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是一指流砂:张爱玲文传》第19章


存,她“变得很低很低”,(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传》)就连临别时,胡兰成一句不经意的调侃“你的身材这样高,这怎么可以?”(摘自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胡兰成。《今生今世》)她也没生气,反而羞赧地认为是胡兰成对她爱慕的暗示。
第二天,胡兰成再次看望张爱玲。第一次踏入张爱玲的家,一进门,胡兰成就惊讶不已。房间的摆设精致华贵,色彩搭配鲜艳亮丽,张爱玲一袭别致的华服,也令他眼前一亮。如此精致完美的家配上如此雅致的女子,胡兰成的自卑又悄然爬上心头。于是,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演讲,张爱玲依然只是听。
胡兰成认为男女相悦,似舞又似斗,需要彼此呼应共鸣,也需要棋逢对手。之前无论在官场还是欢场所识,胡兰成认为都是些没有灵气的污秽之人,所以他“向来与人比也不比,斗也不斗”。(摘自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胡兰成。《今生今世》)如今,遇到张爱玲这样绝世的才女,他就忍不住要与她一斗。然而,任凭胡兰成绞尽脑汁,使尽武器,张爱玲却只是徒手、温婉而对,并不应战。
胡兰成回家后,按捺不住对张爱玲的迷恋,给张爱玲写了一首诗,一诉爱慕之意。诗里对张爱玲的谦虚,也作了一番恭维。张爱玲看完后只淡淡地回了几个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胡兰成是何等聪明之人,张爱玲的话令他不由得对这个女子更加欣赏。
从后来的交往中,也证实了他的判断。尽管他想要和张爱玲斗一斗,显露自己的才情,令张爱玲不能小觑于他,然而事实上他根本不是张爱玲的对手,恐怕一半也不及。而张爱玲因为懂得他的心思,所以依然是一味地倾听,一味地任由他天马行空地炫耀、演讲。
对张爱玲来说,她也从来没遇见过胡兰成这样的人,在她笔墨描摹的想象中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似乎无法描述、无法比拟。她向来妙笔生花,从来没有她不能形容的人或事,但是,这一次,她似乎有些词穷。她认为她遇见了人生难得遇见的人,遇见了人生最该遇见的人。文学女子,以文字的优雅来粉饰现实的际遇,夸大了遇见的浪漫,夸大了爱情内在的蕴含,不可救药地沉溺在文字的想象中,意乱情迷。她确信,她现在遇见的爱,是纯粹的爱,她甚至不在乎胡兰成有污秽的政治背景,有老婆、有情人。
胡兰成几乎每隔一天必去一趟张爱玲的家,坐在那个颜色鲜亮的房间里,喝红茶、吃点心、谈文学、谈艺术……胡兰成后来回忆这段花开荼蘼的时光说:“对人如对花,虽日日想见,亦竟是新相知,荷花娇欲语,不禁想要叫她。”“刻骨相思,天天相见,一时不见就我寻思你,你寻思我。”“我们两人在房里,好像‘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我与她是同住,同缘同相,同见同知。”“爱玲也是喜欢在众人前看看我……我们两人同坐一辆三轮车到法租界, 旧历三月艳阳天气,只见遍路柳絮舞空,纷纷扬扬如一天大雪,令人惊异。我与爱玲都穿夹衣,对自己的身体更有肌肤之亲。我在爱玲的发际与膝上捉柳絮,那柳絮成团成球,在车子前后飞绕,只管撩面拂颈,说它无赖一点也不错……春光有这样明迷,我竟是第一次晓得,真的人世都成了仙境。”胡兰成非常享受与张爱玲相知相爱、相濡以沫的日子,他说:“我只是生在那风景里便知足。”(摘自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胡兰成。《今生今世》)“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惊艳,再见依然。”对于张爱玲来说,世间万物沉浮都与她不相干,她只想看着“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她深爱着胡兰成,她认为没有人能像他那样真切地读懂她的内心世界。她何常不知道,乱世的爱情,有着《封锁》一般的虚空,但她只要现在,只要牢牢地抓住现在,她说:“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女,于千千万万人之中,于千万年之中偶然遇见,相识相知相恋,在眼神的交汇中,灵魂互放。他们的爱,与风月无关。他们都太有才华、太桀骜,一个丢了执着随了俗世的洪流,一个丢了浮华驻留隔世的寂寥。
可他们的遇见,他们的爱情,注定是一场红尘中的惊鸿一瞥。那个被他称为“临水照花人”、“水晶心肝玻璃人儿”的女子,那个既似白玫瑰、又似红玫瑰的女子,写尽了人世沧桑、红尘冷暖、悲欢离合,却偏偏不能为自己写一段完美的遇见、完美的爱。
那是一座即将倾圮的城在战火中,人们奔走着,惶恐地想要逃生。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个人的力量如此渺小,优雅与姿态也不需要了,只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人学会如同蝼蚁一般生存。
不论女人,抑或是男人,在这样宏大苍凉的背景之下,大抵都会茫然,失去大部分的勇气。四顾,满目疮痍。房屋、街道,都蒙上了不幸的色彩,匆匆走过的行人,他们提箱挈笼,面上都带着警惕的神色。
晨昏,黑夜,日子被拉得格外漫长。人们所要保证的,只是“这一刻”,自己还活着。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人心的最深处,是否极度需要一个依靠? 相濡以沫,也是个慰藉。
《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与范柳原,就是在战乱中走到一起的。
明明一开始只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感情游戏,互取所需,谁先动心谁就输,赢家随时可漂亮地转身离开。谁知突如其来的战争,让这场游戏崩盘。
一心只想嫁得好些,回去扬眉吐气的女人,再有心机,在战乱面前,也只是个惊慌失措的小女人。而潇洒多金的浪子,心中的柔情忽就泛滥起来。他觉得,那个女人是需要他的。他的男子气概不知怎么的,就让他显得更加勇敢、更加坚定。他义无反顾地去找到她,在沦陷的香港,给了本来心如死灰的她一个关于未来、关于努力活下去的念想。
其实,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有人说,《倾城之恋》里的一对男女,是张爱玲与胡兰成的写照。
对此,虽然并无依据,但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张爱玲与胡兰成两人的相遇,是在兵荒马乱的上海,因为一篇《封锁》。那时的胡兰成,已三十八岁,而张爱玲不过二十四岁。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年龄大过她十来岁的男人,走入了她的内心。
这段感情,始终都没有受到祝福。就连姑姑张茂渊,也让她不要与胡兰成来往。张爱玲无奈之下,唯有让他不要再来找她。但胡兰成到底是见惯了女人小手段的人,他怎会放弃?
当他再一次到她的面前时,她虽有些埋怨,但心里是欢喜的。他会说话,也会欣赏她的美。于她的自恋与自卑中,揪出她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放低姿态,最后低到尘埃里去。
聪明如张爱玲,当然较之《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更胜一筹。但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觉得自己能够征服一个“浪子”。胡兰成就是这样一个浪子。与胡兰成一起的日子,是张爱玲鲜得关爱的一生中难得的快乐时光,但亦是她无法忘记、无法言说的痛。
她爱他,是因为他“懂”她。一个多知、有着自己世界的女人,最希求的,大概就是一个能走入自己世界,“懂”自己的人。若是同性的话,也许会成好友,若是异性,就会成为爱人。
胡兰成是一个解人。他赞她如桃花,话说得漂亮,谄媚也有功底,让高傲如张爱玲的女人能够欣然接受。甚至让她愿意与已有家室的他纠缠不清。
那段日子里,张爱玲独居在爱登公寓。胡兰成则在南京汪伪政府工作。一个月下来,不过八九日待在上海………待在爱登公寓。这短暂的相聚,不消说也是欢喜的。
与一个已有家室的“汉奸”的爱恋,总有些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味。也是在那庞大苍凉的乱世背景下的一场豪赌、一个醉生梦死的梦。两人一起读书,琴瑟和鸣,她写下的句子,他总能以最精妙的角度解读出来。对于一个有些才情的女人来说,这样一个知己与情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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