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饭局》第72章


当着他的面剖开了一条鱼,袒露出了鱼的内脏,新鲜感有,却也又腥又臭。听了半会儿,钱亮亮总算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这次评百草尿不湿奖,陈作家和女作家都花了很大的功夫搞公关,他们搞公关的对象都是那位省作协副主席、专家评审组组长。赵副主席当时答应得很好,虽然不敢保证他们能得一等奖,可是奖项是跑不了的。结果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二三等奖都没有他们的份儿,女作家稍强,不过也就是得了一个优秀奖,所谓的优秀奖就是安慰奖,得了还不如不得。于是这两个人就不平衡了,打电话、发邮件,纠缠不休,非要让那个赵副主席给个说法不行,不然就要闹到省里“彻底揭穿赵副主席的丑恶嘴脸”。
赵副主席被他们逼得没招,只好借口说搞调研,从省里跑到鹭门想当面道歉解释一下,一到鹭门,先是让女作家骂了个狗血喷头,女作家骂他就是两句话:“臭流氓,死骗子。”至于怎么流氓了,怎么骗她了,女作家没有列举具体事实,赵副主席也拿不出具体的事实来证明自己不是臭流氓、死骗子,如果是在法庭上,按照法律谁主张谁举证的规定,这俩人都不往外拿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的主张,那就只能当放屁。所以,他们俩吵吵嚷嚷,别人也不会当成事儿,最多听听热闹,看看热闹,过后当做品茶的茶点、喝酒的下酒菜乱嚼一通。当然,凭着文人的形象思维能力和驾驭语言功力,这个段子的细节在传送过程中肯定会更加丰富多彩,语言表述肯定会更加生动形象,最终成为鹭门文学圈内的一段传奇。
钱亮亮说了些不着边际的安抚话儿,又叫了几瓶冰镇啤酒给陈作家这个包厢里的人消暑灭火,然后赶紧又到赵副主席的包厢照看,生怕长久呆在陈作家的包厢里引起赵副主席的猜忌、反感,把他这个圈外人当成陈作家的支持者,那样很容易产生感情上的对立,不论对他个人还是对会所,都是一次失败的斡旋。来到赵副主席的包厢,看到赵副主席正在潸然泪下,极委屈地向跟前的人倾诉着,钱亮亮惊愕不已,一个中年男人,能当了别人的面涕泪交流,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的倾诉这几个人已经不是第一遍听了,有的管自喝茶聊天,有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劝赵副主席“别说了,别说了”,钱亮亮看到赵副主席委屈得全神贯注,也就不插话,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赵副主席并不是有意食言,更不是得人钱财拿了好处却不替人办事,他还真的帮忙活动了,找了每一个评委做工作,那些评委也都答应照看赵副主席的关系户,弄不上一等奖起码也不能让他们落空。却不知,文人早就学会了官场上那一套,而且他们更有想象力,更有自己的能量圈子。他们不但能跑敢送,还能动员圈子的力量对评委们一个一个地围追堵截,而不像跑官只能自己偷偷跑,偷偷送。圈子的力量是强大的,到了这个时候就不是看作品而是看人了,更要看人后面的能量。比大,比谁的圈子大;比硬,比谁的后台硬;比厚,比谁的脸皮厚,如果脸皮能达到渔民的脚后跟那个厚度,在文学圈里就能成精,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混个文学奖就更不在话下了。
赵副主席这个作协副主席、专家评审组组长,到了鹭门人五人六还算得上个领导,到了省里也就是一颗个头大点儿的地瓜,排来排去他的位置只能排到十位以后,于是他的关系户陈作家和那位女作家就只好跟着赵副主席的位置往后排。在赵副主席的关系户里,女作家排第一,陈作家排第二,于是女作家拿了个优秀作品奖安慰了一下,还算是上面给了赵副主席老大一个人情面子,而陈作家则连边都没有沾上。
“我容易吗?现在哪件事情能一个人说了就算?尤其是我们文化界,更复杂,更麻烦,要是我说了算,我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这些人真没良心,我没有功劳起码还有个苦劳吧?弄上了高高兴兴,弄不上就翻脸不认人,我他妈的真是大伯子背弟媳妇过河,出力不讨好。”赵副主席抽泣着发牢骚。教授喝茶吃点心,这时候插了一句话:“你也是的,别说那不见得是真品,即便是真品,朱熹用过的镇纸怎么了?能值几个钱?他要就还给他,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送了人的东西还能往回要。你也是的,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收。”
赵副主席刚刚还在委屈得像个泪人儿,听了教授的话立刻像爆炸了一样蹦了起来怒吼:“没门儿,我鉴定过了,那本来就是赝品,什么狗屁朱熹的镇纸,我扔了也不还给他,我来的时候没带,如果带了,我就当着你们的面给扔到海里去,省得他再拿那破东西到处骗人。”
那个曾经请教授参加他作品研讨会的文学新人也顺着教授的话口劝他:“赵主席,我觉得教授说得有道理,你没必要跟那种人认真,既然没什么价值,还给他就是啦,省得他到处说你把他的文物给骗走了。”
钱亮亮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的心理状态和这些人相差得太远了,这些人他没法评价,他意识到自己跟这里边任何一个人都难成为朋友。这些人的心思钱亮亮没法把握,说他们复杂吧,做出来的事情却像孩子,动不动还能哭出来;说他们单纯吧,有些事情却又像老到的官场油条和商场奸客,还知道行贿收买人。就这些人评出来的文学奖,没有一身尿臊味才怪,他看着已经不再哭泣的赵副主席,真想把这句话说如来。
钱亮亮给在座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出得门来,叫过李莎莎问给这些文化人安排了什么夜宵。李莎莎说不知道谁埋单,也不知道什么标准,所以没有安排,钱亮亮说邀请他们到自助餐厅吃自助好了:“我签单,然后我去找董事长核销。”会所的夜间自助餐厅档次很高,平均每个人一百五十块的标准。钱亮亮想到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再把这几个人拉到一起坐到一张桌上吃夜宵,那是没事找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笑话或者抖出什么丑闻来,谁也没法预料。吃自助餐,各管各,脱离接触,是避免冲突最直接、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李莎莎提醒他:“咪咪的手机怎么办?”
钱亮亮说:“你别管了,我想办法。”
他想明白了,就凭陈作家那个德行、那个操守,送给人的东西还能往回要,让他给咪咪赔一个手机的可能性不大,不纠缠到法院去可能不会有结果。再说了,陈作家是赵副主席给踢进池子里的,责任让他一个人负也不公平。钱亮亮打算自己买一台手机送给咪咪,就说是陈作家给赔的。
让钱亮亮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陈作家就拿了一台新手机专门跑过来送给咪咪,说是赔给她的。咪咪千恩万谢,好像人家不是赔了她一个手机,而是送了她一台手机。这一来,陈作家又把钱亮亮绕了进去,钱亮亮真不知道该把他划进好人堆里还是划进坏人堆里。
7
熊包非常感激郝冬希,在他失业的时候是郝冬希给了他现在这么一份非常好的工作,正因为郝冬希给了他这么一份好工作,才能让他有稳定的收入,有了稳定的收入跟李莎莎的爱情才会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所以,郝冬希的话对于熊包来说,不亚于圣旨。郝冬希叫他跟着去揍鸟蛋,他不相信鸟蛋做了什么需要揍一顿的事情,可是如果郝冬希真的让他动手拾掇鸟蛋一顿,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当然,仅仅限于动手打一顿而已;如果郝冬希让他杀了鸟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不能犯法,更不能严重犯法,这是熊包闯荡社会的底线。
那天郝冬希并没有揍得成鸟蛋,鸟蛋也不是眼睁睁等着挨揍的人,他们赶到的时候,鸟蛋已经老老实实埋单了。让熊包迷惑不解的是,鸟蛋为什么要埋单?郝冬希之所以听到鸟蛋又带着他的朋友来吃白食,便带着熊包来拾掇他,证明一个问题:鸟蛋经常过来吃白食,会所的人们已经司空见惯,郝冬希已经忍无可忍。所以熊包和郝冬希赶到鸟蛋的包厢时,看到包厢里外风平浪静,听到服务员说鸟蛋已经埋单,熊包就感觉奇怪,觉得迷惑不解:鸟总怎么会埋单呢?
郝冬希气势汹汹赶到的时候,鸟蛋正陪着几个朋友喝茶聊天。鸟蛋和他的狐朋狗友发现了郝冬希,扑过来拽着他一起泡茶,郝冬希陷入重围,无奈只好又跟他们混了一阵才重返自己充当陪客的那场饭局,结果饭局已经结束了。熊包一直对厨房不太放心,现在正是就餐高峰期,他作为厨师长跑到饭局上陪客,这种举动对于熊包这个厨师长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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