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赌》第19章


有他们严阵以待的弟兄,不怕一万,只防万一。
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地传过来,枪声和以往却有着明显的不同,似乎很固定,都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他正在纳闷时,孔大狗一路昂扬地跑来,一边跑一边兴奋着声音说:大哥,这回妥了,南山那个小崽子和胡团长的队伍交上火了。
“南山”二字在冯山心里惊起滔天巨浪,他心绪难平地叫了一声:南山怎么了?
孔大狗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挥手打了孔大狗一巴掌,孔大狗捂着脸,刚才的兴奋劲顿时灰飞烟灭了。孔大狗吭哧着说:大哥,俺说的可是实话,南山那小子欠收拾,他要是让胡团长一伙给灭了,以后咱们也就省心了。
冯山此时站在二龙山的最高处,伸长脖子一直望着南山方向。那里已经隐隐地看到了火光。
枪炮声响了一夜,冯山就在那里站了一宿。弟兄们想劝回自己的大哥,都被文竹挥手拦了回去,弟兄们也就高高低低地立在山坡上陪着冯山站到天明。
天亮了,枪炮声仍没停歇下来,似乎有更多的队伍投入到了战斗,枪炮声愈发地激烈了。
文竹就仰着脸冲冯山说:当家的,咱们是出山还是等?
冯山脸上的肌肉又抖动了一下,他咬着牙说:弟兄们,操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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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早就握枪在手了,没人想过要出兵,严阵以待是守护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国民党的队伍向南山动手,众兄弟的心里也都七上八下的,今天他们向南山动手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向他们的二龙山动手。也有人高兴,像孔大狗等人,他们想让国民党的枪炮解决了槐南山的势力,没有了槐,就没有人和二龙山作对了。可就在这时,冯山下了出兵的命令,众人就乱七八糟地喊:大哥,三思呀。
冯山早就想好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况且这“唇”不是别人,而是槐。他和槐的恩恩怨怨,那是他们自己间的事情,别人对槐下手,那是挖他的心。他不能坐在二龙山上无动于衷,况且,上次在日本人手里,是槐把他放马归山的,这个情他不能不记得。
冯山带着人马赶到南山时,南山已经危在旦夕了,槐率领几十个人龟缩在一个山洞里,做最后的抵抗。国民党的枪炮已经把洞口封了起来。冯山这一队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胡团长的队伍后,没有多大动静,便杀开了一条血路。起初国民党队伍摸不清底细,眼见着一个又一个弟兄倒下,军心一时大乱,队伍潮水似的从山上退了下来。
槐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又蜂拥着从山洞里冲出来,收复了失地,抢占了有利地形,局势立马就变了。
胡团长似乎也不想恋战,拉着队伍撤到了山下,反过身来,又将二龙山团团围住了。
冯山起初对国民党的围困并没放在心上,槐的南山转危为安让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他还命人杀了两只羊和弟兄们烟熏火燎地庆贺了一番。
胡团长似乎长了记性,对二龙山是围而不攻,高兴了向山上打几炮,炮弹稀落地炸了,虽没造成什么伤亡,但众人只能龟缩在山洞里,自由受到了很大限制。最关键的是,山上已经断顿了,几十个人的吃喝成了问题。
正值青黄不接的季节,山上的草还没发芽,国民党的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响,整日憋在山洞里,眼睛都憋蓝了。他们已经开始啃树皮,吃草根了。自从他们跟着冯山来到二龙山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一干人等嗷叫着要冲下山去。
冯山何尝不想下山呢,但他知道这山是下不得的,他们在山上是凭借地势,胡团长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走下山去,他们这些人无法和胡团长的一个正规团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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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在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之时,又是一天夜里,山下枪声又一次大作起来。最初的一瞬间,冯山想到了槐,但随着枪声继续,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槐元气大伤,无论如何在山下闹不出这么大动静,枪炮声热闹异常。
两个时辰之后,枪炮声渐渐隐去了,肖团长带着警卫员出现在冯山面前,肖团长的衣领上还有一缕灰烬,这是战斗留下的记号。直到这时,冯山才意识到,是肖团长救了自己,他摇晃着站在肖团长面前,微笑着说:肖团长,你赢了,我认赌服输,我们跟你下山。
就这样,冯山带着队伍成了三纵肖团长手下一支重要力量。他先是当了副营长,后来又当了营长,他随着肖团长从南到北,屡立战功。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冯山告别二龙山,投奔了东北野战军,令他没有料到的是,几天之后,槐率着南山的弟兄们也下山了,他们却投靠了胡团长的国军。胡团长曾经攻打过南山,让槐损失惨重,按理说,槐应该和胡团长的国军不共戴天才是,没料到的是,他却把胡团长当成了恩人。直到冯山又一次和槐见面,冯山才真正明白了槐的心思。

槐不明不白地投奔了国军的胡团长,让冯山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围困长春时,冯山活捉了槐,两人有过一次正面接触,冯山从槐的嘴里,才知道了槐的真实想法。
国民党在东北战场上并没有捞到便宜,且部队在节节败退,广大的乡村无法让他们取得胜利,于是他们就舍弃了乡村,逃到了城里,城市便成了他们的孤岛。
长春就是这样被围困起来的。此时的冯山已经是一名营长了,他的队伍除了他从二龙山率领的弟兄们还补充了许多人,文竹也在队伍里,她现在成为了一名战地护士,负责抢救伤员。
肖团长这支队伍和国军的胡团长,以前一直在二龙山镇一带你进我退地厮杀着,随着整个东北局势的变化,胡团长的队伍也龟缩进了城,进的不是别的城市,就是长春。肖团长的队伍就尾随着追到了城外。胡团长的团,并不是国民党的嫡系队伍,长春的大门并没有向他们敞开,他们只能在城外驻扎下来,成了外围部队的送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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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果然做好了送死的准备,挖了战壕,修了工事,就等着送死了。然而这次共产党的队伍,并没有想和城里城外的国军鱼死网破,而是团团地将长春围了起来。这是围点打援的又一战例。
共产党的大军大兵压境,铁桶般地把长春团团围住了,却并不急于攻打。起初的日子里,倒也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样子。连续数日之后,城里的守军受不住了,当时长春城里有百姓百十万人,守军也有数十万,他们的供给出现了大麻烦,于是,城里的守军开始求援,国民党知道,城外的共产党的军队早就织成了一张大口袋,就等国民党援军前来施救,国民党部队没人敢来钻这个天罗地网,他们只用飞机空投物资的办法对城里的守军进行救援。
空投的援军怕把物资遗落到共产党的军队手上,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只对城里的守军空投,城外守军连毛都没有。城外的守军都是非嫡系队伍,城里的守军根本顾不上城外的队伍,空降下来的那点粮食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他们根本管不了城外的队伍。
城外的队伍趴在潮湿阴冷的工事里,忍饥挨饿艰难地度着日月。共产党的军队的政治攻势已经展开了,他们向敌人的阵地上撒传单,用铁皮喇叭喊话,劝其投降,放下武器,立地成佛。已经开始有小股部队打着白旗,举着枪从城外的战壕里爬起来,投奔到了共产党军队的队伍里。他们一过来,立马有馒头米饭招待他们。他们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回想着阴冷战壕里的日子,个个都泪水涟涟。当时共产党军队的政策是,只要放下枪,欢迎参军,不想参军的,给些路费回家也可以。
不论是月明星稀,还是月黑风高的夜晚,都有小股国民党的队伍,以班或排的编制,屁滚尿流地投奔到共产党的军队一方。
冯山率领的营,阵地和国民党胡团长的阵地可以说是短兵相接,也不过有几百米的样子,他们每天吃着热饭热菜的香味都能飘到对方阵地上去。冯山每次吃喝都能想起槐,一想起没吃没喝的槐,他心里就堵得慌。毕竟是他骨血相连的儿子,冯山就拿起铁皮喇叭冲槐的阵地喊话,他知道槐现在是胡团长手下的一名连长,手下有一百多人的队伍。冯山就哽着声音喊:槐,你带着队伍过来吧,只要你说一句话,我派人去接你也行……
他的喊话还没有完,对面就射来一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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