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郭沫若 作者:[中]张洁宇》第72章


●二、悲痛天柱折
不幸的消息不断传来。
7月6日,朱德委员长以八十多岁高龄溘然长逝。朱德也是郭沫若的老领导老朋友。在北伐战争处于危险的时刻,郭沫若就是在南昌朱德家中连夜赶写了揭露蒋介石背叛大革命阴谋的檄文《请看今日之蒋介石》,引起全国震动,在现代革命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节。朱德还是郭沫若的同乡,“亲不亲,一乡人”,加上革命的战斗交谊,他在周恩来逝世不到半年后病逝,对郭沫若不啻是雪上加霜。
还有更大的震动和打击——9月9日下午,广播电台传出消息:毛泽东与世长辞。
噩耗简直令郭沫若难以相信。他再一次堕入悲痛的回忆之中。
郭沫若和毛泽东从1926年在广州相识,继而交往,特别是建国以后过从甚密,也和他同周恩来一样,经历了整整50年,恰好是半个世纪。在这50年中,特别是建国后的27年中,他从政治上、文学上以至生活上都得到毛泽东的关心和帮助。最后几年,毛泽东对他似乎较为严厉,在“批儒评法”的问题上对他有所批评,但总的说来,还是关心和保护的态度。他知道,这27年中,毛泽东是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自己不能和过去一样以一般朋友和同志平等视之。他对毛泽东更多是遵从、敬仰、崇拜,这种感情和态度完全是出自他的内心,没有丝毫的勉强。但他也忘不了作为诗人,毛泽东和他诗词酬答,相互改诗、论诗的情景。那真是怎样令人激动不已的情景啊,这时,彼此以诗人的纯真和纯情相见。在郭沫若的思想里感情上,他对毛泽东真的达到无比尊敬无比信赖的地步,所以当两人有时观点看法发生歧异,郭沫若放弃、改变自己的看法观点都觉得十分自然,并不觉得怎样为难。他心甘情愿地对毛泽东无限钦佩,无限忠诚,至死不渝。
有一件事在郭沫若心中占有相当分量的,是1958年12月他的“加入中国共产党”实际上是他公开党员身份。
《人民日报》在12月27日以显着位置报道了郭沫若以及李四光、李德全、钱学森等中央国家机关三百余名知名人士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消息,这在国内外都引起很大反响。特别是郭沫若,他是这三百余人中地位最高影响最大的高级知识分子,在此之前,一直是以“党外民主人士”(准确地说是“无党派民主人士”)身份出现的。现在,他们都加入中国共产党,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郭沫若早就想以一名共产党员的身份参加一切活动。特别是1958年全国开展“又红又专”问题的讨论,一些青年以郭沫若为例不一定要“又红又专”而可以“只专不红”(当时社会上简单地以“红”、“白”来表明一个人的政治倾向,“红”表明政治好,是党员),郭沫若便想显示自己原本的“红”的颜色。但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同一般人,他的身份是否公开需得到党组织的同意特别是得到毛泽东的批准。由于当时热气腾腾的政治空气,为了吸引更多人特别是知识分子向党靠拢,党中央决定大量吸收知识分子入党,经毛泽东批准,郭沫若亦以新加入党的形式敲定他的共产党员身份。对此,郭沫若是十分同意十分高兴的。正是出于这样的心情,他在消息公布后的第七日(即1959年1月3日)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文章《学习毛主席》,说自己过去“经常感到遗憾,觉得有无党无派的郭沫若存在,似乎误了一部分青少年”,好在已经公开宣布自己为共产党员,所以希望青少年朋友们也争取入团、入党,处理好红专关系,向马克思、列宁和毛泽东学习。
现在,就是自己心目中无比尊敬无比崇拜的毛泽东真的撒手人寰,他内心又怎能不感到痛苦,感到悲哀呢?
毛泽东的逝世,标明一个时代的结束,历史由此将翻开新的一页。事实证明,社会是不断前进的,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谁也不可能挽住历史前进的脚步。然而,当时的郭沫若不可能看清时势的发展。他已经非常衰老,十分疲惫,只能在早已习惯的思想框架中行走和漫游。他不知道暗夜就要过去,曙光即将到来。他还在,也只能在为毛泽东的逝世而悲痛,而担心: “文化大革命”搞了整整十年,还没有宣布结束,全国各条战线还乱轰轰的;伟大领袖毛泽东的去世,对全国人民来说,该怎么办呢?
他一阵阵伤心,一时理不清头绪,有些想不下去……怀着对中国前途的忧虑和对毛泽东逝世的巨大悲恸,郭沫若不仅抱病到人民大会堂瞻仰了毛泽东的遗容,还勉力支撑着参加了为毛泽东守灵。望着躺在鲜花和松柏丛中、身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的毛泽东的遗体,郭沫若似乎很难相信此时的毛泽东大脑已经停止了对中国命运的思考,然而,从今以后,中国的将来又将依靠谁呢?对,要靠每一个中国人!想到这里,不管两腿颤抖得多厉害,不管浑身多么松软无力,郭沫若仍然咬着牙坚持挺住,内心不断鞭策自己:站一会儿,再站一会儿,作为毛泽东的朋友,作为共产党员,我要挺得住啊!
9月18日,是毛泽东追悼大会的日子。
追悼大会在天安门广场召开。整个广场人山人海。
和往日天安门集会完全不同,这天的天安门广场不再是鲜花的海洋,红旗的海洋,欢乐的海洋。广场上一片肃静,偶尔能听得一两声咳嗽声和抽泣声。郭沫若由人搀扶着登上为追悼大会搭起的主席台,看到眼前的一切,看到全国人民此时此刻的心情和表现,他感到极大的震动。
参加追悼大会之后,郭沫若回到医院里,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他想到与毛泽东交往五十年,忆及毛泽东对自己的种种关怀,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中对自己的保护,禁不住心潮起伏。他抑制着巨大的悲伤和痛苦,写下了《悼念毛主席》七律两首(后改题为《毛主席永在》):
其一
伟哉领袖万民亲,改地换天绝等伦。
三座大山齐扫地,五星红旗高入云。
反抗霸修防复辟,发扬马列育新人。
旰食宵衣躬尽瘁,英雄儿女泪盈巾。
其二
革命风云蒸海岳,光芒四射永生时。
工农热泪如潮涌,中外唁章逐电飞。
悲痛化为新力量,继承竞作大驱驰。
天安门上音容在,强劲东风日夕吹。
1976年10月,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全党鼓舞,全民高兴,郭沫若也精神为之振奋。他在听取了关于粉碎“四人帮”的重要讲话传达之后,兴奋地说:
“党中央在紧要关头,采取了英明果断的措施,为党锄奸,为国除害,为民平愤,真是大好事、大喜事,大快人心,为党为民立下了不朽的功劳。”高兴之余,他不顾病体,欣然填词一首,词的前半阕即为:
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
政治流氓、文痞,狗头军师张,还有精生白骨,自比则天武后,铁帚扫而光。
篡党夺权者,一枕梦黄粱。
在填这首词时,郭沫若当然会想起毛泽东,想到15年前(1961年)和毛泽东的诗词唱和。那时,他填了一首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满江红》词,中有一句“千刀当剐唐僧肉”。毛泽东读后,意为不妥,便写了一首《七律·和郭沫若同志》,说是“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强调打击的对象应该是白骨精,因为归根结蒂坏事还是坏在白骨精手里。所以他立即联想到白骨精的故事,只不过没想到这故事这么快竟成为了现实。
粉碎“四人帮”后,郭沫若的病体竟然一度好转。到这年的12月24日,他想到两天后便是毛泽东八十四岁诞辰,清晨起床,他驰骋诗思,竟成《满江红·怀念毛主席》一首。词曰:
天柱初移,天恐坠,殷忧难已。
人八亿,同心痛哭,倾盆大雨。
雨过天青云散净,驱除四害朝晖启。
满山河,一片大红旗,迎风舞!
学大寨,基础固。
学大庆,主导竖。
军与民相学,问谁敢侮?
努力实行现代化,齐声高唱革命谱。
颂导师,与马列同晖,垂千古!
这首词写得十分沉痛,也十分从容,看得出他对毛泽东的逝世是那样痛定思痛,对国家民族命运的考虑也更沉着,更有信心。在这首词里,他把毛泽东的去世比作“天柱移”,固然没有脱去当时的思想窠臼,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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