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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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尔逊大夫,我们是产科,”一个人说:“窦恩伯格大夫找你,请等一下。”停了一下,窦恩伯格接了龟话。他急切地说:“约瑟夫,你们病理科的人怎么搞的?”没等回答,又说:“你们的化验员的妻子——亚历山大夫人——已经临产,孩子没足月。产妇正坐救护车来这里,我还没有收到血敏报告呢。现在你们马上给送来!”
“好吧,查利。”皮尔逊把耳机子往下一拍,去拿标着“签署文件”的盘子里的一堆单子。这时候他一眼看见那两封电报,就迅速把电报交给了柯尔门。“拿着,看看他们说些什么。”皮尔逊翻腾着那些单子,第一次他急急忙忙地没找着;又从头找了一遍,总算找到了。于是又拿起电话,听了听,粗声粗气地说:“把班尼斯特找来。”挂上电话以后,他就在找到的单子上匆匆签了个字。
“你找我?”从班尼斯特的声音和表情可以明显看出他还为刚才挨的一顿骂气闷不舒呢。
“我不找你找谁!”皮尔逊把刚才签了字的单子交给他。“把这个送给窦恩伯格大夫——赶快。他在产科呢。约翰·亚历山大的妻子临产,要生孩子。”班尼斯特的表情变了。“那小伙子知道了吗,他在……”皮尔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快去,好吗!快去!”班尼斯特急急忙忙拿着单子走了。
戴维·柯尔门模模糊糊地知道周围发生的事,可是他的脑子没在那些事情上,眼下他思想集中在他手里打开了的两封关系重大的电报上。
现在,皮尔逊转身冲他问道:“我说,那个姑娘的腿保不保得住啊?两个大夫都确诊了吗?”柯尔门心想:这是病理学的起点和终点;这是一片边缘地带: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懂得的实际上是很少的;这是知识的极限、未知的黑风恶浪的边缘。他低声道:“是的,他俩都确诊了。波士顿的查林汉大夫说:‘组织肯定是恶性的。’纽约的埃恩哈特大夫说:‘组织是良性的。无恶性迹象。’”室内顿时沉寂下来。皮尔逊轻声缓慢地说道:“国内两位权威,一个投‘赞成’票,另一个投‘反对’票。”他看了看柯尔门,在说下面的话的时候,他的话里有讥讽的味道,可是并没有恶意。“唉,我的年青的病理学朋友,露西·葛兰杰今天等回信。一定得给她个回信,也一定得给她个肯定的答复。”他露出一副苦笑的脸,说:“你愿意扮演一回上帝的角色吗?”
十六
在伯林顿大街和自由路交叉路口值勤的一个巡逻警在隔着六条街那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救护车的警铃声了。他从便道上走下来熟练地指挥车辆迅速走开,把路口腾清。警铃愈来愈响,可以看见救护车的警灯的闪光一闪一闪地超越前边的车向他开来。巡逻警吸了一口气连吹了两声警笛,作了一个停止大街以外的其他路口的车辆的手势,指挥着救护车闯过红灯。交叉路口的行人好奇地转过头来,在救护车驶过时,瞥见一个年青妇女的苍白的面孔。
车里面,伊丽莎白只是模糊地感受到他们在穿过闹市街道向前行驶。她感到车开得很快,但是,外边的房子和人象是飞快驶过她头部窗前的一组组混乱的图案。在阵阵疼痛的间歇当中,她看见前边的司机的两只大手操纵着驾驶盘,很快地转动着,先向左,又向右,有空子就钻。疼痛又厉害了,她只顾喊叫,手使劲地握着东西,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握住我的手腕!尽量使劲握着吧。”这是救护员俯着身子向她说的。
他的下颔中间有一个坑,长着稀稀拉拉的胡子,伊丽莎白以为是她父亲来安慰她呢。可是爸爸不是死了吗,不是在一次事故中故去了吗?也许,他并没死,现在在这辆救护车里陪着她呢。人们正在把他俩送到一个地方看护起来呢。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看出那并不是她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手腕上尽是让她的指甲掐得通红的印痕。
在下一次疼痛没有到来以前,她有时间抚摸了那个人手腕上的印记。这是她唯一能做的表示。那个人摇摇头。“别着急。尽量使劲握着吧。咱们快到了。前边的老约瑟夫是城里最好的救护车司机。”疼痛又来了,比以前更厉害了。间歇的时间更短了,那种滋味就象她浑身的骨头都在拧着,那难以忍受的剧痛集中在她的背上,折磨得她眼前冒着红的、黄的、紫的火星。她的指甲掐得更深了,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觉得孩子要生了吗?”还是那个救护员的声音;他等这阵疼痛过去以后俯过身子来。
她使劲点点头,断声断气地说:“我……我想是的。”
“好吧。”他慢慢脱开手。“先握住这个。”他递给她一个卷得紧紧的毛巾,然后把担架上的毯子掀起来,开始解开她的衣服。他一边工作,一边轻声说:“必要的时候我们只好尽力而为。这也不是我在这车里第一次接生。我是个当祖父的人了,我懂得怎么做。”他说的最后几个字被她的喊声淹没了。又一次,阵痛袭来,集中在背部,反射到全身,不留情面地折磨着她,使她目眩,使她难以支撑。“请你给我!”她又抓住了他的手腕,他顺从地伸过来,在她的指甲捏陷处露出一条条的血痕。他转过头对前边喊道:“怎么样了,约瑟夫!”
“刚过中街和自由路,”那双大手把轮子向右猛一拧。“有个警察给开了道,省了我们很多时间。”又向左一转,司机把头往后一仰,问:“你当上教父①了吗?”
①教父(Godfather):基督教国家主持新生儿洗礼的人称为教父。
“还没有,约瑟夫。我看就要差不多了。”轮子又一拧,猛向右拐。然后:“咱们快到了,伙计。再坚持一分钟试试。”在被疼痛压倒的当儿,伊丽莎白所能想到的只是:我的孩子——早产了!
他会死掉的!啊,上帝呀!别让他死掉吧!这次不能了!不能再死掉了!
在产科,窦恩伯格大夫已经刷好手,穿上了手术罩衣。他从洗手间走出来,进了分开临产病房和接生室的外厅,向四周看了看。护士长尤夫人从办公室的玻璃隔扇里看见了他,冲他走了过来,递过一个夹纸板。
“这是你的病人的血敏化验单,窦恩伯格大夫。刚从病理科送来的。”她拿着夹纸板让他看。“刚赶上时间!”这话的声调象有些负气的样子,对他来说这是不常有的。他看了一下夹纸板上的单子,说:“敏感阴性,■,这没问题了。别的准备齐了吗?”
“是的,大夫。”尤夫人笑了笑。她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觉得男人,包括她的丈夫,是可以偶然闹闹脾气的。
“保温箱准备了吗?”
“弄来了。”窦恩伯格往四下张望的时候,一个护士拉着通外边的门,一个女工把一台“艾索莱特”牌保温箱①推了进来。她手里拿着拖在机器后边的软线,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尤夫人。
①“艾索莱特”牌保温箱(Isoletteincubator),专门为早产儿设计的保温箱。可以控制温度、湿度和氧气供应,并可用简便操纵法在无菌条件下对婴儿进行哺育和照顾。
“请送二号。”女工点点头,把机器推进前边第二个弹簧门。门关上以后,一个女职员从护士室走过来,说:“对不起,尤夫人。”
“什么事?”
“急诊电话。”那姑娘冲窦恩伯格说:“您的病人到了,大夫,她正在上楼。他们说她马上要生了。”伊丽莎白被人从救护车上抬到医院的平车上。她看见在进院以后收她的那位年青的实习医生稳步走在前边,穿过底层楼道的人群。“急诊……急诊,请让让。”话说得很轻便,可是马上见效。来往的人站住了,人群往边上靠,给这个小小的行列——实习医生、平车、推平车的护士——让路。在楼道头上,开电梯的服务员看见了,马上腾出电梯。“请下次乘,这次运急诊。”乘电梯的人马上照办,走了出来,担架床上了电梯。医院的例行制度这时顺利地实施起来,迅速地收进了这位新病人。
医院的平稳气氛影响了伊丽莎白。虽然疼痛继续发作,子宫在聚攒着压力,她觉得比以前更能坚持住了。她发现咬着下嘴唇、抓紧床单的边沿,可以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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