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探》第5章


注意到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贺兰歌阙竟伸出手,优雅至极又孩子气的用手指捻起甜糕一角直接塞进口里,南宫燕索性又多放了三大块进食兜,然後转身准备交给他。
「我同样备感纳闷。」明白南宫燕试图试探他「百毒不侵」的背後内幕,但向来都是依靠自身独特非凡嗅觉嗅出毒物的贺兰歌阙,自不会傻到透露出半点口风,因此同样随意一语带过。
「怎麽?」因想将东西交给贺兰歌阙,不得不转身望向高了自己一个头的男子时,南宫燕再度忍不住,因为她发现他的眉心又皱了。
「桂花香相当浓郁,但糖色淡了些。」轻皱着眉心的贺兰歌阙本是若有所思的淡淡答道,在发现南宫燕听到话後竟瞪着他时,缓缓眯起眼,「怎麽?」
「你何不乾脆直接捉把糖霜往嘴里塞?保证糖色十足!」
将食兜塞到贺兰歌阙手里後,南宫燕没好气的走向花厅开始收拾碗盘。
要知道,她做的桂花糖糕可是连她那号称食界女皇的阿姨都赞不绝口,他居然有脸嫌不够甜?
不过话说回来,人们口中这个不近人情、不假辞色、六亲不认、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竟嗜重甜呢,真看不出来……
听到南宫燕明显不悦的话语声,贺兰歌阙似是有些愕愣。望着她毫不理会他只顾收拾碗盘的纤细身影,他沉吟了半晌後才向外走去,走着走着,却又停下脚步,「会做『清山玉盘烧』吗?」
「敷山云县的清山玉盘烧?」听到「清山玉盘烧」五字,南宫燕眼眸蓦地一亮,因为这道菜绝对是她的压箱底绝活儿。
「是。」
「备料得花点工夫。」得到确定的答案後,南宫燕下意识便开始在心底盘算着清山玉盘烧所用的特殊食材与香料。
「料款我这月十五过来时会一并带来。」
丢下这句话,贺兰歌阙大大方方走出了花厅,只留下闻言後猛一抬头望着他背影彻底傻眼的南宫燕。
料什麽款啊?
她只是说会做,又没说要做给他吃,他这麽理直气壮的点菜是怎样?
更何况像他这种老狐狸,怎可能是为了吃而吃?根本是摆明了想藉吃饭时探探她的口风与底细,顺带在她势必在他眼前无法离去之时,悄悄做点什麽不可告人的事吧……
正当南宫燕努力思索着贺兰歌阙心底究竟在打什麽鬼主意时,她突然神色一凛,因为花厅旁一面经过多道光线反射与折射後的传讯铜镜上,此刻出现了一点一点的不规律闪光……
「当值帏官遇袭,幸逃。」
「伤否?」拿起花厅中的油灯朝向镜面,南宫燕利用油灯的一明一灭作为暗号向传讯者问道。
「否。」
「有否看清动手之人?」
「否。」
「身分泄露否?」
「否。」
「知道了。通令下去,天字警戒。」
将油灯吹熄後,南宫燕在黑暗中的花厅静静坐下,脑中急速转动着,一方面思考这桩袭击案的可能幕後操作者,一方面来回梳理与那只号称有获取「後宫行述」关键的波斯猫惨死的所有相关讯息。
但其实她明白,可能的人选实在太多了,毕竟想靠着掌握他人隐私与弱点,以威胁他人、壮大自己的野心家,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朝廷中如此,後宫也是如此。
当初她的皇祖母,如今的太皇太后,正因看尽了後宫争斗的残酷,更怜惜最疼爱的外甥女……她那在死後才被追諡为「後」的母后,为了家族从未当过一天自己,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更几乎半生都被冷落在冷宫中。十八年前,当时还是太子的蕴皇一次意外的醉後暴力临幸,她的母后因再度受孕而几近崩溃,并不断自残,皇祖母才会一咬牙,施计将她悄悄送至皇祖母的尚于国好友身旁,让她彻底脱离这黑暗是非圈。
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她尚于国的太姥姥在明白此事後,当仁不让的接受了她,但因年岁已大,便将她交给一群本事通天的阿姨、姨丈抚养长大,而那群阿姨,一来为了不让她忘却自己是一名华戌国人的事实,二来由其中一名通晓卜算的阿姨口中知晓她日後的可能命运,因此在将十八般武艺统统教予她的同时,未雨绸缪地将她的户籍落在华戌国
洛江的一位好友家中,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爹爹」,然後时不时的带她回华戌国玩。
十多年後,在华戌国那场恐怖政乱之中,惟恐南宫皇朝在这一代倾覆的皇祖母,一方面暗中努力扶植着她那过往从不被看好,且因娘亲争太子妃时争斗失败而几近被流放,却反倒幸运逃过一劫的第七皇孙「莒」……当今皇上,另方面更悄悄与少数几位机要老臣一起畅议了一项隐宫制度。
所谓的隐宫,本意是想藉由一个超然独立的组织来维护後宫安全与秩序,帏官制度便属其中一个分支。在大势明朗後,为了让未来的隐宫可以顺利运作,不再旧事重演,皇祖母与她太姥姥及那群阿姨商量过後,将她找了回来……毕竟这种特殊时刻,皇祖母只能信任同样拥有南宫血脉,且阅历与本事都较寻常女子来得丰富的她。
她不否认帏官制度对後宫干政确实有一定的吓阻之效,然而或许是阴影太深,杯弓蛇影太甚,她接手的那帮由皇祖母训练的忠心隐宫手下,不仅盯梢着侍寝嫔妃,耳目更遍布六宫,捜集的资料着实太细太密,细密得若让野心家得知,绝不会轻易放过!
尽管她相信,现在那些资料的存放处依然极度安全,隐宫人员也各个忠诚过人,但她总觉得这样的隐宫与南清的「珠厂」有何不同?只是一个明的来,一个暗着去。
最该改变的,其实是後宫制度。非把後宫弄成政治权力斗争战线的延长,白白浪费那样多女子的青春与自我,任她们一个个都不得不变得心机、势利,将所有人性的黑暗面全展露出来,究竟有什麽意义?
但後宫混乱毕竟不是一朝一夕造成,後宫制度更不是说变就变,因此在有所改变之前,她该做的事还是得做,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帏官遇袭,这只是个开端。想及之後自己将面对的那片无尽黑暗,南宫燕不禁苦笑了。
也罢。若这就是上苍陚予她此生的人生课题,那麽,她就会尽力做好它。
但值此敏感时刻,她也不得不揣测贺兰歌阙与今夜这桩袭击案是否有关。
毕竟他的露脸着实有些不寻常,而她更不会忘记,当初他俩识破彼此身分时,他也在那只如今已惨死的波斯猫身旁!
动手的会是他的人吗?他今夜会不会是故意来吃这顿饭,并在监视住她後,命他的手下去袭击帏官,以试探一下她的反应且顺带测测水温?
但他为何要命人袭击帏官?目的究竟何在?
而那只号称藏有「後宫行述」获取关键的白色波斯猫,究竟被何人所杀?又是谁,放出了那个动摇人心的不实谣言?牠颈项上的铃铛如今又落在谁的手中……
在後宫如往常般闹嚷却依旧维持着它的恐怖平衡,且众帏官平安的情况下,这个月的十五,经过南宫燕秘密调查後,暂时与帏官遇袭事件无关的贺兰歌阙,真的准时到来了,然後在之後的每个初一、十五,皆大大方方的身揣料款落坐花厅,带着他那世家子弟独有、却又与寻常世家子弟不同的高冷气质,对食物的超高规格要求,以及话中带话的评点,品尝着他上一回离开花厅时的「点菜」。
对於这样理直气壮的贺兰歌阙,尽管南宫燕心底依然对他持着相当戒心,也加派了人手暗中紧紧盯梢他的一举一动,但表面上也只能任由他去,毕竟像他这样狡猾又市侩的老狐狸,在经过上回的「意外」後,行事决计会更加小心谨慎,在他未出现什麽大动作前,她根本休想探得他任何动静。
更何况做菜本就是她的嗜好,在宫里独自吃了三年多饭,能有个懂吃的人与她一块儿品尝她的手艺,还顺带跟她斗斗嘴、斗斗智也不错。
尽管两人每回言语交锋时总话里带刺,更不忘指桑駡槐、借东喻西,南宫燕却觉着这样的日子很有趣,甚至……过瘾。
贺兰歌阙并不是不会闲聊,只是似是没什麽机会与人闲聊,因而压根分不清什麽叫闲聊,什麽叫谈公事。
南宫燕犹然记得有一回,她本只是随口提起某个重大刑案中的疑点,谁知他竟接了下去,还分析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那时她终於明白他为何老被钦点为提刑钦差,不仅因为那些苦差事大多都是审提一些身分特殊者,更因那些案件各个案情曲折离奇,旁人根本不敢断也断不了!
向来对探案极有兴趣的她,尽管心底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太过忘我,也绝不可因此放松对他的戒心,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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