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第206章


“如果……如果真是皇上……”青桐艰难地开口,她清楚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将会对顾晚晴造成怎样的冲击,“如果皇上真的知晓又何必假装无事?如此一来岂不是更惹人怀疑?皇上大可以安排人认下此事,可以是反对皇上的人,可以是看不惯娘娘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就算真是皇上,他也没有理由不加辩驳就承认了啊。”
不得不说,青桐的猜测有理,顾晚晴也曾这么想过,可她并没有说服自己。
“他骗我的事还少么?如果我发现此事后,紧接着他就查出主使之人送到我面前,那样才是万分难看。”
青桐默然,“那娘娘和皇上……”
“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吧。”顾晚晴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怕我伤心,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孩子的事,大概正因如此,他才没有把这场戏演完……”
“可是,皇上有什么理由……”青桐还是难以接受。
“理由有很多……”顾晚晴喃喃地,“真的很多,我不知道他是为了哪个,我到现在为止还期望着那个理由不要是最不堪的那个,我还没对他真正的死心……青桐,”顾晚晴的眼泪又流下来,安静得像两道清溪,“他骗了我那么多事,甚至我的留下,也是他费尽心机布下的一个局,可我竟还是没有对他死心,所以我只能逃出来。”
接下来,青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顾晚晴了。
顾晚晴就此在三觉庵住了下来,每日跟着青桐,与一般女尼一样安静地生活,叶顾氏会来探她,也只以为她始终是未能走出丧子之痛,除了担心难过外,就是深深的心疼。
顾晚晴只能安慰她,又听叶顾氏说,叶昭阳已接了冬杏回去,虽然叶顾氏因为冬杏的心机对她印象大改,但总不会对她太过份,又因为叶顾氏的努力,叶昭阳终于和父亲身为五品御史道的宋家小姐定了亲事,预备在来年开春成亲,总算是个好消息。
秋去冬来,三四个月转眼即逝,又是一年岁尾,这一日,顾晚晴迎来了秦福。
这段时间秦六就住在距三觉庵不远的一处农户中,有什么消息他便会传回宫中,而袁授也一直没来打扰顾晚晴,直到这次秦福的到来。
“多罗国进贡了一位奇人,据说能口吐莲花,皇上看着新鲜,想请娘娘回宫共赏。”
再听到他的消息,顾晚晴心中一紧,跟着又是一松,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油然而起,好像她很恨他,又好像她很爱他。
“必须回去吗?”顾晚晴问。
秦福连忙摇头,“皇上说了,一切全依娘娘,要是娘娘嫌冷不愿意动,皇上就把那人送过来表演,以娱娘娘一笑。”
秦福那小心谨慎的样子让顾晚晴失笑,秦福的态度取决于袁授的态度,所以才会上行下效,怎么?曾经机关算尽不择手段的袁授,也有这么小心忐忑的一天?
见顾晚晴笑了,秦福似乎也松了口气,“那奴才就去替娘娘收拾东西?”
“不必了。”顾晚晴起身伸手,“那个奇人我也没什么兴趣,让皇上不必费心了。”
秦福当即急了,“娘娘,奴才可是拍了胸脯说能请娘娘回去的,现下,不是打奴才的脸吗?娘娘就心疼奴才……”
“那你就转告皇上,”顾晚晴垂眸,“告诉他,我在这住得越久,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不想回去。”
秦福一愣,顾晚晴已笑笑,意欲离去,秦福紧着拦下她,“娘娘,皇上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大好,因为病体沉重,早朝都误了几次,可他不肯用药,现在……”
“那你就去劝你的主子,”听到这个消息,顾晚晴心里一阵烦躁,转过身去面对秦福,语气咄咄,“身体是他的,又不是我的,他不愿用药,就算神仙下凡也是无救。”说到这里,她伸出自己的双手现于秦福面前,“看清楚,回去对他说我不再是天医了,我也做不成天医了。”
看清了顾晚晴的掌心,秦福惊恐地瞪圆了眼睛,顾晚晴白皙秀美的掌心中,两道长疤经由双掌红痣直穿而过,那长疤横贯整个掌心,看上去狰狞无比,而那两颗曾经鲜艳美丽的红痣,此时灰淡无光,不见丝毫奇特了。
第189章 问
“娘娘……您的手……”秦福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比这更狰狞的伤疤他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眼前的人……顾晚晴也看着自己的手,目光沉沉,面上不见丝毫波澜,“我的手怎么了?它们不再神奇,它们终于变得普通了,着实值得庆贺。”
在三觉庵的这段日子,顾晚晴想通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她的能力。
有能力是好事,是人人求之不得的天大幸运,可也正因如此,她已经太过依赖她的能力了,而这种依赖让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便是向自己的能力求助,于是她的能力除了可以治病医人,还可以自保,还可以栽赃嫁祸可以杀人于无形她已经多久没正确运用过她的能力了?她的能力,除了清除异已阴谋诬陷外,现在到底还有什么别的用途长舒了一口气,顾晚晴平静地收回双手,“你回去多劝皇上保重身体吧,这世上,再没有那么神奇的一双手,摸一摸,就能让人病痛全消了。”
秦福对顾晚晴最后的话不太理解,但顾晚晴现在的样子,他也实在不能多留,只能无奈告退,回到宫中复旨。
顾晚晴说过的话,秦福一字不落地全都转述给袁授。
更见清减的袁授听罢了秦福的回话,并未表示什么,甚至批阅着奏章的朱笔都没有半刻停顿,半晌过后,他抬眼,看见早已汇报完毕的秦福,轻一挑眉,“还有事?”
秦福有点傻眼,早在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皇上得知了娘娘伤了双手,止不定会多么心疼,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袁授目光灼灼,秦福不敢多想,连忙躬身退至一旁,侍奉笔墨。
秦福就这么看着袁授一本本的奏章批示着,他批示得很快,少有停顿的时候,这些或关乎民生或关乎国体的大小琐事,在袁授的笔下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或一两个字,或三五句话,便全打发了。
“皇上,到时辰吃药了。”秦福小心地将案灯向袁授移得近了些,又接过宫人递过的药碗,有小半碗浓稠的药汁,散发着奇特的清香与苦涩味道。
袁授正半眯着眼睛看御案上的最后一本奏折,眉眼不动,“不吃。”
“皇上。”秦福奉上药碗,“您好歹试一试,不然入了夜,可怎么熬?”
秦福苦口婆心,可袁授全神贯注的,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娘娘也说要皇上好好保重,要奴才多劝劝皇上。”秦福忐忑地使了招杀手锏,“皇上,要是哪天娘娘回来了,皇上却病倒了……”
说到这里,便见袁授的目光扫了过来,秦福连忙将药碗捧上,“皇上……”
“不吃。”
仍是这两个字,秦福稍一愣神,袁授已批完最后一本奏折,甩了朱笔站起身来,“换套常服,朕要出宫。”
秦福这回没再多问,连忙亲自去准备,心里猜测着袁授的去向,一边觉得放心,一边又有些隐隐的担心缭绕不去。
事实上,袁授的行踪与秦福猜测的完全吻合。并未带人,他们主仆两个换了常服打马出宫,直奔城外而去,目标正是三觉庵。
因为出来得晚,待他们到三觉庵的时候,已然到了子时。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里不同于普通寺庙,是座庵堂,平时都不接待男客,更别提现在三更半夜的,袁授又不让亮身份,于是负责开路的秦福压力很大。想刚刚他们出城的时候,同样是落了城门,他也只是抛出了袁授的随身手信,便得城门大开,全然没有如今的窘迫。
到底要不要叫门呢?想到袁授就在身后,秦福觉得自己硬着头皮也得上了,大不了被一群尼姑围殴,还能让袁授看看他到底有多么的忠心……护主。
正当秦福大义凛然准备慷慨叫门之际,突听袁授一声“在这等着”,再回头,袁授已不在他原来的地方了。
秦福连忙低头不去看那个轻松翻墙而入的身影,心中暗忖,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看见皇上半夜翻了尼姑墙而被灭口的太监。
再说袁授,入了三觉庵中四周看看,确定安全后轻车熟路地转过诵经殿进了东边的月亮门,门内座落着两排精舍,他来到后排,长指轻点,一二三四五,正数第六间,便是他这次的目的地。
轻巧地闪身,没有丝毫声响,袁授已摸到了第六间精舍的房门。可他的手才贴上,还未用力,房门竟错开了一些,袁授皱了下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夜不蔽户?
现在的治安有那么好吗袁授的眉头拧起来就再没松过,虽然是个庵堂,但晚上睡觉连门锁都没有,这也实在太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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