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策》第44章


京城的「怀风庄」,是风爷给朝廷安排的第二根芒刺。
鹰扬天最後给她允诺,当年受乔允扬之助,才得以报灭门之仇,所以这份恩情他必会报答,待到那时,她定会知晓。
在得到他允诺的那瞬间,夏侯容容忽然有点同情起檠天帝与凤雏皇后,因为,对於乔允扬在这十年之间,究竟在他们身边养了多少自己人,只怕穷他们一生都不能料想到。
而她猜想,乔允扬给这些人的恩情,都是救命之恩,甚至於是一整个家族的存活,所以,这些人绝对不会背弃他。
在夏侯容容的马车才出京城不到几天,各地就传来消息,「庆余堂」夏侯家,「京盛堂」雷家,「云扬号」问家在江南的分号,都将广开粥棚,每天施粥,每五天能吃一顿白米饭,让因大水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可以有饱餐的地方,大水一日不退,粥棚就一日不撤。
这是她此次回京的目的之一,或许是为了一份愧疚,因为,她知道在鹰扬天与朝廷所安排的内应运作之下,朝廷将会无力救治水患,哪怕,早先时候从鹰家得了数百万两,能起的作用也将有限。
不过,在他们马车才刚回到「龙扬镇」,就得到了通报,这几天,朝廷派了一名巡史沈丰,住进了「怀风庄」旗下的客栈,指名了要见容夫人。
「民女夏侯容容参见大人。」
她让人摆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款待沈丰,见他端坐在首位上,那一副大官派头,就知道他的心思不深,想来,是朝廷不按牌理出牌,派一个像他这样张扬的官员,存心扰乱他们,给个下马威吧!
「你以为你们在这里兴风作浪,朝廷真的拿你们无可奈何吗?」沈丰早知道容夫人美貌无双,如今一见,更是惊为天人,只是,站在她身後的几个剽悍男人,那身手怕也是挺惊人的。
「大人言重了!我们只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用『兴风作浪』这四个字,给我们戴大帽子,只怕我们承受不起。」
「容夫人,你就不怕,自己的所作为,会连累到夏侯家吗?」
「如果我做了什麽事情会连累到夏侯家,大人又何需在此呢?」倘若被坐实了罪证,朝廷已经派大军过来镇压了,何需与她在这里打哑谜呢?
「你很聪明,是受了腾里罗汗王的教导吗?」沈丰确实沉不住气,一心只想要突破对方的心防,想要立下大功。
「这就是人说无妄之灾,莫须之罪吗?」
夏侯容容扬手制止了身後有所动作的手下,提起白玉壶耳,给沈丰斟了杯酒,便是对方百般刁难,她仍旧是礼数周到,绝不落人话柄。
「大人,民女再说一次,我们只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与朱蜃国确实颇有几分交情,但那只是因为商人的卑贱性格,谁有钱,谁就是咱们的大爷,说得再更坦白些,就是混一口饭吃而已,如果大人可以找到『龙扬镇』众人逆谋的罪证,只管拿我们进官府去问话,但要是官府敢屈打成招,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得什麽规矩,到时候要是真的闹出了差错,还请大人见谅。」
说完,她双手举起给自己倒满的那杯酒,仰首一饮而空,放下酒杯,转身走向门口,笑道:「我这杯酒就当做是赔罪,大人,恕民女一路风尘仆仆归来,身子有些乏了,就让我这些兄弟陪你喝,失陪了。」
说完,她不管沈丰一脸不敢置信的气愤,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娘?」带着小乔,守在客栈门口等她的乔裴意,看见她脸色微微苍白地走出来,连忙上前扶住。
「裴意,我没事。」夏侯容容苦笑摇头,深呼吸了口气,「当初,你该跟你爹娘走的才对,在这里陪我,我怕你会有危险。」
「小娘放心,阿爹不会让我们有危险的,尤其是小娘,阿爹喜欢小娘,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的。」
闻言,她笑了,轻拍他的脸颊,坐在他肩上的小乔也有样学样地拍着,惹得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陪小娘去一个地方吧!我有件东西要交给那个人。」
夏侯容容带着乔裴意来到「洪云寨」,寨里的兄弟都知道她是寨主干金,见到她,一个个都是恭敬欢迎。
胡虎的为人果然教人敬重,当日,假银锭的事他处置了薛寿,给了她一个很好的交代,商家的损失,「洪云寨」也全扛了下来。
「这是我娘留给你的书信,需要我为你念出来吗?」她在胡虎面前拿出了书信,随手晾了一晾。
「不,不必,我自己能看。」胡虎两眼发直,眼里只能看见那封信。
「娘在手记里写说你大字不识几个,她教过你学了几个字,但就几个字,我伯你会看不懂这封信。」
「我懂,我能懂,把信给我,快把信给我!」胡虎一把抢过书信,宝贝似地抱在怀里,「这几年,我一直在学认字,早先,我请了一位夫子,教我读会诗词,现在的我比起当初,已经好很多了!我期待有一天,可以在她念诗时与她唱和,让她不再笑我是只不识风趣的大笨牛,在我的心里,总希望能够有这麽一天。」
却不料,他与她竟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一思及此,胡虎转头看着心爱女人为他所生的骨肉,眼里有着说不出口的期盼,那眼神让夏侯容容避嫌地拉着乔裴意倒退两步。
「不要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是你的骨肉至亲,但是在我的心里,你只是一个陌生人,休想我喊你爹。」
闻言,胡虎失望地垂下眼眉和双肩,仿佛一只被人抛弃的狗……大狗,只差没有垂下尾巴,可怜兮兮地呜叫。
夏侯容容见他那模样,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但她才没想如他所愿,只是看他那张留着大把胡子的脸庞,细瞧他线条深刻的五官,想若是少掉那碍眼的大胡子,说不定意外的好看。
「你剃过胡子吗?我是说,剃得乾乾净净,连点胡碴子都没有。」
「一次。」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搔了搔头,「有一天早上,被你娘趁着酒醉时给剃掉,後来她说,我还是留着胡子好看。」
闻言,夏侯容容强忍住笑:心想她娘也是个说谎的高手,明明就骗这大老粗对她迷恋甚深,想来,她这爹少了那大把胡子之後,还挺人模人样的,她不想给别的女人觊觎的机会,所以乾脆说他留胡子好看。
她想,她娘不可能对胡虎一点喜欢都没有。
或许一开始是恨他的,可是,这男人对她百依百顺的好,虽然粗鲁无文了些,但是,老实憨厚的个性,再加上豪气干云的义气,让兄弟们都争相挺他,甚至於是为他效忠舍命,看到这些,她娘不可能一点都不心动。
所以,她娘才会惋惜,自个儿没有强壮的身子,就算是有心要与胡虎在一起,也是力不从心。
虽然,她没看过娘亲那封信里的内容,但是,关於她想向胡虎所说的话,却已经能猜到一二。
「好了!你看信吧!裴意,我们走吧!」说完,她拉着乔裴意的手,转身就要走向大门。
「容容!」胡虎大喊,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麽挽留。
夏侯容容没有回头,只是侧眸与继子相观一眼,「你放心吧!我们相见有期的,虽然我现在不认你这个爹,但是,我这人做事很实际,我一定会给你找机会,让你弥补这些年来对我们母女的亏欠,只是你肯吗?」
「肯肯肯!我一定肯!」胡虎激动得满脸通红,差点没飘出泪。
「那好,等我消息。」夏侯容容与乔裴意相视而笑,仿佛在笑他都是个年纪不小的大男人了,那回答的语调竟然还像个孩子一样可爱……
第十八章
清晨的薄暮,让才刚破晓的天空,看起来朦胧而暧昧。
夏侯容容穿着一袭月白的深衣,长发迤散,披着暖氅,站在洞开的门口,望着门外的天色,仿佛在望着谁,却是什麽也没看到。
最近,她总是浅眠,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惊醒,而往往只要一睁开眼睛,就再也睡不下了!
然後,她就会一个人站在寂静的屋里,看着门外晨曦渐渐取代了夜色,到了天大白,婉菊会过来伺候她梳洗。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究竟,何时才能到头呢?
前两天,与裴意一起去了「黄土堡」,被他嘲笑她变胆小了,听了他这话,教她心里觉得苦涩,登高远眺,不到十里之外,可以看见朝廷驻紮的军队,朝着他们这里虎视眈眈。
夏侯容容摇摇头,转身走到立柜前,取出了一个以锦巾包裹的长匣,打开之後,在盒里躺着一只小本子,只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与沈晚芽的那本只有颜色不同,她的那本是湖绿色,而这本是红色,纸面上的金箔花纹,像雪片,像花瓣,没有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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