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退役》第10章

体都已经火化，灵堂里煞有介事地陈列着着骨灰盒。他数了一下，十二个。看到自己的骨灰盒可笑地摆在那里，然后他才意识到，为了保护他给他避难，组织安排了他成为一个消失的人。给了他职位，给了他假身份，然后毫无留恋地一把将他推了出去，一如当初为了大局宣布他出局那么顺理成章。
在门口，就看见那个小警茶的名字。由于官职原因没有能摆在正堂，就连花圈也是在靠外面的走廊上随意的排着，也没有谁去特别注意他。肖子昱往堂里看了一眼。
还是憨憨的，笑容满面。只是变成了黑白。
他没有太感慨，也没有上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地捧着他的遗照叙旧，本来就无旧好叙。
何况，里面还陈列着自己的遗照。只是不知是不是经过了修饰，竟然是笑着的。
肖子昱觉得那笑容很刺眼。
八分队，全员覆没。
和他有情的，有仇的，统统在这一次“事故”中死得干干净净，就连曾经呆过的凤梨帮也全部进了监狱。
如此孤独。
肖子昱进去打了个转，沉默在警局门口站了一会，然后安静地离开，那里现在已经没有需要他的地方。由于卧底需要保密外加自身的孤僻，在现在的警队也没有人认识他。他的过去，不论好的不好的，统统在他回到人间的那一刻被抹去了，就像按过删除键的文档，一片纯粹得让人伤心的白。
他同时也知道，从此以后他将再也没有诉苦的机会，因为没有人会承认他是那一场出卖的受害者，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世人评价多看结果，因为他“幸运”，所以连诉苦都不会被原谅。
那个叫做肖子昱的卧底，一个单纯的小警茶，也在那一场事故中，消失。
活下来的，是另一个身份。
那个叫做肖法医的人，一贯冷冷地解剖所有送来的遗体，不发表任何意见。若非必要，问他，多数也只是幽幽地看一眼，似乎很清醒，但是却什么都不愿意说。虽然警队没有多叮嘱什么他自己也很清楚，即使新身份也要求他保持缄默。凤梨帮成员出狱后若知道他还在世，不会那样轻易放过他，而这一次，将没有人再为他出面。
和他有牵连的，都死了。所以就更不喜欢和人交往。
肖子昱，就这样凭空出现在第四法医部，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他尽职尽责，也就没有人有好奇去问他的过去，同事多数和他保持着善意的疏离。就这样，慢慢地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秦标的脸皮终于也扯了扯：“……”
肖子昱说完继续幽幽地扒饭。
秦标终于歇斯底里了：“做警茶的时候有个同事对我不错、我被安排去做卧底然后被陷害了、给人打断了手脚丢进海里、然后被局里安排来做法医了……然后呢？就这么多，就这样？？？？？”
肖子昱抬起眼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样交代得算不算清楚了，不过大概过程都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了吧？大概不存在什么中间接不上的和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秦标动作迅速地舀了很多汤到自己碗里，然后一口气灌下去平稳了一下情绪。翻了一阵白眼，才粗声粗气地问：“被人丢到海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子昱面无表情地夹起一条茄子，然后放到嘴里咬了一口：“不过是被打断了两只脚一只手，有什么好稀奇的。”
看着那条软趴趴瘫在他嘴边并且还在不断缩短的茄子，秦标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肖子昱咽下那块炒得简直可以说一塌糊涂的茄子，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暖，难得挑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这家伙命硬得很，神经也大条得很，也许不会被他拖下水。
这样就好。
“所以，我不太吃鱼。”肖子昱总结。
“所以上次你说去看望的故人，难道是——”秦标无师自通地想到这一层，然后就一脸震惊地飚起来，“我去，我说你怎么突然有兴趣到我局子里跑去看哪门子的凤梨帮故人，叙的哪门子旧……你莫非是去看……大佬？”
“嗯。”肖子昱淡淡地点头，扒了一口饭，“如果在这之前以原来的名字出现的话，”他微微长出了一口气，“少不了要变成死鱼吧。”
秦标还没从过大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说话都是结巴的：“你、你们之间有什么旧可以叙？”
“去和他说了声对不住，他也点了点头，只此而已。”肖子昱还是淡淡的，“我害死了兄弟，害死了他爱的人，也害了他整个帮，但我也陪进去了所有的亲人……算是，公平。见面都很平静。”
他只是想去看看故人，说句没有说出来的话，说出来了，也就不遗憾了。
秦标心有余悸，丢了碗直接抱住。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肖子昱这一刻孤单得让人心里都发疼。他是个老粗，不善于表达，只能笨拙地用这种方式表达。他有那么一瞬想说我可以做你亲人啊，可是那对神经大条的他来说，未免又矫情得有点可怕。
肖子昱无言以对地举着筷子，看着秦标今天才换的崭新的制服又沾得一片油，想，傻X。
然后放下筷子，反手轻轻地，也抱了他一下。
傻X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那些事情，从可以开口说出来的一刻，就真的算是过去了吧。
如果时光也会退役，那么从此刻，是不是还可以重新活过一次。
以肖子昱的名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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