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第40章


“好极了。”她站起来,他跟着她走进灯光暗淡的小舞池,她半转过身子,他伸出手臂,她偎进他的怀里。他俩紧贴着身子跳起舞步。欧唐奈的舞技从来不高明;医务工作太忙,没有工夫好好练。但是丹尼丝·匡茨配合得很巧妙。跳起来之后,他可以觉出她那修长、纤弱的身体,合着音乐和他脚步的节奏和谐地款款移动。她的秀发曾一度轻轻掠过他的面颊;那一缕芬芳的气味,和他们第一次会面时他曾注意到的一样。
五人小乐队的安排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既不碍眼,又和这种亲切的交往场合的情调相吻合。他们正在奏着一首几年前的流行歌曲:看啊!金字塔耸立在尼罗河岸,日出了!我们眺望在一个热带的小岛前,记住吧!亲爱的人儿呀——在这甜蜜的时刻,你可是属于我了。
一时之间,他产生了一种超脱之感,好象生活在与外界绝缘的真空里,离开了医务工作、三郡医院、以及他日常生活的一切。这时,音乐换成了快一些的节奏,他猛然醒了过来,心中不由暗笑自己感情的一时冲动。
在他们跳着舞的时刻,他问道:“你常到这儿来吗?我是指伯林顿。”
“不常来,”她答道。“只是偶然来看看我父亲。坦白讲,我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她又笑着说:“我希望没有触犯你的地方优越感吧?”
“不,”他说。“这方面我倒没有什么强烈的看法。可是你不是出生在这儿吗?”他又补充一句客气话:“丹尼丝——如果我能这么问的话。”
“当然可以的。咱们不用那么客气。”她凝视他一眼,冲他一笑。“是的,我出生在这儿,我在这里上的学,住在家里。那时我母亲还在。”
“我觉得我从性情上就象个纽约人。而且,我丈夫住在那儿,现在也还在那儿。”这是她第一次提到她的丈夫。她是很随便地、无所谓地提到的。
“在我们分居①以后,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我从来没有想离开那个地方,没有别的城市能赶得上纽约的。”
①指法律上没有解除婚约,但事实上已经分居。
“是的,”他说,“可能是那样的。”他心里又在想,这个女人有多美呀。她有一种姿态,一种毫不做作的姿态,那是一个年青的女人很难做到的。
但这却丝毫不减弱她的女性特点,反而加强了她的妩媚。欧唐奈搂着她,感到她的身体靠着他的身体款款移动,真想把她占有了。他估计这个女人可能是非常热情的。
他努力把这种想法岔开,目前还太不成熟。他又象上次那样,注意到她今晚的服装。那是一件高级绉丝面的鲜红色的长裙,裸着肩,紧贴着上身,到臀部以下才摊开。穿在身上显得既引人注目,又不失身份,同时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这又使他今晚第一次想到丹尼丝明显是一个有钱的女人。他俩是几乎一起到的摄政厅。他自己把车开到停车场以后,走到这家夜总会的大门口,刚好一辆豪华的卡迪莱克停了下来。一个穿制服的司机马上转到车这边打开车门让丹尼丝下车。他俩打了招呼以后,她转身对知趣地退到一边的司机说:“谢谢你,汤姆。你不用接我了,欧唐奈大夫会开车送我回去的。”那个司机很恭敬地说:“谢谢,夫人,”又对欧唐奈说:“晚安,先生,”便开车走了。
当然,如果欧唐奈想一想,就会想到尤斯塔斯·斯温的女儿显然是他的财产继承人。但这倒并不是他十分关切的事情。他自己目前的收入足够他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还有余。可是,和一个真正富有的女人在一起,却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事。他在心里又在拿丹尼丝和露西·葛兰杰作比较了。
乐队用中强音结尾,一组选曲结束了。欧唐奈和丹尼丝鼓了鼓掌,从舞池下来。他轻轻挽着她的手臂回到餐桌。一个侍者在伺候着,替他们拉开椅子,送上欧唐奈要的酒。
丹尼丝噙了一口新上来的老式鸡尾酒,说:“我们谈的都是关于我的,现在你该谈点关于你的话了。”他又往他的威士忌里兑了些苏打水。他喜欢喝淡一点的——多数侍者似乎很不同意这种混合法。“我那些事是很一般的。”
“我是很喜欢听人说的,肯特。”丹尼丝一边说着,一边在想:这个人真是一身的男性美!她打量着他那高大身材、宽阔的肩、刚劲的脸,她摸不准今晚他会不会吻她,今晚将如何发展下去。她断定欧唐奈大夫这个男人可能会很有点意思的。
欧唐奈给她介绍了三郡医院,他在那里的工作和希望做些什么事。她问了他的过去,他的经历,他的朋友——赞赏着他思想的深度和他谈到一些事情时所流露的激情。
他们又跳了舞;侍者又给他们换了酒;他们又谈了一会儿;又去跳舞;侍者又来一次;这个程序又重复了一遍。丹尼丝和他谈了她的婚姻;那是十八年以前的事情了,维持了十年。她的丈夫是一个商业方面的律师,在纽约有些名气。他们有两个孩子,是双生,阿列克斯和菲利帕,都由丹尼丝照管;孩子们再过几个星期就满十七岁了。
“我丈夫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她说。“我们两个就是合不来,浪费了很多时间,结果还是那么一个明显的结局。”
“你还和他见面吗?”
“还常见。我们在宴会上和市里都能碰上。偶然我们在一起吃顿午餐。
乔夫里有些方面很讨人喜欢。肯定你会喜欢他的。“现在他俩已经谈得随便些了。侍者不等吩咐又给他们照样送来两杯酒。
欧唐奈问是不是有什么障碍使得她没有去办离婚手续。
“没有什么。”她坦白地说。“乔夫里愿意离,但坚持要我提出离婚理由。在纽约州,你知道,必须是一方与人通奸。倒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工夫办这件事。”
“你丈夫没有想再结婚吗?”她似乎感到这个问题很意外。“乔夫里吗?恐怕他不想。他迷上了法律,跟法律结婚了。”
“噢,是这样的。”丹尼丝用手指转着酒杯,说:“乔夫里总是拿床铺当成他阅读法律案件材料的好地方。”她是象谈体己话那样轻声地说出来的。欧唐奈觉出这句话已经暗示出了他俩婚事完结的原因。他觉得这种想法很使他神往。
侍者来到他的旁边,低声说:“对不起,先生。酒吧过几分钟就关了。您现在还叫什么吗?”欧唐奈没想到已经这么晚,看了一下表,差不多清晨一点钟了。他们在一起已经三个半小时了,一点也不象有那么长的时间。他看了一下丹尼丝;她摇了摇头。
他对侍者说:“不要了,谢谢你。”付了侍者送上来的帐单。他们喝完了酒,准备起身。侍者和气地说了一声“晚安”;欧唐奈付了一笔阔气的小费,他感到一种舒适和幸福的快感。
他在前厅等了一会儿丹尼丝,一个仆役到停车场去把他的车开了过来。
当她随后来到的时候,马上用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真不愿意走。我有点后悔我们没有叫那最后一巡酒。”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地试探着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我的寓所再待一会儿,我存了不少的酒,到我那里是顺路的。”他立时有些担心这话说冒失了。他似乎察觉出丹尼丝脸上突然冷了一下,好象有点不自在,有点意外。可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她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是呀,为什么不呢?”欧唐奈的别克牌汽车在门口等着,门已经打开,机器已经发动了。汽车穿过城区,他很小心地开着,比平常的速度慢一些,记着今晚是喝了不少酒的。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汽车的窗子都开着。他开着车又闻到身旁微微一股香气。到了寓所;他把车停在街旁,他们一起乘电梯上了楼。
他调好了混合酒拿过来,把老式鸡尾酒递给丹尼丝。她正站在起居室打开的窗户旁边,俯瞰着伯林顿的灯光夜景。穿过这座城的那条河道把繁华的两岸分开,形成深深的一道黑暗的沟槽。
他站在她身边小声说:“我很久没有做老式鸡尾酒了,我希望给你配的不是太甜。”她从酒杯里抿了一口。然后轻声地、有些沙哑地说:“象你的其他方面一样,肯特。恰到好处。”他俩的眼神一对,他伸手拿过她的酒杯,放在一边,她轻盈地、自然地贴近了他。在他俩吻着的时候,他的手臂搂得更紧了。
忽然,他们背后一间屋子的电话铃蓦地响了起来。不能不理了。
丹尼丝轻轻地脱出身来。“亲爱的,我看你最好去接吧。”她用嘴唇轻轻地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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