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都》第22章

如魔法般梦幻，玛尼将收不住去势的长剑，在索拉面前转了个圈。刚好用剑刃的顶端，停下来势汹汹的大剑。
掌心轻轻松开剑柄，使索拉失去一点重心。然後，玛尼在剑刃上用劲，猛力弹开了大剑。大剑的重量快要扯走索拉的手臂，他的身体对著玛尼门户大开。
上而下的砍击，银黑混合的光辉闪过，索拉的胸口上划了一条深红色的斜线。
脱离手心的大剑，滑行在地面，打转，接著撞上栏杆一偶停下。
索拉倒在地面，沉浸在自己的血泊中。一道强光猛然照亮眼前，光有如太阳般明亮而且温暖，令人忘却死亡的冰冷。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确实是一道很深的伤痕。但索拉没有感到痛楚，甚至可以说是失去了痛觉。他的身体就只能够感受到太阳的温暖洋溢，眼眸里亦单单刻印著放晴的天空。
那时候的天，没有雨，也没有雪。蓝天白云，再不是积了一层水滩的泥地，也不是软绵绵的雪地，而是微风所吹拂的草地。
我的父母在那里等待著，他们微笑，拥抱迎面而来的我。
＊
苏尔的长发缓缓下落，强风停下了吹拂，终止了由气流所造成的飘扬。她低下头，看著那个存在於手中的光球。
纵然光使瞳孔不断收细，但苏尔不得去不直视它。
将双手慢慢阖上，十指紧扣，掌心互相按压。如祷告般的手势，消灭了窜流指间的光茫。
脸上霎时留有蓝色、类似太阳的图案，但瞬间就褪了色，回复了苏尔原来美丽的容貌。
「做得好，我的妹妹。」
玛尼将染血的剑挥空，剑刃马上与血丝分离，剑身亦收回剑鞘之中。
「你把索拉怎样了！」
已经来到中庭的杜鲁加，在二楼走廊的影子下与三名佣兵纠缠。他抬头向上大喊，虽然心知答案，但骨子里头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冀望听到确实的答案。
可是，玛尼笑而不答。不对，应该说这笑容就已经是答案。
「可恶……」
「哥哥，我已经完成你想要的，现在换我有个要求。」
「真是少见，我妹妹居然会有『要求』。」玛尼不屑地笑道，但他很快就收起笑容，严厉的看著苏尔。「不。」
连要求的内容都没说，苏尔便遭到拒绝。
「哥哥，你没必要伤害这些人。为什麽你不愿意放过他们？哥哥，我求求你。」
「我讨厌他们，这班人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却一副要拯救世界的样子。你们给我动手！」
「是！」
三名佣兵同时举高武器，蓝豹亦扑向巴德尔，可是苏尔阻止了他们。
「住手！」
声音在中庭内回响，苏尔单凭一句话就将他们震慑。
「哥哥，要是你杀死他们，我也宁愿死在这里。」
「他们真的这样重要吗？他们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你的错吗？你现在假慈悲什麽啦！」
「正因为我的错，所以我才想用死来赎罪。」
苏尔碧绿的双瞳空洞无物，决心要死在这座神殿之内。她凝视著站在二楼走廊的玛尼等待回覆，玛尼亦因为那个眼神而屈服了。
「随便你！你只要不坏我的计划就行。为了逆转时间的齿轮，我们还有三块要找，亦只有你的魔法才可以把太阳重新合一。」
——因为那是妈妈的魔法啦。
苏尔在心中默默为玛尼补充。
太阳其实是由妈妈分裂的啊。守了那麽多年的秘密，究竟是谁告诉父亲大人的？究竟是谁想妈妈死哪？
当苏尔踏上阶梯，看著头发被血染得更红的少年时，她没再多想。跪在索拉的一旁，用手臂抬高他的头，放到自己大腿上。
纵然让自己的长裙染上血印，苏尔都毫不介意。她不发一语的凝视著索拉，又拨开他的浏海。
徐徐用手按著索拉额头，苏尔的掌心散发出一阵浅蓝色的光茫。索拉胸前的伤口随之慢慢连上，接合为一道疤痕。
然後，苏尔低下头紧贴他的脸颊，在嘴唇也快要碰到耳珠的距离，轻声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
跟著，又抚弄他的头发继续说：
「我寄存了少量太阳碎片进你身体，你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太阳之子，索拉（solar）了。这算是我对哥哥的恶~作~剧~，所以我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相遇。就因为这一小片碎片，我会回到你的身边，但现在请你不要再找我了。因为我想学你所说的，凡事都要自己去面对。现在我只能办的，就是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索拉。
是时候要说再见了。
索拉，掰掰。」
在旁边盘起双手的玛尼，根本没有去留意苏尔的细语。他一直抵抗著笼罩心中的厌恶感，想尽快领著苏尔，远离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玛尼大人，好像有人进来了。」
另外一位出去放哨的佣兵，面带难色的从走廊的方向跑来。情况似乎也不容许玛尼逗留於此，於是他抓起了苏尔的手臂，将与索拉难舍难分的她带走。
「准备好之後，就由这边撤退。」
等待好佣兵们在走廊中完成一些奇怪的作业後，玛尼就带著不断回盼的苏尔，以及剩下的数个佣兵，走上连接中庭的其中一条走廊离开。
为防止他们会追上去，玛尼留下拥有魔法的蓝豹，看守著给没收了武器的巴德尔和杜鲁加。光是一头魔兽就能够压制他们的行动，即使杜鲁加只是想开口抱怨也有所顾虑。
「妈的，差点就可以救到公主了。」
「巴德尔，这是我们第几次搞砸了委托？」
「大概……太多了，我不会数。」
正当巴德尔摇头慨叹之际，一道闪电猛然击中蓝豹身上，蓝豹立刻灰飞烟灭。就只是一道闪电魔法，如此容易就击倒魔兽，恐怕并不是等閒之辈。但试问在这雪国之中，又有何人会出手帮助他们呢？心有馀悸的杜鲁加，转而望去施法的地方，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领主大人不要……」
慌张的男声传入耳中，但当那张脸孔映入眼帘时，巴德尔就不禁张大了嘴巴。
「你这豆丁女怎样会在这里！」
「啊！是昨天的大大哥呀！」
讲话的白发女孩攀上栏杆，在她的身边的士兵和魔法师表现出一脸紧张。想要拉著她，但又怕接触到她的身体。
小女孩就在栏杆的扶手上走了两三步，然後把双手收在後头，一面了不起的说道：
「我艾薇，就是这片雪国的领主。嘻嘻。」
这个呆头呆脑的女孩是领主？不会吧。
「快把那两个金币还给我。」
「不行喔，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办，麻烦你请讲。」
艾薇跳回二楼的走廊上，换来了刚才消灭蓝豹的魔法师说道：
「我想知道太阳的碎片在哪？」
「走掉了。」
杜鲁加指著走廊另一头，但魔法师似乎不太相信。
突然，一股巨响从神殿二楼轰然传出，似乎是某种物件被炸裂的声音。同时，一个穿著蓝色棉大衣的士兵跑来汇报。
「报告，我们来的路倒塌了。」
「什麽？太阳被带走，这座神殿就再没有用处。看来你说的话是真的，不过很难相信你与带走碎片的人不是同夥。把他们两人绑起，他指的那条走廊应该通向出口，你快去看看。」
当魔法师指派好士兵的任务後，艾薇拉了拉他的衣袖。
「还有这个。」
她指著地上的索拉，而魔法师只是瞥了一眼，就命令士兵把他放上担架，跟著队伍的後方抬走。
＊
不要再找我……
对不起。
隐约听到这些话语，要醒来，现在就要醒来，她就在身边！
「呼呼……呼呼……」
这里是哪？
灰白色的细小房间内，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别无摆设。床尾正好对著阳台，被恶梦吓醒的索拉站起身子，就往那个方向走去。穿过布帘飘扬的门口，一望而知这是一处很高的地方，能够看到鸟群在外面水平飞行。
头一次看到如此宏伟景观的索拉，依著阳台的栏杆而站，不想去探索这个未知的地方。单单想一辈子站在这里，了无牵挂的看著野鸟飞翔。
「你醒啦！」
一把声音从房间传来，索拉稍稍回过头望去那个矮小的身影。
「你是……」
眼前的小女孩的确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索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我是艾薇，是这个雪国的领主，你在我的城堡里啊，索拉！」这女孩是领主？不过置身在这城堡之中，索拉已经见怪不怪。
「你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