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1405章


人失仪的鸿胪寺官员;纷纷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可是;挡着的脑袋实在是太多太多;他们能够知道的就是那边厢传来的阵阵骚动。须臾;那骚动就已经蔓延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否看没看到那说话的人;可一个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杜士仪回来了幽州节度使;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秦国公杜士仪回来了
仓促之间站起转身的李仿看着那个逼近自己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安置在大殿之外的禁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开口叫道:“来人;快来人”
他看到了大批甲士冲入含元殿;可却不是如他所愿把杜士仪拿下;而是由左右两路;立刻控制了他安置在大殿四周围那些监控群臣的官员;紧跟着便朝自己围拢了过来。他本能地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撞到了什么阻碍物;回头一看;发现是同样瑟瑟发抖的李徼;这才猛地计上心头;竟一把抓起李徼;把人当成挡箭牌似的挡在身前;右手在腰间一抹;竟是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李徼的脖子上。
“谁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弑父;弑君;天下大罪;无出其右你若是敢下手;他日全长安城的官民百姓少不得要见识一场凌迟大刑”
和诛九族一样;凌迟之刑也并不在永徽律疏核定的五刑之中;可李仿实在是民愤太大;故而此时此刻杜士仪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无数附和声。那些义愤填膺的呼声如同潮水一般向李仿卷去;这位本打算今天君临天下的楚王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溺毙一般;连气都有些透不过来。可是;他仍旧死死抓着李徼作为挡箭牌;试图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
“杜士仪;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先帝玄宗;是被你带兵进京威逼退位的;现在你又故技重施;带兵回长安;以大义之名;行大逆之举;你以为天底下的人眼睛全都瞎了不成”
杜士仪闲庭信步似的走在含元殿中央那大红的地毯上;听到李仿直到这时候还想要挑起舆论;他不禁哂然一笑;随即淡淡地说道:“我此行长安;除了随身前锋营百名将卒之外;绝没有再多一兵一卒长安城中驻军数万;却是开门迎我进长安城;含元殿前禁军数千;却是让路送我进含元殿;李仿;你刚刚说天下人眼睛不可能全都瞎了;没错;正因为天下人不是聋子瞎子;这几年来你兄弟几人倒行逆施;天下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
李仿这才明白为什么杜士仪能够无声无息地进入这含元殿;却原来根本兵不血刃;没有经过任何厮杀;他下了无数功夫;撒下无数金钱的禁军就此倒戈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随即两眼死死瞪着杜士仪;没有去看他挟制在手的父亲李徼一眼。直到这一刻;他方才真正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比自己认为的要难对付千倍万倍;他想象中的登上帝位便可马到成功;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狞笑一声;把心一横正打算在李徼身上捅一个窟窿;以示自己玉石俱焚的决心;可就在这时候;他陡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骚臭味。
他先是一愣;随即便陡然之间狂笑不止;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阿爷;你好歹也是当了几年天子的人;只不过这样的阵仗之下;你就失禁了;你不怕死了之后也被人当成笑话
毫不留情面地揭破了这样一件丢脸的事后;李仿眼见杜士仪面露讥诮;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李徼一脚踹开;旋即闪电一般抬起匕首往自己胸口刺下。杜士仪现身之后的言行举止已经很明白地揭示了一个事实;杀了李徼;只会给杜士仪减少一个麻烦;还不如留下这么个天子恶心人;至于他自己;与其活下来零碎受苦;不如就这样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不过是这生死一瞬间;杜士仪固然纹丝不动;可一个人影却犹如闪电一般从最前排那几个高官身后闪了出来;越过被踹飞的李徼;直接撞入了李仿怀中;一手紧紧扭住了其右腕。接下来的贴身肉搏只不过持续了短短数息;就只见那疾扑上去的人影抬起头来;恰是一口咬着一把匕首;双手却已经将李仿牢牢锁住;甚至还熨帖地卸掉了这位楚王的下颌;以防其咬舌自残。
“大帅;已拿下逆贼李仿”
已经而立之年的阿兹勒成熟稳重;在幽州时;身为右厢兵马使的他不再如同从前那样仿佛一把出鞘的钢刀;锋芒四射;可此时此刻在无数文武官员的眼中;在李仿要挥刀自尽时仍然不顾生死扑上前去;最终将其生擒活捉的阿兹勒;简直如同一匹孤狼一般凶残。而且;地上还有点点滴滴的血迹;阿兹勒的脸上也还有一条血痕;分明在这生死相搏之中受伤了;可当事者本人就如同没事人似的;这实在是让观者无不心中发麻。
“李仿杀十六王宅之中宗室上百;弑弟;谋杀君父未遂;凶暴无道;此等悖逆凶徒;百死无辜”杜士仪历数李仿之罪;目光最终落在了面色痴呆;形容憔悴而消瘦的中书令房玛身上;“此等大逆不道之徒;便交由房相国审理;请务必给无辜受害的宗室;以及天下臣民一个交待”
我?
房玛自从被楚王李仿一番痛殴引起民愤之后;就一直在家卧床休养;其他的事情家人都不敢告诉他;今天是受伤之后首次回归朝堂;结果却要亲眼见证一次荒谬绝伦的禅位而杜士仪的出现;李仿挟持李徼自尽不成又被生擒;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变化了。等到他终于领悟杜士仪要自己做什么;他不由得反问道:“杜大帅就不怕我公报私仇?”
“房相国若是那样的人;天底下也就没有正人君子了。”杜士仪含笑给房玛送了一顶高帽子;见其一愣之后;当即凛然答应了下来;他就扫了一眼其他文武群臣;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此乱臣贼子为祸一时;陛下身为君父;不能挟制;不能弹压;听凭其为所欲为;甚至还闹出了这样一场简直是笑话的禅位大典;着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徼早已经被李仿那利刃加颈的威胁吓得失禁;此时此刻听得杜士仪这般痛骂自己;他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恐慌;竟是眼前一黑;就这么活生生吓昏了过去。然而;在如今的节骨眼上;没有人注意这位名义上的大唐天子;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杜士仪身上;甚至已经有人做好了准备;如果杜士仪打算废了李徼;仍然要沿用从前那推举之法定立新君;那么就是拼着得罪这位功勋彪炳的元老;这次也一定要否定这个建议。
那样折腾一回;看似公允;实则太折腾了千辛万苦选出个李徼;可结果简直是坑人
杜士仪当然知道这些关注自己的目光究竟是为了什么;因此他绝口不提什么东宫和新君;直截了当地说:“派人送陛下回去休养;然后立刻由飞龙骑先行清理十六王宅;然后快马加鞭派人去岭南;查访流放到那里的宗室是否有幸存。至于长安这边;先行把政务都收拾起来;然后惩处了逆贼李仿;其他的再作计较”
这样的措置;含元殿中不说人人满意;至少是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李仿等几个皇子肆虐长安的这几年;也有不少人附庸其下;希望能够捞一个从龙之功;同样也有很多人位高权重却袖手旁观;在仪王、懿肃太子以及平原王等三系遭到清洗的时候缄默不语。这些人最怕的就是清算至于那些希望恢复正常秩序;能够让大唐恢复万邦来朝盛世气象的大臣们;也希望能够快刀斩乱麻解决问题;不要旷日持久。
如果说;上一次长安官民是对李隆基大失所望;希望能够选出一个贤明的天子君临天下;重振大唐;那么;经过李徼父子这几年的大肆折腾;已经没有人再想折腾一次了;哪怕今天李徼方才当众露出了那最难看的丑态。谁能保证;被扶上皇位的不会又是一个昏君?
含元殿前那宽阔广场上驻守的;仍然是从前那些禁军;并不见杜幼麟和飞龙骑踪影;可鱼贯下了龙首道的文武官员们却发现;地上仿佛刚刚下过雨;又或者是洒水冲洗过一般;到处都是**的;有人觉察到那是刚刚浇水清洗过;也有鼻子灵敏的人嗅到了一种血腥的味道;更有人发现那些禁军当中的统兵大将们;仿佛和李仿掌权时期的格局大不相同;那几张跟着李仿最紧的熟面孔;已经完全不见了;显而易见已经成了李仿倒台之前的牺牲品。
领命主审李仿一案的房玛扫了一眼这些禁军;忍不住对左右几个和自己较为熟悉的官员说道:“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从前那些禁军瞧上去除了狐假虎威;其他的什么都谈不上;现如今却总算是有几分精气神唉;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太尉留下来;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含元殿外;劫后余生的大臣们如何三三两两议论纷纷;这时候留在空空荡荡的含元殿内的贺兰进明不用听也能猜到两三分。此刻他独自面对杜士仪;却觉得压力巨大;甚至后背心已经有些冒汗了。他很担心自己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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