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今朝》第17章


她横过半个身子,看的是属於赫韫那半边的风光,也等於将自己全身的体重都挂在他的大腿上。
他倒是体贴,就这样让她靠着,一手轻抚她的後背,一手从暗匣里拿了准备好的柳丁喂她,怕她被马车颠得恶心欲呕。
有他解闷,路程也不觉得远了,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她下了马车还有些腿软,所幸赫韫一直在她身边扶着。
这男人,牵着靠着都让她感到心安。
一条小径蜿蜒的隐在层层迭迭的树林子里,他带着她往里走,几个弯转过,眼前豁然开朗,看见的东西,教她再也想不起来路程的辛苦,惊喜的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了。
芳草碧连天!
这地有多辽阔,有好几亩吧。
黄澄澄的,黄金铺地,满山尽是黄金甲。
连翘花,这花不是早春才开?
对北方而言,只有连翘花开了,才意味着春天来了,金黄的四个狭窄花瓣开满整个枝头,人走过,花雨落下,就像一场虚幻的梦。
「怎麽会有这麽美丽的地方?」她叹道。
「我娘带我来过。」他说得清淡。
「你娘和爹的感情很好吧?」
「谈不上,只有我娘念念不忘这里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也对喔,要不然那麽多的姨娘又是打哪来的。
男人有了新人总是忘了旧人,这好像是某种定律,几千年来没有改变过。
「午膳我们就在小船上用。」
香宓的眼光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有一方池塘,岸边系着一艘小船。
「你连午膳都准备好了?」真好的阴谋。
「晚冬下的厨,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东西。」他眼里的宠溺再明显不过。
她扑进了赫韫的怀里。她现在心里、眼里,满满都是这个人。
怀里的温香让他一刹那惊喜莫名,微张的双臂迟钝了好一下才轻轻的、不敢置信的将她搂进怀里,嵌进更深处。
「以後我们不只要赏秋,还要赏冬、赏春、赏夏,一年四季都不能错过。」
「你说赏就赏。」胸膛的声音敲着他的心,如小小的地雷,她是他全部的弱点,他为难自己都学不会为难她。
「一个人赏有什滋味!」
「你也把我算上吗?」
「不是你还有谁?」
「这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不……我要的是这个。」允诺。
他俯身,几近叹息的吻了她。
赫韫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抗拒。
他的眼底都是情意,让被凝视的她以为自己被深深的爱着,轻易的沦陷。
他的手扣着她的後脑勺,他的唇吸吮她的唇舌,带着深深辗转的依恋,温纯深厚,销魂蚀骨。
「香儿,你都十八岁了。」他的声音喑哑。
「我还是比你大。」灵魂年纪比他大。
「你这爱占人便宜的毛病还在啊。」他失笑。从认识她开始,她就以老大姐自居,真的问她几岁、几时生辰,她却怎麽也说不明、道不白。
她就是这麽矛盾,生意铺子的事是一丝不苟,但对她自己的事,却总是打马虎眼,再追究她就耍赖说——反正她就是比他大上一年一月又一日。
「我已经快十八岁了。」真快啊。光阴似箭不是说着玩的。
「你这年纪早已及笄成年,早该嫁人了。」
「要急的人应该是你吧,你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她纠正他的措辞。
赫韫一笑,「我的压力不就等同你的压力?」
嗄,这是什麽歪理?
「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人,我那传宗接代的压力不就也是你的?」
她听得脸上一阵发热,这混蛋,几时学会调笑的?而她竟然觉得阵阵酥麻,心痒难耐了起来。
明明就很清白的关系,几时被他不动声色的牵了小手,又不着痕迹的被抱上抱下,再被他给亲了去……
她的底线到底在哪?屡次被他刷新。
又或许……他的意思是他养了两年多的猪肥,该要杀了,送给别人又觉得可惜,於是牺牲小我的收归己用?
为了他这番话,她心思纠结了几天,而日子也如流水般的消逝掉。
这天,小赫一早就拿了张名刺进来。
「香主子,摄政王爷府里送拜帖过来。」金丝凝香箴,真是高贵的绢纸。
「你家主子不在家,搁在他的书房,记得放在显眼一点的地方,他回来就可立即看见。」赫韫对术数的精进一日千里,他在玄学上是属於天份极高的人,但是即使天份再高,也唯有勤奋才能达到术数巅峰。
这两年来,在没人督促的情况下,他依旧天天三更火、五更鸡的苦读,他也才十七岁而已,小小年纪,修为却已经是玄学中殿堂级的人物了。
如今还是整个凤京的大红人、大忙人,一旬有七天都待在皇宫里面,皇帝一刻都少不了他。
他替皇帝专天文、占候卜数,对他深信不疑的皇帝还替他在皇宫大苑的最高处盖了观星阁,想要他天天都住在那里。
他的忙碌可想而知,即便如此,慕名而来的名刺仍然如雪片般飞来。
「帖子不是要给少爷的,是要给你的。」
她不知道被「退货」不成的小赫心里有没有留下阴影,不过在态度上他再也不敢打马虎眼了。
「给我的?」虽然说目前府里男主外,女主内,而她就是那个女主人,不过收帖子?这倒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呢。
「是。」
「你念给我听吧。」
「是。」得到表现的机会,小赫便逐字逐字的把拜帖的内容读了出来。
自从她掌家以後,赫府里,只要有意愿上学堂去认字读书的,一律照准,原本大字不识一个的小赫,现今可认得不少字跟做人的道理。
赫府中没有白丁。
「……以上,也就是说,八王爷想邀请香主子过府去作客,他将会派轿子来接你。」总结。
「说我身子不适,婉谢八王爷的邀请,改日再上门致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羊入虎口的事情就不必了。
「香主子,这样好吗?放眼凤京,摄政王想请的人谁敢不去赴约,而他不想见的人一辈子也都见不着他,你这样明着拒绝,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男人最重面子,其他都是其次,更何况对方还是皇亲国戚。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他想什麽你这麽清楚?」
「蛔虫是什麽?」既是虫类一定不会是长得好看的虫,可是他又很想知道。
「类似蚯蚓的东西。」
他就知道。
这个香主子,真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最教人感到无言的姑娘家了,要怎麽形容呢?他的脑袋不大好使,说不出太具体的形容词来,但是放眼整个凤京,再也不会有像她这样随性恣意,没把赫主子当主子,也没把摄政王当王爷看的人。
不过反过来,她也不曾把他们这些下人当奴才看,那……她会不会也不把万岁爷当天看?呸呸呸……这可是逆天大罪,他想哪去了?
总之,她非常、非常的与众不同就是了。
不同到他也逐渐佩服起她来。
「还有,那位王爷遣人送来西域进贡的葡萄、哈密瓜、西瓜,拿去各院落送一送,大家分着吃,有小孩的就多给点,另外,也给你家主子留一份。」这些水果现在看起来很稀奇,但她的上辈子却吃到不要吃了。
「好。」毕竟是小孩,一听到有好吃的,且还是宫里来的贡品,小赫不只眼睛发亮,口水更是已经滴到衣襟上了。
摄政王送拜帖来这件事情香宓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便没放心上,哪知道这只是序幕。
又过了一阵时日後,时序来到冬天,入了冬,年关转眼间就快要来了,赫泉送来各地铺子的帐册,一迭迭的,堆得像小山那麽高。
香宓关在屋子里,托着腮,看着砚台的墨汁和毛笔发怔。
对帐这种事怎麽想怎麽累,而且还不是只有一本,她是怎麽把这种琐碎又麻烦的事情揽上身的?
数位本来就是她拿手的专长,即便琐碎,她也能处理,但或许是最近烦人的事情太多了,她连最低限度的耐性都没有了。
等明年开春,她一定要请个总帐房来管理这些每年都要让她对上几天几夜的帐堆不可。
才下定决心,就见小赫来报,说是有人前来求见。
「你家主子不是卯时就上朝去了,不相干的人不会跟对方说不在喔。」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屋子里正暖和,她实在不想动,要她移动到正厅去,那路程很远,可不可以不要去。
小赫扁了扁嘴,「是城东最有名气的曾媒婆,她来提亲。」
「提亲?她走错宅子了吗?」
「香主子,咱们家牌匾那麽大一个怎麽可能走错?」这主子要是遇到她不想应付的事情,说起理由来千奇百怪,教人啼笑皆非。
香宓很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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