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物·玩物》第46章

“陈宣，欠你的，我都会还你。”
“不必了。”
“你还在恨我吧？”
“没有。”
对话如此生硬，让孙舒延不知该如何继续，从袋子里掏出一罐热咖啡递给陈宣。陈宣低着头接过，却不愿与他有肢体碰触，他打开了一罐美式咖啡，满嘴的苦味。
、命运的安排（八）
陈宣没有想到，她会在新书签售会上遇到赵悦薇。
签售会是在万物回春的四月，桃花已经谢了一遍，柳絮却又随风轻舞，天气早就回暖了。
这本新书是她在回国前就写成的，这次由奇界首发，居然预售达到了八十万册，在如今的出版行业算是很骄人的成绩了。
签售会结束的时候，她被一个拥有甜美嗓音的女声叫住了，“陈宣，好久不见。”
赵悦薇比八年前更加美丽，温柔的气质，竟然渐渐有向孟卉馨靠拢的趋势。挥了挥手中的新书，陈宣同她礼貌的道了声好。
两个人就在990广场三楼的咖啡馆里坐着聊了会儿天，赵悦薇比从前多了妩媚和女人味，陈宣很欣赏她如今优雅从容的气质。
“其实在法国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的书，没想到你会走这条路。”
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动作很轻柔，她的唇彩特别的晶莹，让她的唇如同最诱人的果冻，周围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赵悦薇的身上，可是她浑然不觉，悠然旋转着小银勺，搅拌刚加进去的糖。
陈宣捧着自己的热可可，笑道，“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更没想到你也会看我写的书。”
赵悦薇微笑，眼睛弯弯的就像新月，“是吗？其实我对于别人生活的世界，还是有很多好奇的，我先生工作很忙，所以我平时无聊的时候经常会去做做慈善，看看和我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的世界。”
“对了，恭喜你就要结婚了。”陈宣早已注意到她左手中指上闪闪发亮的钻戒，赵悦薇很坦然，礼貌地感谢。“我确实觉得很幸福，所以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当年，很对不起。”
陈宣听完摇头，“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其实，孙舒延并不是适合我的人。我一直很想为自己当年带给你的那些伤害向你道歉，那时候的我太自私了。”赵悦薇的话语很诚恳，陈宣望着这个成熟而美丽的女人，心里颇有些羡慕。
“没关系的，当年我们都太年轻。”
“其实，孙舒延很喜欢你，我当年就知道，只是太骄傲，不肯承认而已。”
赵悦薇的心胸比当年更开阔，对于那些事，陈宣早已释然，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赵悦薇问她，“这次我的婚礼，你会和孙舒延一起来么？”
这句话倒把陈宣难住了，赵悦薇看她的脸色，又试探地问道，“你还是不能原谅他？”
陈宣没有回答，望向窗外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出神地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呵呵。”赵悦薇的笑声很动听，她看着陈宣的眼睛，那浅笑中的探究，让陈宣有些心虚。
“其实，我有时候和我先生吵架，我也会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可是因为我在乎她，才会对他有情绪，我觉得我会时常故意自己找件事情与我先生生气，看他在乎我关心我的样子，那也是一种试探爱的方式。”
赵悦薇的话一字一句都进了陈宣的耳朵里，陈宣没有回答，却不代表她的这番话没有分量。
之后所有的聊天，陈宣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赵悦薇最后对陈宣说，“其实，舒延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一句话，让陈宣的心颤了颤，却还要强撑着，保持着有礼和客套的笑容。
赵悦薇接了她先生的电话现行离开了，听着她同她先生蜜里调油的通话，陈宣从990广场的三楼看向楼下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感觉到自己这些年的形单影只，不是因为没有人相伴，只是没有那个人相伴。
回到990广场的一楼大厅，李振奇刚来，签售会已经结束了，陈宣同他说了些签售会中发生的事，李振奇认真的听着。
其实孙舒延一直都在，他也买了一本，却一直坐在一楼的星巴克透明玻璃后面，看着陈宣微笑地同她的读者签名握手，那种笑容，虽然早已与当年不同，却依然吸引着他的全部目光。
她签售到一半的时候，孙舒延手边的咖啡早已经冷掉了，很难喝。
他把咖啡推在一边，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好像也在等人的样子。她看到孙舒延手上也拿着陈宣的新书，于是问他，“叔叔，你也是陈宣大大的书迷啊？怎么不去要签名啊？我都签了三本啦。”
“我从来没有试过，要么你帮我去找她签？”
小姑娘拿过书，开开心心地背着包跑去排队了，孙舒延看着陈宣从小姑娘手中接过书，同她握手，在书面上签名，小姑娘同她说了些什么，于是陈宣又点头，继续在书的第一页上又写上了什么。
小姑娘要到了签名，开开心心地跑了回来，把书递还给了孙舒延。
孙舒延打开第一页，看到陈宣在上面写着：
“祝打开这扉页的你，每天都有好心情。”
孙舒延抬头看着小姑娘问，“你同她说了什么？”
小姑娘嘻嘻笑道，“没什么啊，我只是说让我来签名的这个叔叔看上去心情不好，能不能帮我安慰安慰他，于是大大就这么写啦。叔叔，心情好了，可不可以请我喝杯咖啡？”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仰着小脸望着孙舒延，孙舒延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给了她一张五十元，结果那小姑娘不止买了咖啡，还要了一块蛋糕，当着孙舒延的面三下两下就消灭完了，末了对孙舒延道，“谢谢叔叔，你一定会有好心情哒，不要再沮丧了哦。”
孙舒延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他的低落那么明显？
小姑娘却已经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孙舒延抬头的时候，陈宣就遇到了赵悦薇，等到赵悦薇离开了好一会儿，陈宣才下了楼来，孙舒延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走。
他看到陈宣和李振奇说话的时候申请那么自然，偶尔微笑，点头，比比手势，他多希望，站在李振奇位置上的那个人是自己，不知道哪一天，陈宣才有可能这么自然的同自己说话。
打开书的扉页，那句话刺痛着孙舒延的眼，当年若他就懂得爱，是不是如今，他不需要离得这么远，是不是，他可以把陈宣那笑容护在手心里，收藏在心里，不让她受伤害？
可是，没有如果。
李振奇带陈宣走了，孙舒延把那本书夹起，推开门去取车。
在地下车库却看到陈宣站在那里，李振奇接了个电话同她说了些什么，陈宣挥挥手意思他快去，孙舒延看得出，陈宣的笑容好像很勉强的样子。
等李振奇一走，陈宣忽然像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似的，靠在地下车库的四方立柱边，不知为何，竟然咬着嘴唇哭了。
他很少看到陈宣哭，她一直都很坚强，哪怕不够坚强，也会逼迫自己要坚强。
是不是李振奇做了什么对不起陈宣的事？还是陈宣其实喜欢李振奇，可是李振奇却喜欢着别人？
这种揣想让孙舒延的心猛然被揪起，他大步走到陈宣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陈宣。
陈宣泪眼中看着孙舒延走来，可是她却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哭而已。
因为赵悦薇的幸福刺痛了她的眼睛，还是因为赵悦薇的话语戳中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陈宣不知道，只知道，这些年，虽然她努力写书让自己快乐，让自己活在虚幻之中，可是真实的世界里，她依然是一个曾经被伤害过，害怕着，却又渴望着爱的女人。
赵悦薇说得对，她对孙舒延千般冷语万般挑剔，只是因为，她在乎，她还是在乎的，她没能原谅他，不代表她不喜欢了。
只是，她没办法原谅他，她要怎么才能原谅他？
孙舒延面对她的眼泪似乎有些无措，冷静下来之后，只听得她抽泣的声音，路过取车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想拉着她去他停车的地方，却被她一把甩开。
陈宣站在孙舒延面前哭得毫无防备，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
“我送你回去。”孙舒延长叹了一口气，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似的，酸得要命。
陈宣退开几步，哑着嗓子，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不是很狼狈，她对孙舒延道，“何必，不过是住过一年，你放过我，从我的世界消失吧，别再折磨我了，别这样了……”
孙舒延被她一番话说得半晌不能回答，他低头垂手站在她面前，可是既不能拥抱，也不能安慰，因为他是这一切的元凶。
“孙舒延，要我怎么才能原谅你？告诉我……”
他答不上来，可是也做不到放她走，原来，时间也不见得是最好的解药，至少8年了，疗效依然不明显。
这天陈宣穿着那套薄薄的春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