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岛的蓝色奇迹》第34章


的孤独。虽然我在这座岛上一直是一个人独居,但还有可以陪我喝酒的人,每星期也有一次码头的卸货工作。若是这些都没了,光想象就觉得难以忍受。世上没有人可以战胜孤立无援或孤独吧。」
「我也这么想。所以,要是凉介大哥真有一点那样特立独行的想法,希望你能够打消念头。」这……凉介噤口不语。
「我认为凉介大哥因为想制作山羊起司而来到这座岛,这已经是十分正确的决定。因为,像是这样能够左右人生、瞬间闪现的想法,本来就不是随时都有的。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今后放眼世界去挑战起司的制作不是很好吗?回去本岛好好努力也行,要去法国也未尝不可。既然已经有了开端,接下来只要继续学习就行了。」
「一点都没错!」
桥叔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凉介,甚至放下酒杯拍起手来。
然而,凉介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避开两人的视线,望向羊舍的刚和花代。看着看着之间,凉介仿佛看到培诺淡淡的身影出现其中。
凉介送吉门老师回家。
两人撑着伞走在农用道路上。老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我带完今年这一班,或许会辞去教师的工作。」
为什么呢?凉介并未问她。不知为何,他只是一迳沉默不语
「照这样下去,凉介大哥一定也会离开这座岛吧?」
「我还不知道。」
这是凉介的真心话。原本是为了寻找桥叔、和桥叔见面后亲自把那个东西交给他才来到这座岛上。然而,在这里父亲的梦想渐渐变成凉介自身的梦想。因为执着于这一点,才会碰上这么大的阻碍。但凉介同时又感受到,自己和这座岛就如盘根错节的细叶榕般有着强烈的连系——在断崖和斑斑相遇、在原生林被羊群环绕、和立川及薰在这里共同生活、和吉门老师的相遇等等。纵然和岛民有许多摩擦,凉介仍然觉得自己受到这座岛的守护,甚至感觉受到导引。或许应该说,凉介对于离开这座岛回到东京感到恐惧。
「怎么做最好,我还没理出头绪。」
「最好?」走在他身旁的老师重复了一次他说的词。
「没想到会从你的口中听到最好这个词呢。」
「是吗?」
「因为我觉得你一路走来,都不是先判断什么最好、什么最坏才决定怎么做的。」
「嗯,说的也是……」
凉介苦笑着。
「算不上是一路走来,而是一路跌跌撞撞,迷失方向。」
老师喃喃地说「我也是」,好一会儿陷入沉默。接着她突然把伞移开,任凭雨滴落在脸上。她凝视着凉介。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总觉得很多事都令我难受,不论是留在岛上,或是离开这座岛。」
「嗯。」
两人此时此刻都无法说清楚。他们穿过农用道路,经过中小学旁,进入村落,就这么一起走到老师住家附近。
那里有个人影。
街灯发出光亮。距离街灯不远处有个少年撑着伞伫立着。
两人马上认出那是会长的儿子久朗。
久朗也立即发现他们。他呆立不动地盯着老师和凉介,表情明显扭曲起来,然后就那么打着伞突然飞奔而去。
「久朗!」
久朗并未因为老师出声喊他而停下脚步。他继续往前狂奔,不久便消失在黑暗中。
老师脸上明显浮现狼狈不堪的神情。她咬着唇,望着久朗消失的方向。
「怎么回事?他……」
「没事。」
老师数度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想是青春期特有的心情。」她斜撑着伞,雨不断打在她身上。
「对不起。」
老师似乎已重新振作精神。「晚安。」凉介这么一说,她那双比夜雨更湿润的瞳眸静静地回以微笑。
29
梅雨季结束。
由一切都闷热的天气一转而成一切都灼热逼人的季节。
烈日当空,白天太阳洒下烧灼的阳光。看到穿着短袖上衣就要出海钓鱼的凉介,桥叔出声警告。
「盛夏的海上这种打扮,会严重晒伤唷。」
桥叔的警告一点也不夸张。就算穿了长袖防晒,手背及颈项一带仍然被晒得又红又肿,近乎被火烧伤的状态,光是弯曲手臂也觉得疼痛。隔天一早凉介就用毛巾围着脖子,还向桥叔借了草帽戴上。这么一来,凉介外表看起来已经完全和岛上的渔夫没两样。
随着季节更迭,每一天的作息也跟着改变。日出前就出海,再晚也会在十点以前回到码头。正午由于太过炎热无法在大太阳下行走,所以便打扫羊舍、喂刚及花代吃草料、制作熟成用的契福瑞等。想上山驯服原生林的山羊,只能在过了中午好一阵子之后上去。
然而,即使这么晚才上山,岛上的炎夏仍然毫不留情。登山道两旁茂密的树丛每一片叶子都反射着火烫的阳光,烧灼着树林的阅入者。即便没有毒辣的太阳,凉介所背的笨重行李也让他吃足了苦头。除了塞满挤乳用的塑胶罐及桶子的背包,他的肩膀还挂着装有凝乳及契福瑞的冰桶。凉介在满身大汗的情况下,登上热风阵阵袭来的安布里岳,每天都这样吃力地进入原生林。
细叶榕的巨木依旧和进入梅雨季前一样高高耸立着。虽然降下那么多的雨,它的样貌丝毫
没有改变。
睽违已久再度造访原生林,从那天开始,凉介总是能遇到羊群。不仅斑斑在那里,黑羊也在,白色的母羊也待在斑斑身旁,小心翼翼地靠近凉介。
不过,和巨木群不同,羊群有了些许变化。
初次见到羊群时,有几头小羊像是玩偶般不断地在一旁跳跃,但这回已经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几头在凉介周遭奔来跑去的年轻山羊。
凉介立刻察觉那些小羊有了什么样的成长。
季节在每一只小羊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凉介每天都尝试为山羊挤奶。
以前看吉门老师挤的时候似乎轻而易举,所以凉介认为只要自己多花时间练习,自然就能熟练。除了斑斑及黑羊以外,其他山羊也逐渐习惯凉介的出现,母羊也愿意让他抚摸头或身体。
但是,想更进一步却十分困难。每当他想挤奶而把手伸过去时,手指才刚抚触到乳房,母羊多半立刻逃之夭夭,只有白色的母羊稍微愿意让他尝试。但和花代相较之下,白色母羊的乳房几乎没有什么膨胀,大小也全无法和花代相提并论。
凉介清楚记得桥叔说过,山上的羊即使外表看起来像是乳用的品种,实际上却是和野生山羊交配所产下的杂种。而且,以动物的生态来说,生育结束后乳腺萎缩是很自然的。小羊长大不再需要母乳,如此一来凉介再怎么努力也是挤不出乳汁。
日子一天天过去,凉介才发现这个未曾预料到的难题。他的心情就如同走在原本以为能顺利通过的桥上,却中途坠落一般。
「动物和人类不同,有发情期和繁殖期唷。凉介你该不会以为山羊一整年都能分泌乳汁吧?」
「没办法让它们错开生产的时期吗?」
「当然也有人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我刚开始热衷制作契福瑞时还不可行,听说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了。不过,这并非酪农的做法。酪农是接受大自然的恩赐、配合大自然的运行营生的。如果还要特地去改变动物的生态,那就和在工厂制作起司没两样了。你竟然现在才发现这一点……我看你还是到法国从头学起比较妥当吧?」
凉介也认为桥叔说的没错。要以山羊为对象做为谋生的方式,一定要从头学起。凉介缺乏基础的知识。
山羊在秋天迎接发情期,冬天到春天之间生产。据桥叔说,母羊的乳房从冬天开始膨账,及至夏天哺育期结束后,连一滴乳汁也挤不出来。这个大自然的规律没有个别差异,所有的山羊都是依循四季更迭,以相同的生命周期繁衍下去的。
「所以契福瑞的熟成就变得很重要。对于生产起司的人来说,这是攸关生死的重要关键。山羊一年当中只有半年期间会分泌乳汁,所以如果只能制作不须熟成的新鲜起司(注29),乳汁枯竭期就完全没工作,将无法维持生计。不过,要是能利用熟成的方式制作起司,就算没有乳汁也能供应起司。起司之所以在世上诞生,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不是单纯因为熟成能够产生其他风味,主要是以保存为目的。反过来说,要是熟成有困难,就不可能制作出契福瑞。」
桥叔边喝烧酎边吃着带有黑霉臭味、做坏了的起司,这么说道。
没错。问题就在于必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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