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桑雄狮》第100章


贾罕娜低头看向不省人事的男孩。他躺在—张褥子上,头靠枕头,身上盖着毯子。由于失血过多,迭戈脸色异常苍白,、这是危险的征兆。危险的征兆之一,贾罕娜用手指按住他的脖子,脉搏有点快,不过相当稳定。就在端详着迭戈的面庞、进行这些检查的同时,她发现自己也确信迭戈会活下来。这可以说是种外行的冲动。
也是绝对的信念。
贾罕娜抬头看着罗德里格,还有他深爱的妻子,病人的母亲。米兰达冲她默默颔首。“他恢复得不错。可以说是我们所能期望的最佳结果。”说完这话,贾罕娜站起身,走向自己的父母。阿马尔跟他们在一起,这很好。非常好。
贾罕娜跑在伊沙克膝前,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把头枕在父亲腿上。医师感觉到父亲的双手——强健、稳定的双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片刻过后,医师站了起来。她毕竟已经不是躲在父母羽翼下的小女孩。贾罕娜转身面对她在世间最爱的男人,阿马尔张开双臂。她允许这个男人用拥抱替自己分担一点伤痛,费扎那城中的同胞们今晚的遭遇所带来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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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阿尔瓦·德伯里诺在夜幕下为迭戈·贝尔蒙特牢牢举着一根火把,又目送贾罕娜的父母疲倦地走到小村边上。那位老医师随后步履蹒跚地独自走出东门,来到村外草地。他双膝跪倒,上身轻轻地前后摇晃,开始祷告。
胡萨里走到阿尔瓦身边,他和年轻人—样,满身血迹、烟灰和汗水。丝绸商人轻声说:“那想必是金达斯悼文。在双月之下,为已逝之人。”
“为费扎那城?”
“当然。但如果我还算了解伊沙克的话,他的哀思中应当有维拉兹—份。”
阿尔瓦心头一凛。他回头看向跪在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心生惭愧,发觉自己已经忘了维拉兹。贾罕娜的双亲今晚才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看着老医师缓缓摇晃身子,阿尔瓦忽然想起他在西行路上逐渐意识到的东西,这次的感觉平静又笃定:他终究不会成为战士。
他能杀敌,似乎水平也相当不错,且并不缺少勇气、冷静或按巧,但他没有上阵杀伐的欲望,他无法像吟游诗人那样,将杀戮称作伟业、竞赛,称作男人们追逐胜利、获得荣誉的堂皇舞台。
他不清楚自己还有什么选择,却知道今晚不是个理清思路的好时机。阿尔瓦听到身后有些响动,便转回头去。罗德里格正朝他们走来。
“阿尔瓦,你能否跟我过来一趟?”队长的语气严肃沉重,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倦意。迭戈还没恢复意识,贾罕娜说他可能会昏迷整个晚上,直到明天上午。“我想我需要为接下来的事情找个证人。你还好吗?”
“当然,”阿尔瓦连忙答道,“不过究竟有什么……?”
“国王要跟我谈谈。”
阿尔瓦咽口唾沫,“那您要我……”
“是的。我需要个自己人。”罗德里格脸上突然隐隐闪过一丝微笑,“除非你想去尿尿?”
回忆如一束光芒,鲜活明亮。
阿尔瓦跟罗德里格一起走向国王,拉米罗正跟几个斥候交谈。他看到两人接近,朝阿尔瓦微微扬起眉毛。
“你想让第三个人在场?”他问。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陛下。您认识伯里诺·德达蒙的儿子吗?我最信任的人之一。”阿尔瓦听得出来,罗德里格话里有几分锋芒。
“不认识,”国王说,“但如果你对他评价这么高,我希望今后能跟他好好聊聊。”
阿尔瓦深鞠一躬,“十分感谢,陛下。”他知道自己看上去肯定特别吓人。像个好战分子。
拉米罗把斥候遣退,三人走向小村北面的围栏。阿尔瓦打开栅栏门,一行人来到外面的平原上。
夜风扑面而来,他们没拿火把,身后的火场也几乎全部熄灭。双月和群星将光芒洒向辽阔原野。天色太黑,阿尔瓦看不到另外两个人的表情。他没有说话。见证人。他还不了解这种身份。
“我很高兴你能回来。你肯定有些问题,开口就是。”瓦雷多的拉米罗道,“然后我会跟你讲些你应当知道的隋况。”
罗德里格冷冷地说:“这再好不过。就从我的儿子们开始吧。他们怎么会到这儿来?根据您的答案,尊敬的陛下,您可能会不再为我能回来而高兴。”
“你的牧师给热罗·德夏瓦雷斯写了封信,后者是从菲瑞尔斯来的主教,正要去瓦斯卡岛朝圣,中途在我们这里过冬。他鼓吹要发动圣战,他那些在埃其查声和奥沃多的同僚也这样鼓吹。你知道巴提亚拉的军队已经出航了吗?”
“我知道。那封信写的什么?”
“说到了你儿子的天赋。还说它可能会在我们与异教徒的战争中有所助益。”
“这是伊毕罗干的?”
“我会给你看那封信,罗德里格爵士。这算是背叛吗?”
“当然。”
国王说:“他已经得到惩罚。”
“不是由我。”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是位圣职者。贾德会做出裁决。”
两人沉默片刻。
“继续说吧。那封信送到了叶斯特伦?”
“德夏瓦雷斯请我征召你的儿子。那是在卡卡西亚的事件发生之后。你听说了吗?”
罗德里格点点头,“听说了一点。”
国王说:“在种种变故之后,我下令集结军队,并派人去找你的儿子。他哥哥坚持要来。你的夫人也随后赶上,加入了王后的队伍。我也应当受惩罚吗,罗德里格爵士?”
他俩说起话来干净利索,不带任何感情。在黑暗中,在寒风里,阿尔瓦有种感觉,他听到的是一段拖延了很久的交流,而且只是最初几个音符。
“我还不知道。”罗德里格·贝尔蒙特平静地说。阿尔瓦眨了眨眼。队长可是在跟他的君王说话。“卡卡西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最好仔细给我讲讲。”
“我正要说呢。阿玛力克二世动用安插在鲁恩达宫廷中的间谍,试图刺杀王后。他的意图非常隐蔽,而且几乎成功。倘若王后死了,而我把罪责怪在桑切兹头上,那么任何联盟都会土崩瓦解,我们将自相残杀。我差点去征讨鲁恩达。如果她死了,我真的会去。”
“但是?”
“但是那位医师,迪尼高——他今晚也在协助治疗你的儿子 他救活了王后。伤势原本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可他根据伤口的性质,推断出箭上有毒,并且拿出了药方。”
“看来我们欠他很多。”罗德里格说。
“是的。他说自己是从一位费扎那城的金达斯医师的手稿中了解到那种毒药的。”
又是片刻沉默。阿尔瓦看到一颗流星在西方天穹坠落。流星意味着诞生,或是死亡。非此即彼。他家乡的传说都是这么讲的。他那遥远的家乡。
“我明白了。我想请你帮个忙,”罗德里格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照顾好伊沙克和他的家人。”
“这不用你说,”国王道,“我会的。为了王后,也为了你的儿子。无论发生什么。”
阿尔瓦看到罗德里格在月光下点了点头。一抹流云划过白月的面庞,让夜幕更加黑沉。
“迪尼高还跟我说了一件事,”国王平静地说,“这种毒药仅在阿拉桑才有,鲁恩达人不可能得到,甚至不可能知道。”
“嗯,”罗德里格的语气有所变化,“你给在鲁恩达的弟弟写了信?”
“是的。我把这些消息都告诉了他。他此前从会议中逃走,生怕我们会对他不利。正如我刚才所说,我差点动手,罗德里格爵士。假如王后没有……”
“我想我能明白,陛下。”
“桑切兹给我回了信。他们挖出了卡塔达间谍,在他家里找到涂了同样毒药的箭。我弟弟为此深表感谢。”
“当然。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这话干巴巴的,不带任何情感。
“这就足够了。他答应跟我同时南下,现在应该正朝萨洛斯挺进。”
这可算是新闻。阿尔瓦看出罗德里格正在消化这个消息。
“贾洛纳呢?”他轻声问,“你叔叔?”
“正在逼近拉寇萨和菲巴兹。帷幕已经拉开。牧师们得到了他们的圣战,罗德里格爵士。”
罗德里格摇摇头,“在我看来,这只是三场孤立的征伐。”
“当然。”这次轮到国王语带讥讽,“但牧师们也随军同行,要我相信叔叔和弟弟不会转头攻打瓦雷多,也都是因为这些圣职者。”
“而且因为他们,我的儿子才被带上战场?”
“他被征召,是因为我在盛怒之中不会放弃一件递到面前的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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