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出墙》第11章


他一转脸,直望向默默杵立一旁的段正明,向来懒于朝堂的他,今日忽然勤于朝政,身为君王他早该有所预料了,“顾国君,你以为此事当如何?”
“臣万事皆从君王意。”
这是把烫手的山芋都丢还给他,自己想换个清静,可他躲得了吗?
他站在这里,便注定他的后半生要为大理段氏王朝而活。这是他段正明,也是她何其欢做出的决定,段素徽还能怎样?
自然只得“成全”二字。
“不若在满月之夜,请出黑曜石镜,让苍山洱海做主,谁才是真正的大理段氏王朝的千古一帝。”
君王此言一出,立刻传出王党一派的反对浪潮,有上德帝时期的老臣长跪地上,极力恳求,“王上……王上,不可啊!君王乃一国之根本,一朝一代怎可随意替换,这是万民的灾祸,是朝廷的灾祸,是段氏江山的灾祸。万望王上收回成命,绝不可逞一时之快而沾染无穷后患。”
还有那老臣搬出当日段负浪的言论,“王上登基之日,负王爷的身形倒是显现于黑曜石镜上,若坊间传闻皆可入朝堂上正殿,那负王爷一说又当如何?难道要让废君段素兴的孙子也成为大理段氏王朝千秋不朽的帝王?这简直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对于一干老臣的驳斥,首先提出此言的高泰明反倒不做表态,安稳地站在那里,只等着王上的发落。
他若拒,便是心中有鬼,授人以柄;他若应,正对了高泰明的心思。
段素徽耳朵听着谏言,眼里看着一干老臣磕头如捣蒜,他的心思却记挂在高泰明和段正明二人身上。
这二人的合作怕离不开他们背后女人的篡谋吧?
他的夫人何其欢,他的姑母段涟漪,他生命中两个颇为重要的女人联手反对他,转而支持段正明。
他当真不讨女人欢喜啊!
幼年时不讨母后欢喜,成年后不讨妻子欢愉,登基后不讨姑母欢心,他这个男人做得还真是失败。
忽然很想去永耀斋找段负浪喝茶聊天,忽然很想再见一见正堂内悬挂的那幅一人来高的丹青,忽然……很想素耀。
这个世上曾无条件爱他,支持他,视他为宝,以生命交换他的……就只有素耀了。
他用生命来爱他,也用生命束缚住他的一生,让他再逃不开,再活不出自己当有的模样。
素耀,素耀,我的王弟,我到底该爱你,还是恨你?
爱与恨,素耀永听不到。活着的人照例当活着,哪怕再艰难,他也得活下去。
于是,他做主。
“满月之夜,着大理第十一代君王之孙,顾国君段正明于大正殿内亲历黑曜石镜,以正君王之姿——圣意已定。”
再无他言。
是夜,段素徽回到寝宫已月上中天。
照例往常这个时辰,王后已然入睡。然今夜,她坐在桌边,绣着她那一帕的莲花,摇摇曳曳,或绽放,或含苞,或朝露待滴,或送月欲醉。
她擅绣莲,身上所用之物多为莲花莲叶图样。少时,她爱为他,为素耀绣莲。然,自她嫁他为妻后,再不曾为他绣莲。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并头并蒂,无论怎样,她仍是他的妻,这个世上他最最信任,也是最最亲密之人。不论朝中宫内发生何事,她永远会支持他,会站在他的身旁。
今夜,如是。
第五章 绣莲帕夫妻难同心(2)
何其欢为他沏了茶,亲自端了放到他手边,“虽已浓春,到底夜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他推了茶,只是笑,“此时喝茶便会彻底难眠,你是深知我脾性的。”
何其欢夺了茶过来,自行喝了,“这茶很香,说是宋国的西湖龙井,还是负王爷赠我的呢!”
段素徽应了,只待她下文。
“近来负王爷同我说了许多闲话,多是劝慰之语。”
她这话叫段素徽佯怒,“他多事了,帝后之间哪有空隙,怎容他多言,自行猜忌?”
何其欢放下茶盏,重新端起绣帕,这一帕的莲只残留最后收尾这几针了,她赶着做完。烛光下,她做得很吃力,段素徽亲自掌灯替她照亮那一方光明。
“——素徽,你放了我吧!”
段素徽手微颤,一滴蜡落到了帕上,如露珠点莲。
他放下烛台,转身坐在一旁,当不曾听见她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一句。
他听到了,她知道他听到了,而现在,也当是他们面对的时刻了。
“素徽,你就放了我吧!没有我,你依然可以做好大理的王,你依然可以完成永娴太后交给你的一切,你可以的。”
段素徽腾地站起身,俯视着坐在身下的何其欢,“我是王上,你是王后,这是永娴太后临终前定下的,任何人也无法、无力改变。即便退一万步,我放了你,国不可无后,王不可无妻,我依然需要再娶一位王后,你叫我当如何面对?”
他所说的都在何其欢的考量内,她也做好了全部的应对之策,“你可以退位,你可以不做这个王,你可以忘记永娴太后在你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你可以过你想过的日子——素徽,你可以的,你也曾经这样打算过,不是吗?”
是,他的确做过全盘的打算,在永娴太后把何其欢赐给他为妻之前,在永娴太后要他代素耀统治大理之前,在素耀为了他病死榻上之前——
“其欢,不是我不肯放了你,不是我不愿成全你,只是,我有我的苦处,还请你体谅。”
“你的苦处就是你贪恋王权,贪恋本不该你拥有的权力与地位。”
放下那一帕的莲,烛光下的何其欢带着冷,藏着怒,透着寒,带着倾覆一切的决绝,“素徽,我只同你说一次,这一生,我只同你说这一次。放了我,成全我和段正明,也成就你自己。”
他却只想知道,“如若不然呢?揭开我的秘密?”她已经出手了,让段正明联手高泰明力图夺下王位,不是吗?
她却只是固执地守着那句话:“素徽,这一生,我只说这一次。若我们之间自出生之日起便系在一块的那份情感还能换点什么的话,只这一件事——放了我,成全我——过了今夜,你只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还是你的王后,你段素徽的妻,我们的命还是系在一起,紧紧系上一辈子。”握住他的手,久违的纠结在这一刻让发丝缠绕,“点头或摇头,在你。”
点头,放了她,也放了他自己。
摇头,她还是他的王后,他的妻,他们一同偿还这幽幽王宫里终生的孽债。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选择了沉默——沉默地接受她所说的这一切,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就这样。
就这样?
就这样!
好吧,就这样。
倏地松开手指,何其欢收好最后一针,取了那块莲帕递到他手心里,“这块帕子是我专为你用心而绣成的,自我回宫的路上便开始绣了,足足绣了这么些日子方才完成。这块帕子代表我对你的心,过了今夜,你只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会是你的王后,你最值得信赖的人。从此——夫妻同心。”
他默然地收了那块帕子,拿到口唇前深嗅了嗅,那上头依稀还藏着夏日的气息,清风袅袅,莲叶连天。
揣好帕子,他站起身来,“我还有点政务急待处理,你早点睡,别累着了。”
“好。”她应了,亲自送他到寝宫门口,不忘嘱咐随侍的宫人:“小心侍候着,要有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
众宫人簇拥着上明帝走出后宫,他却开了口:“不去正殿,往永耀斋去。”
宫人不敢违背,护送着段素徽朝永耀斋而去。这么晚了,永耀斋居然门户大开,似乎在迎接着谁的到来。
段素徽长驱直入,站在庭院当中,却见段负浪卷着袖子正拿着帕子在擦拭那幅他王弟的丹青。段素徽蓦然呵斥出声:“你在做甚?”
段负浪手臂微颤差点从案子上掉了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还驳斥上了:“我说王上,您这样大声呵斥臣,臣会吓死的。”
段素徽全无玩笑之心,只是命令他快些下来,莫要再碰他王弟的画像,“谁让你动这幅丹青的?永娴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准触碰这幅画,你不知道吗?”
他咧着嘴无视他的怒意朗朗笑出声来,“王上,您和永娴太后唯一共同在乎的约莫就是这幅丹青了。这幅画挂在这里这么久,早就布满尘落满灰,不收拾收拾,用不了几年就该看不出色泽了。”
段素徽不再则声,转过身来坐于月下,并不入堂,“孤王……孤王是来找你议政的?”
“找我?”段负浪放下掸尘的帕子怔怔地坐了过来,“你知我不理朝政,怎么想起来大半夜的找我说正事了?”转念又一想,他豁然开朗,“是为了高?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