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院小医师》第10章


有病人抱怨失眠,我们也加开了安眠药。更重要的是我决定经由鼻管给予中风的病人氧气。
“妳去拿鼻管,我来调整氧气。”我告诉她。
我一边调整装在墙壁的中央供应氧气,一边得意地想,明天总医师如果知道我做得这么好,这么细心的处置,一定会对我的印象大为改观才对。
碰!
我不小心弄掉了氧气的接头。弄得嘶嘶嘶都是氧气漏气的声音。我试图着把接头接回去,不接还好……轰!
整个闸头掉了下来,高压的氧气漏出来,发出巨大的声响:“呼呼……。”
情况很糟糕,护士小姐跑了过来,看到这个情况站在门外尖叫了起来:“氧气,爆炸。啊……。”
她的音频实在是太高了。使得整个病房立刻紧张情势升高。
“不要叫!”我大声地喊。
我相信她一定没听清楚我叫什么。以为我在求救。尖叫得更大声了。
先是几个还能行动的病人看见医护人员的尖叫,飞也似地往外冲。这一冲,原本设定的一些心电图监视仪警报响了起来。
“不要跑!”我高声地叫着。可是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话。大家相信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收拾的灾难。
警报器,呼呼的氧气,护士小姐的尖叫声,病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简直像是一场世纪大灾难,我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更不可思议的是几个半身不遂的病人也被惊动了。以极高的生存意志,挣扎着匍匐前进。尽管我大喊没事,没事,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这场动乱直到总医师来了才算结束。他找到了一个开关,一下子就把氧气关了起来。
“菜鸟!”他又开始破口大骂,“又是你搞的飞机,对不对?”
“是她大惊小怪。”我指着护士小姐,她怨怨地看着我。
“闭上你的大嘴巴!”总医师指着我,“下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动氧气开关,看我怎么修理你!”
现在我的病人喘了起来。再笨的笨蛋都知道,病人呼吸困难的时候要给予氧气治疗。可是我犹豫不决。
“下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动氧气开关,看我怎么修理你。”
我很清楚地记得他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敢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紧急的X光片已经洗好拿回来了,我根本无心看。
“赶快把总医师找来!”我大叫。
我用听诊器仔细地听病人呼吸的声音,没有任何杂音,不像肺水肿,也不是气喘。看看外颈静脉,也没有心脏衰竭的迹象。
等到总医师到时,病人喘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没有给病人氧气?”他奇怪地问。
“我不敢给。”我用很低的声音表示。
“什么?”极高的声音。
“是你叫我不能乱动开关的”
“菜鸟!”他又再度破口大骂。
他给了病人氧气之后,回身去看洗回来的X光片。我也跟着去看。这张X光片不晓得为什么似曾相识。仔细看了看,左右的肺部看起来并不一致。左边看起来比较暗。同时也没有看到肺血管和实质。
“那这张X光片怎么说?”总医师瞪大了眼睛。
“气胸。”我几乎尖叫了出来。
“气胸该如何处理?”
“插胸导管。”我大叫。
“那为什么不插呢?”
直到胸导管包上来时总医师还在骂,我们在病人肋间作局部麻醉,把肌肉切开,胸导管插入肋膜腔时我们听见哗啦啦空气跑出来的声音。
“等一会儿再照一张X光片,看肺叶有没有膨胀起来。”他瞪了我一眼,“下次X光片再看到一边暗一边白,你就给我插胸导管。我已经教过你两次了,再让我看到你 犹豫一下,我就要你的命。”
又是一张待完成的工作表。
“这是今天的菜单。你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总医师再三叮咛,“除了我交代你的事情以外,别乱碰病人!”
我看了看菜单,有第几床病人安排X光检查,第几床病人安排计算机断层扫描,那一床病人会诊外科医师来看……“为什么第五床病人要安排计算机断层?是不是你怀疑脑中肿瘤?”我好奇地问。
“不要问那么多。”一贯冷漠的声音。
“为什么别的实习医师可以作自己的处置,我一定要看你的菜单,不能自由处置?”
“菜鸟当然是看菜单。”
“我不是菜鸟!”我大叫。
他指着技工宿舍的方向问我:“那里有两只狗,一只用链子绑着,一只却自由走动,有没有看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傻傻地问。
“因为那只狗不咬人,所以牠能自由走动。”
“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他指着我的鼻子,“拜托别再给我找麻烦了,好不好?”
当我半夜被电话吵醒时,心中实在有一千个不愿意。
“你一定要过来看一下,病人愈来愈喘。否则我不会随便叫你的。”护士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放下电话,披上外套,我惺忪地走到病房去看病人。
“先给他氧气。”果然病人真的很喘。这回我毫不犹豫了。
我接过听诊器,详细地听病人的呼吸声音,没有任何杂音,也没有心脏衰竭的迹象。
给了氧气之后病人的情况似乎有了改善。就在这一剎那,闪过我的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又是气胸?”
我身上所有的细胞全醒了。像看到了猎物的野兽一样。
“请X光科来紧急照相。”我吩咐护士小姐。
或许冥冥之中我该相信命运。我不是菜鸟。命运安排我这次机会,证明我不是菜鸟。
X光科的技术人员来照了相,夜静静地。我也静静地期待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愈来愈兴奋。
不久,X光片洗好了。我把片子挂到阅片架上去。
我起了一阵寒颤。就是那张一模一样的X光片。左右侧肺部颜色不一致。一边暗,一边亮。同时在暗的这一侧也找不到血管和肺实质。
“气胸!”
“要不要请总医师过来?”护士小姐问我。
“不用,”我几乎要得意笑出来,“准备胸导管包。”
消毒,打局部麻醉,切开,放置导管。我兴奋得手都有点发抖。
“等一下照张X光片,看看肺部有没有膨胀起来。”我装出很镇定的表情。
我已经可以想象明天我看到总医师时的胜利表情。
“我不是菜鸟!”我一定要对他大叫。
我在隔天的晨会上看到那张插完导管后的X光片。肺部并没有膨胀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肺部没有膨胀起来吗?”
我摇摇头。
“因为病人早在十年以前就做过了左侧肺全叶切除。没有肺脏,当然就不会膨胀。你在装置胸导管之前读过他的病历吗?”
我又摇摇头。
“谁教你这么做的呢?”主治医师可不高兴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总医师站起来。
医学界当然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这时候我忽然有些能够理会他的心情了。
“唉,”他一定又要大骂,“菜鸟!”
第07章 游戏规则
“你是新来的麻醉科实习医师?”
等他们对我验明正身之后,所有的人都对我开始抱怨起来。抱怨病人不遵守病房规定,偷偷喝酒,还抽烟,屡劝不听。
病人年纪不小,半坐在床上,他看起来十分羸弱。一脸无辜的模样。
“我想和医师单独说话。」病人表示。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以后,我开始在他身上作例行的身体检查。
“哎,女人,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样。永远唠叨这个,唠叨那个。”
我在肺部听到不少杂音。另外在腹部也有明显的腹水。背部敲痛反应十分明显,另外四肢也有轻微水肿。
“一旦你靠近女人就没完没了,她光是唠叨不够,还帮你生了很多孩子,然后每个人都唠叨一点。爸爸,不要做这个,爸爸,不要做那个。哎,人生是个陷阱。活了这么老,好像被谁骗了似地。」病人继续对我抱怨。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鲜明的现代舞海报,贴在墙上。
“舞是我编的,就要公演了。到时候我大概已经出院了。」他勉强侧过身来,”你看舞吗?我可以送你几张票。票不好买喔。“
“我看过莫斯。康宁汉的舞团。不过看不懂就是。」我抱着手看那张海报,很漂亮的设计,公演的日期就正好是下个月的今天。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行家。」他一听到莫斯。康宁汉,如获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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