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第69章


阴影中,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庞。也不知站了多久,从她进入大殿开始,隆绪便一直这样沉默的坐着。等她说明来意后,他还是一语不发。得不到他的准许,她无法离开这个大殿。
窗外,日落长河,当最后一缕光彩没入云层后,雨竹也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放弃了获得通关令牌的念头,敛衽一礼,道:“陛下,请准许我先行告退。”也不管隆绪同不同意,她转身就走。
“等一等。”隆绪终于开口,低沉而缓慢:“一起用晚膳吧。”不等雨竹答应,他双手一击,两列宫人依次入殿,琉璃宫灯一盏盏亮起,黑暗的大殿顿时明亮如白昼。他站在高阶上,幽黑眼眸如夜空般,深沉注视着她。三年未见,雨竹似乎已记不清他当初的模样。
隆绪一步一步迈下御阶,不徐不缓走到雨竹面前,牵起她的手,道:“也许是最后一次了。”他的手比她的手更冷。灯火阑珊,近在咫尺,雨竹反而觉得他的面目更加模糊。转眸,她出神盯着大殿上金兽熏香炉,上乘的苏穗香绕殿,烟引瑞云飞。
隆绪手一摆,“撤下去。” 香炉迅速被抬走,大殿的中央摆上了雕花梨木案桌,珍馐美味流水一般端上。隆绪始终不曾动箸,只一杯接一杯饮着酒。
雨竹每一样都略作品尝后,置箸,道:“谢谢了!”
隆绪瞟她一眼,眼中有疑问。
“听说陛下对梦儿极好。”雨竹解释。
“我不该对她好么?” 隆绪怅然笑:“我本不想对她好的——”
“你始终都不信我——”,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雨竹执起酒盏,为他倒满酒,又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我要走了,陛下,请赐给我通关令牌。”
“你想去哪里?”隆绪问,一杯酒徐徐饮入,尚未细品其中滋味,便已流入喉底,“去辽阳找隆庆,还是回宋国找赵堇?”
雨竹不语,一口饮下满杯酒,烈性的酒,不同于清竹酒的温润,也不同于琼酿的甘醇,呛得她几乎落泪。
隆绪向前微倾身,手无声抬起,迟疑的向着雨竹伸展,在触及她脸庞的瞬间,雨竹突然转首,脸侧向一旁,避开了他的碰触,指尖滑过她的长发。“然后呢?”他幽暗的眼眸聚然变深,死死盯住雨竹,“再嫁,生子?把我忘记,就当从来不曾在你生命中出现过?”
雨竹望着他,眼波逐渐迷离,叹息般低语:“忘了吧,陛下,对你、对我,都好。”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大殿上方一盏悬空的琉璃灯上,眼前一片雾蒙蒙。
在她失神的瞬间,隆绪已站在她面前,俯下身,灼灼目光能够炙人,“可我不想让你忘记我!”手轻轻抚过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支撑住她的后背,让她的身躯无法后辙。
两人挨得极近,感受到他迫人的温热气息,雨竹一阵慌乱,双手用力推开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他扶在她后背的手突然一松,雨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因为刚入早春时分,厚实的地毡尚未撤下,她摔得倒也不痛。还来不及坐起,隆绪已俯身在她的上方,双手撑在她两侧的地面上,把她禁锢在地面与他的身躯之前。雨竹半撑起上身,迎着他略有狂乱的眼神,冷冷的笑:“这样的事,陛下已经做过很多次了,难道就不腻吗?”
他眼眸的色泽又暗了几分,双手握住她纤弱的肩,忧伤道:“你不可以忘了我!”炙热的唇出其不意落下,流连在她芬芳甘甜的唇齿间,抑制了多年的欲望,在一瞬间,如山洪暴发。
雨竹咬紧牙不吭一声,激烈反抗。她越挣扎,他就越粗暴。唇齿沿颈下滑,象野兽一样在她身上撕咬。他喘息着说:“我要你一辈子永远的记住我!”
皓齿深深陷入樱红的唇,她恨恨道:“不过是被疯狗再咬一口。”
“疯狗,呵呵,说得好。”他用力一推,把她推倒在地,双手开始斯条慢理的解她衣服,“不要再试图反抗,否则——” 他残忍的笑:“点穴与春药,你更喜欢哪一样?”
雨竹忍无可忍,扬手,“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掴在了他的脸上。在许多年前,他对她说过这句话:“男人的脸是不能乱打的,即使是我的母亲也不允许这样做。”她没有忘记,所以要打这一巴掌。
隆绪一愣,迷乱的眼神有了些许清明。雨竹倔强回视着他,等待他的暴怒。他没有动,只怔怔看着身下的雨竹。许久,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翕动了一下,沾染了几点水雾,“我想你。”他说,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忘记你,结果却想了你三年。”他的双手穿梭过她的长发,捧起那绝美的脸庞,“我想用征战厮杀的满足来填补失去你的空白,却总在疆场的黄沙血腥中想起你,想着如果我就这样马革裹尸归去,你是否会为我落泪;我想用纵情狩猎的快意抹平失去孩子的伤痛,却在猎场上看见母兽拚死保护幼兽时,就想起你怎能那么狠心的对待我们的孩子......每一年,隆庆可以借着回京问安的机会,以向你转述天下变迁为名,见你一面。而我却不能见你,我答应过你,不再去打扰你。看见你,我就痛,不见你,我却想。”一滴水珠从他眼中落下,滴入雨竹眼中,她刺痛的闭上眼,抵制在他胸口的手不知不觉垂下。他低头,温柔而细密的吻,轻轻落在她脸庞上,“我这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你,雨竹,不要忘了我。”
眼泪毫无征兆的跌落,她擅抖着抓住他的肩,十指深深刺入肩胛。隆绪抱紧她,空洞的心终于有了充实的感觉。三年不见,不是不想见,而是没有勇气见,原来,他一直在等,等着她肯主动见他的那一日。
三年来,隆绪第一次可以安稳入睡。半梦半醒之间,他想起雨竹怕冷,伸手向身旁搂去,却摸了个空。惊恐的感觉直袭心头,他霍然坐起,刚跳下锦榻,就看见了雨竹。她坐在窗前,三千青丝尽揽胸前,慢慢梳理着。天色微熹,灰蒙蒙的晨光透窗而入,照在她的侧影上,光与影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隆绪心中一暖,怕惊扰了她,轻轻走近,从身后抱住她:“雨竹;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雨竹手一抖,不由握紧了手,木梳的硬齿刺得掌心发痛,许久,她抬眼望向窗外灰色的天空,下定决心般:“陛下,请赐予我通关令牌。”
隆绪手臂一僵,把她抱得更紧,“雨竹,我们重新开始!”
“陛下,请赐予我通关令牌。”雨竹重复一遍。
隆绪松开手,怆惶后退。原来,是他会错了意,昨夜的温存,他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料,她是用一夜温存,换取他的通关令牌。一枚令牌握在了手心,颤抖的指尖磨挲着令牌上凸起的刻纹,心犹不死,他怆然道:“雨竹,我爱你。”是哀求。
“陛下,请赐予我通关令牌。”雨竹重复第三遍,仰脸正视着他,无可动摇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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