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院小医师》第16章


“麻醉医师也在这里。但是我要告诉你,一旦麻醉下去,百分之八、九十妈妈会死掉。她的机会可以说非常少。但是如果这样,小孩子或许还有救。你们必须赶快决定。 等下去?或者立刻动手术?”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摇了摇头。其它医师也没有说话。
公公走过去丈夫的身边,看着媳妇。他喊她的名字。
媳妇玻ё叛劬Γ酝甲耪糯蟊硎咎健?墒侵徽趴艘换岫?br /> 公公忍不住也哭出来了。他哽咽着说:“你们一定要救救她。我这个媳妇很乖,很听话。”
我走过去他们身边。
“不能再拖下去。你们一定要赶快决定。”
一直不说话的先生这时转过头来,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我,他问:“你叫我们怎么决定?”
那眼光有点令人镇慑。是啊,换成我,怎么决定?
我并没有楞很久。马上,病人心律不整又发作了。
“电击器,软膏,调整电压三百伏特。所有人员离开病床。”
我把电击板贴在病人胸前。我注意到有几处皮肤已经电得焦黑。病人本能地用双手过来抗拒我的电击板。
“她还是清醒的!”正要电击时,这样的念头闪过我的心头。我觉得自己双手发软,实在按不下按钮。
“我们先给她一点镇定剂让她睡着。”
“不行,”我一说妇产科医师就反对了,“镇定剂会通过胎盘到小孩子身上,小孩子情况已经很差,不能再冒险打药了。”
我相信病人一定听见我们说什么了。虽然她的情况很差,可是还很清醒。她紧抓我电击板的手,渐渐地松开。
“病人不要打镇定剂。”我几乎叫了出来。
坦露着胸膛,为了孩子,她像个坦然准备就刑的人。一点都不怕。
我们把胃出血的病人推往开刀房。沿途,他一直嚷个不停。
“我不要开刀!”病人叫着。
“不开刀,只是去作个检查。”
“我不要开刀。”
“告诉你多少次,只是检查。”
一路上,我们就这样很荒谬地重复着同样的对白。直到开刀房近了。
“这样我死了不会瞑目的。”
女儿们似乎吓了一跳。“爸爸,你干嘛说这样的话。”
“我还没有看到阿赐。”
“爸爸,阿赐已经在飞机上,一会儿就过来了。”
“我有话要问他。”
“可是,爸爸,只是检查而已。”
“我不要开刀。”然后又荒谬的对白又开始断续重复。
我摸了摸病人的脉搏,愈来愈微弱。
“他不要开刀,该怎么办?”一个女儿问。
“唉,”另一个叹了一口气,“他要阿赐给他一句话。他不要这样不明不白进去开刀。”
“叫阿赐来跟我说……”
我拿着空白的手术同意书,“怎么办?”
开刀房外勤护士亲切地走出来准备交接病人。
“等一下。”女儿们表示。
“等什么?”护士小姐不明白地问。
“他在等一句话。”
“现在怎么办?”护士小姐看着我。
“哎,”我走来走去,“打电话到血库,多叫一些血来。”
“他的心肺功能可以说很差。现在全靠呼吸器维持。”我持着电话筒,和董事长的律师沟通着。
现在他们几个孩子围着董事长。远远地,听不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从他们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个孩子正为了董事会的事,辛苦地劝说这个可怜的老爸爸。
“但是你说他的意识还很清楚,这不是很奇怪吗?”隔着电话,律师问我。
“我想知道我现在说的话,有没有法律责任?”我问。
“我只是想了解情况。真正要负法律责任的话,还要签署一大堆文件。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我也想了解一下状况,如果董事长明天不出席这个董事会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我问。
“就算他明天出席,也不一定能挽救整个局面,更不用说不出席了。他的孩子,没有人遗传到他的魄力,四个兄弟姊妹自己不团结。对方又非置他们于死地不可。局势很 不利。”
“所以非得请这个老爸出来最后一战不可?”我喃喃自语。
“医师,”律师又回到主题,“他的意识清楚,是真的?他能说话吗?”
“他因为做了气管切开,没有办法说话,不过暂时有机器维持生命,所以意识还很清楚。”
“能维持多久?”
“不久。”
“他出席董事会可以支撑得住吗?”律师又问。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
律师和我道谢之后挂掉了电话。过了不久,我又接到自称是董事长律师的人来问类似的问题。事情愈来愈诡异。我决定不再接任何不明的电话,回答这类的问题。
我走到董事长床畔去。他闭着眼睛。所有人都静默不语。像张静止的画面。除了呼吸器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我静静站在那里,也变成安静画面构图的一部分。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过了多久,十分钟左右吧。我看见眼泪从老先生眼眶流出来。慢慢,他睁开了眼睛。
“爸爸睁开眼睛了,”他们表示,“他肯了。”
我默默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碰!”我们又作了一次电击。我已经记不得这个晚上作过几次电击了。情况愈来愈坏。我们几乎是电击才完,没有几分钟,又变回了心室颤动。心脏血液完全无法打出。
剖腹产已经开始。麻醉医师为了维持病人的情况,给最微量的麻醉药。我们甚至把病人移到开刀房的时间都不够。只能在加护病房紧急开始手术。再晚一点,连小孩也没有机会了。
为了求快,妇产科医师手术的动作顾不得优雅。一刀连划破肚皮、肌肉、腹膜,子宫肌壁……。必须有一个医师轮流站在床边作心脏按摩。以维持心脏血液输出。
“血压多少?”
“五十,二十。”
“肾上腺素三西西注射。”我一边说着一边问妇产科医师,“你们还要多久?”
妇产科医师划破羊膜,让乳白色的羊水流出来。他连着脐带一把抓出胎儿。
“吸球。”他接过吸球抽吸胎儿口中的羊水,“脐带夹。”
他把脐带上下夹住,剪开。胎儿就和母体分离了。
小儿科医师接过胎儿,赶忙到一旁有照灯的工作台上处理。胎儿看起来有点发紫,情况不是很好。
“心室颤动又来了。”护士小姐指着心电图。
“电击器!软膏!来,所有人注意,离开床边。”又是严重的心律不整。
“碰!”
“还是心室颤动!”妇产科医师转头过来看了一下。
“你们快止血!这边我会处理。”我对他们说,“准备电击器,电压设定三百伏特,再来一次。人员离开!”
“碰!”病人跳动了一下。反应已经没有原来激烈了。
所有人都静止下来,准备看心电图的变化。这时候,我们听到小儿科医师那边传来婴儿哭声。虽然那么地微弱,却如此地叫人振奋。
“心脏按摩,快!”
就在妇产科医师的缝合中,我们不断地重复着急救动作。直到妇产科医师大功告成。把消毒巾统统撤走。包扎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麻醉科医师叫了起来:“她张开眼睛了!她张开眼睛了。”
我很怀疑在心输出这么低的情况下,她的脑部还能得到供氧。可是她的眼睛的确张开了。
“丽雪!”
家属过来握着手,叫她的名字。
“她要看小孩!”丈夫惊叫起来。
护士把小孩抱过来。妈妈张开眼睛,或许看不清晰,她的眼睛张得好大。她的脸上有一种我无法形容的表情。
“丽雪!是个男生。”丈夫、公公牵着她的手,已经哭成一团。
“心室颤动!”像个恶魔,又来了。
“电击器!”我想了想,现在已经没有孩子的问题了,“镇定剂!”
“丽雪!”家属一直叫着她。
病人张大眼睛。他们的声音和病人的眼神像两只抓得紧紧的手,抗拒着那股要拆开他们的力量。
打了镇定剂,我相信她已经睡着。可是她的眼睛仍然张得大大的。带着无限的贪恋。彷佛只要她一阖上眼,就再也看不到这切了。
“碰!”我是那个无情的医师,再度按下了电击器按键。
“叫阿赐来跟我说……。”老先生声音似乎愈来愈微弱了。
“到底妳们弟弟来不来?”我问他的几个女儿。
“说是坐飞机要来的,怎么坐到现在。大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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