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郭沫若 作者:[中]张洁宇》第60章


处,并附长信一封,在介绍了高二适的简况后写道:
乃者郭沫若同志主帖学革命,该生翼翼着文驳之。钊两度细核,觉论据都有来历,非同随言涂抹。郭公抗此大旗,想乐得天下劲敌而周旋之。(此论学也,百花齐放,知言者皆应有言,郭公雅怀,定会体会国家政策。)文中亦涉及康生同志,惺惺相惜,此于章草内为同道。该生来书,欲得我公评鉴,得以公表。自承报国之具在此,其望虽奢,求却非妄。鄙意此人民政权下文治昌明之效。钊乃敢冒严威,遽行推荐。我公弘奖为怀,惟望酌量赐予处理,感逾身受。
毛泽东看了章士钊的信并高二适的文稿,觉得颇有意思。他本人原就工于书法,也是一位懂书法的行家,对王羲之的字帖也一向十分喜欢。1959年他不再担任国家主席后,时间相对充裕些,听说民主建国会领导人黄炎培先生有一本王羲之真迹,曾特地借来一个月时间,每日抽空揣研临摹。他认真地读了高二适的文章,即于7月18日复信章士钊,信中对高二适文章有些看法不尽同意,但认为可以争鸣,同意让高二适的文章刊出。信中先说了一段对章士钊着《柳文指要》的话,因为也有关学术问题,不妨原文照录:
各信及指要(柳文指要)下部,都已收到,已经读过一遍,还想读一遍。上部也还想再读一遍。另有友人也想读。大问题是唯物史观问题,即主要是阶级斗争问题。但此事不能求之于世界观已经固定之老先生们,故不必改动。嗣后历史学者可能批评你这一点,请你要有精神准备,不怕人家批评。
紧接着就说到高二适的文章,说:
又高先生评郭文已读过,他的论点是地下不可能发掘出真、行、草墓石。草书不会书碑,可以断言。至于真、行是否曾经书碑,尚待地下发掘证实。但争论是应该有的,我当劝说郭老、康生、伯达诸同志赞成高二适一文公诸于世。
同日,他也写信给郭沫若,全文是:
郭老:
章行严先生一信,高二适先生一文均寄上,请研究酌处。我复章先生信亦先寄你一阅。笔墨官司,有比无好。未知尊意如何?
敬颂安吉!并问立群同志好。
毛泽东 
一九六五年七月十八日
章信、高文留你处。我复章信,请阅后退回。
郭沫若是一位性格十分爽朗的人,虽然在政界和学界声望和地位都很高,但不霸道,无意以己意压倒别人,倒是很乐意有人与他争论。他接到毛泽东转来的信稿,立即邀请《光明日报》总编辑穆欣等人到家里来,向他们介绍了这件事的经过,让他们读了毛泽东主席的来信,并请他们尽快发表高二适的文章。
见此情况,穆欣当然不敢怠慢。
7月23日,《光明日报》就将高二适的文章全文刊出。
高二适在文章中把郭沫若和清人李文田合而论之驳之。首先认定不能否认《兰亭序》为王羲之所写,虽现《兰亭序》比《临河序》多数十字,这不排除当时注家对原文的增删。他也学郭沫若以《临河序》和《兰亭序》排列对照,将《世说注》“陆机荐戴渊于赵王伦”与《陆机本集》的全文对照为例,从而说明李文田(当然也包括郭沫若)所谓“注家有删节右军文集之理,无增添右军文集之理”是站不住脚的。
至于说到“笔法”“笔体”,高二适则认为:“右军博精群法,不名一体,”硬说《兰亭序》因为没有隶意,所以就不是出于王羲之之手,“斯乃胶柱鼓瑟,亦其无博识常理者。”高还认为,古人当时能写数种笔体,在什么场合用那一种笔体,而不是死守一种笔体,“使右军写碑石,绝不可作行草。而今右军书兰亭,岂能斥之以魏晋间之隶正乎?”同时他还认为,“夫太宗之收《兰亭》也,于羲之传亲为制赞。又誉右军作《兰亭序》,以申其志。文皇‘笔意’,更载‘学书先须知王右军绝妙得意处,真书《乐毅》,行书《兰亭》,草书《十七帖》云云。”“总之《兰亭》而有真膺,绝不能逃唐文皇之睿赏矣。”等等。
郭沫若自然是不会同意高二适的看法的。8月12日,他即撰写反驳文章《〈驳议〉的商讨》。他说虽然《兰亭序》系智永伪托,但它仍然是佳书,是行书的楷模,它的书法价值是不能否定的。针对高文讲到“窃以太宗之玄鉴,欧阳信本(欧阳询)之精模,当时尚复有何《兰亭》真伪可言”,“总之《兰亭》而有真赝,绝不能逃唐文皇之睿赏矣”,郭沫若不惮其烦地从北京图书馆收藏的章钰手抄本《章安杂说》中,摘引了清代咸丰举人、着名书画家赵之谦批评唐太宗的一段话来回答高。这就是我们在上文已经收录的“要知当日太宗重二王,群臣戴太宗,摹勒之事,成于迎合。遂令数百年书家尊为鼻祖者,先失却本来面目,而后人千万眼孔,竟受此一片尘沙所眯,甚足惜也。此论实千载万世莫敢出口者,姑妄言之。”接着,郭沫若感慨地说:“与赵之谦‘妄言’相比,高先生的《驳议》却是在绝对信仰唐太宗及其群臣。……既是‘玄鉴’,又是‘睿赏’,凡是唐太宗所过目的,便绝无真伪可言。高先生之信仰唐太宗,似乎比唐初群臣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郭沫若的这篇《〈驳议〉的商讨》发表在1965年9月出版的《文物》杂志第9期,同期还载有郭沫若另一篇文章《〈兰亭序〉与老庄思想》。作者从考察王羲之哲学思想的角度,认为魏晋文人多好玄谈,尚旷达,喜欢依仿于老庄。王羲之的思想“是儒家与道家的混合体。”“他一方面渴想用世,另一方面又颇想遁世。”
这就是说,王羲之思想里也有不少老庄思想。而《兰亭序》中,自“夫人之相与”以下一大段文字,在叙出“生死亦大矣,岂不痛哉”之下,有一句话是:“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而这明明是反庄子的观点。因为“一死生”之说见于《庄子·大宗师篇》;“齐彭殇”之说则见于《庄子·齐物论》。而且这些话,在《庄子》书中,可以说是比较精粹的语句。郭沫若说,这并不是说王羲之就不会有“悲夫”“痛哉”之类的感情,但那得有一定的环境和条件,而“兰亭修禊,是在暮春游乐,既在饮酒赋诗,又未感时忧国,而却突然以老生常谈的‘死生亦大矣’而悲痛起来,这是无病呻吟的绝顶了”。所以,郭沫若的结论是:“总之,传世《兰亭序》既不是王羲之做的,更不是王羲之写的。思想和书法,和东晋人相比,都有很大的距离。”
对于这场学术辩论,毛泽东是一直以浓厚的兴趣注视着的。
8月17日,毛泽东和其他几位中央领导同志在人民大会堂聚会,公务之余,他向有关同志问道:“郭老的《兰亭序》官司怎么样了,能不能打赢?”显然,他的观点是倾向于郭沫若的。
说也凑巧,就在这天,郭沫若将《光明日报》所排《〈驳论〉的商讨》和《〈兰亭序〉与老庄思想》两文的清样,送到毛泽东的办公室。毛泽东改正了其中一些错排了的字,于8月20日退回给郭沫若。又附一信,说:
8月17日信及两篇文章清样,均已收读。文章极好。特别是找出赵之谦骂皇帝一段有力。看来,过份崇拜帝王将相者在现在还不乏其人,有所批评,即成为‘非圣无法’,是要准备对付的。第1页上有一点文字上的意见,是否如此,请酌定。
“第1页上有一点文字上的意见”,指的是毛泽东发现了清样上的一个差错。郭沫若在《〈驳论〉的商讨》文中,有一处讲到“《世说》作者临川王义庆”(指南朝刘宋临川王刘义庆),但清样上后面有一个地方竟将这人误为“王义庆”。毛泽东发觉后,在清样第一页的空白处批注道:
《世说》作者是刘宋大贵族刘义庆,他是刘裕的中弟刘道怜的第二个儿子,过继到刘裕的小弟刘道规为嗣。刘道规有武功,死后追封临川王,刘义庆因此袭封为临川王。史称他‘爱好文义’,有着述,招引一批文士,以为篆属,其中有鲍照那样有名的人。以上均见刘宋《宋书》宗室传(见《刘道怜》、《刘道规》两传)。《世说》一书大概是鲍照等人帮他集录的。但《宋书》却未说到刘着《世说》,1962年重印《世说新语序》载明‘南朝宋刘义庆撰’,老本子《辞海》亦如此说,请查核。
由此可见,毛泽东读郭沫若的文章是相当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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