则更好。忽然,好莱坞想起了他。早在1938 年10 月,福克纳已打听有无可能回好莱坞,当时没有人邀请。他开始怀疑电影厂是否见他头疼;1941 年5 月,一个年轻经纪人威廉·亨顿来信说,可以为他安排一份合同,福克纳让他具体打听一下做什么,随即继续写他的《去吧,摩西》。一年后,华纳兄弟公司突然对他表示兴趣·福克纳又惊又喜。
随后几个月,洽谈尖锐复杂,喜悦之情消逝。原因很简单:福克纳在好莱坞有两个经纪人,威廉·亨顿同福克纳直接联系,另一个是负责处理哈罗德·奥柏的西岸事务的H ·N ·斯旺生。矛盾几乎波及一切。斯旺生显然是二人中较好的经纪人,同福克纳的关系也比较正常。但是,先同华纳公司接触的是年轻果敢的亨顿。眼看斯旺生即将办妥合同,亨顿不仅指控福克纳“言而无信”,还恫胁要报复。福克纳的第一个反应是“愤怒”,恨那人诬告恫胁。可是,又觉得他天真、失算、不老练,人还算老实。因此,取得斯旺生和奥柏的谅解后,婉言拒绝斯旺生的500 元周薪的合同而接受亨顿的300 元周薪。经常愁穷的人作出这一决定已属让步,岂知亨顿合约中的其他条件更加苛刻,福克纳必须为华纳公司工作7 年。
第八章注
(1) 克拉克·盖博(1901~1960),美国电影演员。1934 年奥斯卡奖得主。
由于在1935 年的《叛舰喋血记》和1939 年的《飘》中的杰出表演而再度提名为奥斯卡奖候选人。
(2) 罗纳·考尔曼(1891~1958),英国出生的美国电影演员。奥斯卡金像奖得主。
(3) 乔治·格什温(1898~1937),科尔·波特(1893~1964),和伯纳德·罗杰斯(1893~1968),均是美国作曲家。
(4) 达里尔·柴纳克(1902~1979),好莱坞电影业巨头。
(5) 沃尔特·惠特曼(1819~1892),美国诗人,《草叶集》作者。
(6) 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重要著作《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的主人公,无人管束,但心地善良、正直无私,厌恶所谓文明和礼法。
第九章 黑暗时期前后(1942~1950)
1942 年7 月底,福克纳来到好莱坞。不久,《晚邮报》采用了他的《上帝的屋顶板》,一篇讲乡下人和乡下教会的喜剧性故事。这个消息太好了:前一阵退稿太多,钱的问题太尖锐。他来加州时带了一本帐册,分门别类地记着债主的名字。由于“警察已跟踪在后,随时有被捕之虞”,他需要存些钱来还债。
此后几年,他就是挣钱还债,没有出书。直到6 年后才写成又一部小说,7 年后才有一个短篇发表在重要杂志上。他愁钱,想摆脱好莱坞不成,还为文思枯竭所苦。1932 年出版《八月之光》后第一次去好莱坞时,也挣扎过好几个月,一事无成。1942 年开始的那场“枯竭”似乎根本不同。有关这一阶段,我们知道几点:他刚完成了一部真正有独创性的伟大著作;文思枯竭,于心不甘,反复挣扎;留下终主的痕迹。其实,福克纳努力工作了一辈子,很需要休息,也应该休息了。但他是个不可一日无工作的人,连嗜好也主要为了调剂生活节奏,换言之,这些嗜好虽能给他乐趣,但不是独立的乐趣。
没有了一上午工作的满足,下午的太阳,树林和马都黯然失色。冷冷清清,很难从以前的嗜好中得到乐趣。回头看,身后己有一长串书名,大多数已绝版。冷清姑且不说,他素来感兴趣的是手头的创作,不是已完成的创作。他是一个既重视过去、又不可一日无工作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是“有感而发”的小说家:他的许多小说,时间上从《蚊群》到《去吧,摩西》,质量上从《标塔》到《喧哗与骚动》,都是他对遭遇或危机的反应;一生多半走在迫不得已而走的路上。小说的大结构都是发现、不是意愿。在已成文的东西中,又有新的材料在等待他。一生中遭尽拒斥、挫折、失望、时运的突兀转折、失恋和夭折,种种伤心事促使他写作虚构小说。尽管有许多事使他烦心,大多数为了家庭、女人和金钱,他从来只求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和大块的写作时间。
虽然好莱坞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使他烦心,但是对福克纳的冲击更大的是它们的威力。福克纳不喜欢好莱坞,痛恨战争,但二者都无法推脱。相比之下,文字不但软弱无力,更觉无用。不久,他老是觉得时间就要从指缝间溜光,唯恐自己庸庸碌碌,不留下“任何足迹在这毫无意义的史册上”。多年来,他相信自己只靠孤独、文字和想象的力量便能够驾驭任何经验、战胜任何现实,不论它们多么可怕、多么不可理解。他在有一些作品中强调自己想象世界的现实性,在另一些作品中则把玩这些想象世界的虚构性。但是在两类作品中,在最近的《村子》和《去吧,摩西》中,他已不再为艺术的人为成份而烦恼,反而相信艺术的力量。如今,随着时间和精力的枯竭,他面临又一个转折关头:发现形势“不利于写作”,形势改变了一切,也改变了他的写作,他从此变成一个说教的或者预言的小说家,一个坦陈己见的公民,特别在种族问题和战争问题上。然而,这一变化帮助他获得他所需要的能见度和知名度,也奇怪地利用了两种不同的文学经验,最后写成的作品《寓言》中既有在好莱坞学到的技巧,也反映了早期写诗时的心态。
待他得知亨顿合同的具体要求时,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逃跑。“没完没了的期限,13—13—26—26,后来又有52 周的工作”,他写信给哈罗德·奥柏说。但是,他别无选择,不到一星期便签字,相信华纳兄弟公司的代表詹姆斯·盖勒的许诺:制片厂以后会同他协议一份新合同,允许他“回牛津去工作,高兴多久就多久”。
签合同时,他正住在一家便宜的海伦德旅馆里,正同罗伯特·巴克纳合作写一部关于戴高乐的电影。他给自己的规定很简单:
努力工作、保住职位、改进合同,他要节俭过日子,存些钱来还债。有时,这种刻板的生活使他痛苦,“真是无聊得可怕的生活”。但是他满意地看到债务减少,高兴见到老朋友,尤其是见到梅塔·雷布纳。
1939 年在新奥尔良与福克纳重逢后,梅塔·雷布纳回纽约,希望挽救婚姻。
翌年1 月,和沃尔夫冈迁去加州,再作努力。她在加州恢复原来的工作。
但是好景不长,婚姻破裂。福克纳一听说她回纽约,既怀念美好的回忆,又是怨恨。他说他“要换一个女人”“换一只肉痰盂”。只是有过梅塔的绻缱,曾经沧海难为水。后来听说她迁去加州、听说她的婚姻濒临破裂时,写信告诉她说他也可能去好莱坞,后来又写信说,一延再延,终于要动身了。7 月的一天黄昏,梅塔开车回家在公寓门口停下时,只见福克纳“盘膝坐在那里……行李整齐地堆在台阶上”。
自从两人在好莱坞大街步行到莫索弗兰克烧烤店吃饭的时候算起,已有5 年了。
事过境迁,福克纳的年纪和地位也不如前。1937 年时看上去还年轻,每周挣1250
元。1942 年,“他明显地老了”(头发花白,眼神“如警觉的老鹰”),周薪只有300 元。两人不顾这些无法改变的事实,试图鸳梦重温,“只当中间没有断过这一阵”;岂知即使在一起,也不如以前,旧梦再也不能重圆。梅塔力图找回所失,建议两人干脆同居。福克纳则为了珍惜以前的回忆,回答她说“那样做,会酿成大错。他们需要去一个没有时间的地方,‘南北战争前那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在那里,彼此看不见对方的缺点”。
他曾经以为有此可能,也试过。但是,尝够了结婚的滋味,他不愿再试,尤其不能在好莱坞这样一个浅薄招摇的环境中试。他们宁可谨慎小心,不能太热火,要像忠实的朋友那样重新恋爱而不破坏早先那段伟大情史的回忆。起先,他们成天在一起,吃吃喝喝、谈情说爱,大多数时候谈过去、谈吉尔、谈梅塔的工作和福克纳的倒霉合同、谈福克纳最近想去当兵的企图、谈他已写的和想写的书。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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