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退役》第9章


时机转瞬即逝,很快他就明白,一个人的好运不可能持续太久。落下来作势要拍他肩的手一转扼住了他的脖子,然后逼近了屈膝一膝盖顶在腹部,一阵剧痛。再反抗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黑,是被其他人用什么罩住了。然后接踵而来的就是七手八脚的殴打。
拼命挣扎着抓下来的,再看见东西的时候,迎面就是一拳擂在他左脸颊上,重重的不留一点情面,腥热的液体顿时就从鼻腔例里了出来。肖子昱猛的踉跄了一下,眼前都是雪花。然后立即又被人抓住手腕在背上猛地反手一肘,不自主地歪了歪。
而后,才看见用来罩他头的正是自己藏着信息的那件衣服。
动手的是那个当天把乔大名背回来的人。
“狗曰的。”他咬牙切齿,“难怪大名死不瞑目……”他的眼睛都发着红,一拳又递过来,“枉费他一门心思罩着你,你知不知道中枪的时候他啥都来不及说,只说还欠你一个承诺没做到怕你看不起他,他最后一句话都是给你说的,他真的是掏心掏肝的在把你当兄弟看!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你还是人吗?”
心口微微的一痛,像一块布轻轻撕开的“呲”的一声,什么东西在空气中裂开了。伴随而来的是热辣辣的胸口的闷痛感。
肖子昱从来不承认他是个软弱的人。
然而在这一刻,肖子昱发现,他其实很容易脆弱。
他害怕对不起别人的好。
条件反射的一个过肩摔,将那人摔在地上之后刚要跑,很快又有人接替过来,趁他还未直起身之际往前一拖拽趴在地,顺势近身和他缠做一团,别的人更迅速地围了上来。一个人毕竟对抗不过五六个人,最后肖子昱很是挨了几记重手之后,喘着气被反绑手脸向下按倒在地上,粗粝的沙粒粗暴地磨着脸。
有皮鞋的声音慢慢地雍容地走近,哒,哒。一声声像踏在心上,微弱的共振。他想抬一下头,然而肋骨处似乎是骨折了,最后只是咳嗽了一阵。
周遭突然静了,殴打的动作也停下来。
“大佬。”“大佬。”
终于是要面对的。肖子昱没有能看见‘鸦’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听见如他当日预料的冷静声音:“咱们虽然是帮派,兄弟就是兄弟,恩情总是记着的。救过我那只手留下,其他的,打折了给我丢到海里。”
他不知道大佬心里恨不恨,也不知道大佬是不是还记着他拿一点好处,只知道大佬是留了情的。一时间五味杂陈。
而后又是一阵殴打,漫长的,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温情。肖子昱现在回忆起来,记忆已经模糊,甚而连痛的感觉都已经不甚清晰。只有无力和失控的感觉很明显,想动甚或想挡,开始时还能动几下,然而后来竟然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手骨被狠狠跺了几脚,现在都还能记得那噼啪声的节奏,却忘了自己是不是惨叫了,很奇怪。也许痛过头了大脑会自动拒绝处理,意识却出人意料的清晰,视野特别清楚。
所以,至今他也很清楚地记得那一片的猩红,记得豹哥的烟,还有那充满痛恨的发红的眼睛。
曲终人散,漫长的折磨终于有个收场。
“可以了,抬去海边丢了吧。”豹哥冷冷地下令。
这一刻还是来了。他反而觉得平静,有种赎罪后解脱的感觉。
在海水里渐渐往下沉的时候,上方的水域向水底投射下来橙红的光,有点像稀释了的血。海水是腥咸而扎眼的,但肖子昱看着那光觉得它很温柔,于是就一直睁着眼。
脑子里似乎并没有想起什么亲人或者同事,也没有像一般小说中描写的光荣的警茶形象,会想起这次的任务失败而他给警队添了多大的耻辱。奇怪的,倒是记起了分配任务那天,那个一直待他很好的小警茶带着点刻意的讨好,憨憨地笑着给他递来一本卷宗。
也不是没有遗憾的,但是要说遗憾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冲上去挡枪是自己选的,任务是自己默认的,最后留下来,被打断手脚也是自找的。还有什么好责怪人呢?反正说到底不过都是迁怒。
有点朦朦胧胧的茫然,随即也有点坦然。
在身躯下坠的过程里,失重感和那个小警茶给了他一点灵感。他想通了一件事。
他被陷害了。
那一个电话,本来不是非打不可的,有些内容,也是可有可无的。拖延……是暗着的伏笔。
所以之后那些人的眼神和对待他的态度都有了微妙的改变,所以豹哥会那样的欲言又止,那就是征兆,他居然没有察觉。
他睁着眼感觉着自己一点点的往下掉,体温随着血液流逝了一部分,残留的温度还在不间歇地被海水带走。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被海水卷裹着着沉到更深的地方。
不是他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什么漏洞被察觉到,而是被出卖了。换言之,他……之前是一颗棋子,而现在是一颗谁也不要了的弃子。
轰的一声,周围的水波猛的振荡了一下。他被撞得懵了懵,下意识地咳了一声,伴随着一串气泡,随即有腥咸的海水凶猛地灌进口中。求生的意识让他立刻忍住继续咳嗽的冲动闭紧了嘴,脑中短暂的空白然后才意识到,他是被挂在了暗礁上。
肺里残余不多的空气在身体里热辣辣地烧着,水压用力地挤得双颊发痛。他突然意识到,生机还有。
人在面临必死的绝境时的反应都是不相同的,有的人疯狂,如他则是平静地接受。但是一旦发现还不到山穷水尽,求生的强烈意志就会驱使着人去做一切能做到的事情。转机还在……笼子没有锁,他并没有被捆起来,水的浮力使他不需要太借助双腿站立,他——还有一只手可以动!
肖子昱挣扎着用一只手抓住铁笼的边缘,咬着牙贴在铁笼上一寸寸的往外挪。小腿的骨头不知道是不是断了,近乎完全不能动。冰冷的海水增强了对痛觉的耐受度,勉强支撑着爬了一米左右,他已经渐渐不感觉到太多的痛楚,只有胸腔中因为窒息,而充斥着的似乎要被涨破的焦躁感。
然而动作既不敢太用力,生怕松松挂住的铁笼掉下去,也不敢太慢,大量失血和缺氧已经使意识有些不清醒,如果坚持不到水面,恐怕他就要永远葬身在冰冷的海底。短短的三米,肖子昱觉得自己已经爬到了世界的尽头。努力地闭住气不让自己呼吸,却终于在触及礁石的一刻心里一松,重重地磕碰到了铁笼的边缘。那铁笼一动,挂断一块石头后,就继续往深海里沉没了下去。
连水泡都没有激起,只是死寂的渐渐被黑暗一点点吞噬。犹如慢动作。
没有时间去想去观赏那带充满文艺感的沉没,肖子昱眯起眼往上看——光……
已经渐渐暗淡下去,却仍然燃烧着希望、温暖、还有生。
肖子昱想:他想看到。
上浮的过程很吃力,在警队里习得的游泳技能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终于抓住木板,拼尽最后的力量把自己弄上一条废弃很久的船,肖子昱湿淋淋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船上喘着粗气。
水面下是一片寂静,说死寂也不为过。水面上却嘈嘈杂杂……都是人的声音。就连身上终于开始发作的剧烈的痛,现在躺的船,散发的陈旧的霉味,船上的鱼骨头,甚至是累垢的淤泥,都提醒着他“活着”这两个字。隔着一道水面的距离,生死真的……太近了。
其时已经是黄昏,太阳正要下到摩天大厦的另一边,船的一半已经渐渐被模糊的半灰阴影覆盖。肖子昱喘着气,眯眼看着那橙红色的带着毛边的东西慢慢的沉落到地球的那一边去。
一瞬间想的却是,赶上了。
还赶得上看那道光最后一眼,真是好。
活着,其实是件不错的事情。
很公平
当晚,肖子昱被出来玩的渔民儿子发现,大呼小叫地送往市第四医院救治。
由于大量的失血和严重刀伤引发的骨折和炎症,被医生动过刀子的肖子昱有四天都是昏迷着度过的。直到第五天,他才醒过来。
但是这一点死里逃生的喜悦在得到回传消息时也彻底被剿灭。
警队十一人,除他以外,由于行动失败全部牺牲。就在他挣扎着冒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呛咳着的时候,城西的森林公园附近也发生了一起大规模的反清扫,由于全员多数未配枪,事出突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联系了警局,警局什么情况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回应说知道了,活着就好,好好养伤,会给他安排个妥当的地方避难。
后来到两个月之后伤势渐渐愈合,肖子昱去了八队的追悼会。由于扫黑的工作已经到了最关键阶段的缘故,之前的丧事秘而不宣,拖延到凤梨帮被整员端掉的这个时候才举行追悼会,尸体都已经火化,灵堂里煞有介事地陈列着着骨灰盒。他数了一下,十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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