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情人》第70章


就算我口头上说不害怕这个父亲,但有时候只要受过伤,就算心忘记了,身体还记得。所以在他扑上来的瞬间,我身体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躲开,这恐怕是他那一耳光留给我的最深的阴影……
越南君站起身来,谦恭守礼,“秦总,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被你害得够不够惨?还是来欣赏在你手掌心里苟延残喘的人的狼狈模样?!我真是瞎了狗眼才背叛越南臣跟你合作,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越南君笑得冷冽,过来把我硬拉到面前,让我几乎连眼角都在颤抖的脸直直地面对着眼前如同愤怒的猛兽般的秦晖,声音里夹杂着赤/裸裸的淡漠和嘲讽,“今天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九九要和我一起出国,从此摆脱贫困潦倒的生活,为她高兴吧?”
我拼命想从他的禁锢中解脱开,但他的手比任何时候都有力,几乎要捏断我的整个手臂。
秦晖有瞬间的怔愣,缓缓地看向我,我只感觉自己像被推到高台上拍卖的娼妓,无助而羞耻,越南君架着我就如同炫耀着商品的买家,笑得灿烂自得。我疯了般挣扎,哭喊尖叫:
“放开我——!!!”
忽地,整个接见室里沉静得只剩下我偶然的呜咽,我慢慢转过头,他侧脸完美精致的线条让我觉得压抑,尖削而干净的下巴边落下一条浅弯的弧度,他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从我头顶上砸下来:
“秦晖,你不是觉得天琳很可怜吗?不是想当她的救世主吗?为了帮她解脱还和她共同造就了这样一场车祸。很好,你让天琳脱离了苦海,现在你该怎么拯救你的女儿?你欠我的,就让你女儿来赎,如何?”
人生如戏,这只是这个华丽的舞台上的一出戏,也许段名就该叫“绚丽的复仇”。
在一年之后,我握着笔在宽敞空旷的选修课上听戏剧艺术赏析老师讲课的时候,唯一记住的一句,便是他引为导语的一位德国著名导演的名言:
“一个有价值的角色落幕时,不是让人顿悟了哲理,而是不令人感到遗憾。”
我想,越十里和安然他们的复仇没有成功,也许只是因为上帝这个导演觉得越南君这个可怜人的复仇还未结束,还不能杀青。
待今天这出羞辱和嘲讽完成后,他才完成了自己的价值。
我不知道今天对于秦晖来说震撼有多大,但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我向来盘旋在生与死的折中点,而这双手将我轻轻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就死吧,反正从今以后,对我而言活着就等同于能呼吸的死亡。
到了计划好的这天,我心情格外晴朗,也想明白了很多以前在脑子里打结的问题。
上一辈之间的爱恨情仇,从越南君嘴里知道的只是浓缩成了一条主线的部分,即使不是亲身经历也能隐约体会出他深深的怨恨和愤怒。在这样的家族中往往都有盘根错节的纠缠,让他在充满污浊的土壤中成长,越南君有这样扭曲的心态也不足为奇。总的来说,他也不过是另一个站在幸运之神背后的人,偏偏那么恰巧地,他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拽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一起沉沦,一起覆灭……
买刀片的时候我端详着这块锋利却细小的玩意,我一直在感叹,生命其实非常可恶,到来的时候让别人痛不欲生,离去的时候又让自己痛不欲生,而且居然只是那么小的一块刀片,就能轻易地驱逐生命。
我还问了问卖刀片的老奶奶:“阿婆,这个东西割一刀能死吗?”
阿婆满脸自信地回答:“当然能!杀鸡杀鸭的时候只要咔一下脖子,再放血就可以了。”
勤学好问的我又问:“可是,血液的血小板有凝血作用,不一会儿就凝干了……”上次在医院还看到个特别有喜感的老人,貌似决心要自杀,大半夜在医院的厕所里抹脖子,谁知道怕痛割得太浅,血流不到一会儿就干了,他死没死成还痛得要命,最后干脆捂着脖子跑到走廊里大喊救命……
阿婆敲着我的头:“笨,割深一点没等干就蹬腿了,或者把鸡脖子鸭脖子放到温水里,血就凝不住了。”
我一拍大腿,这个方案好。
于是在越南君刚出了门时,我开始了宏伟的计划。他少了邱湘姐做助手,新的接任人也还没到位,所以又开始忙得焦头烂额,移民的事暂时被搁在一边。趁他出了门,确认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我放了一缸的温水,将刀片和温水都准备好后,我蹲坐在地板砖上给秦笙拨了个电话。
他接起来后仍旧是那样慵懒无力的语气,“什么事啊?”
我真想大骂他一句,我都失踪了那么多天他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你也太没心没肺了,我都多久没回家了你完全不担心我么?”
“矫情死了。”他砸吧嘴,“反正你也常常不回来,我习惯了。”
心头像是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把,绽开厚重的疼。是我太不关心他了才对……在这个世上,我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还没把他安顿好,连告别都没有就离开,我还有什么资格责怪他。
见我许久不说话,他在电话那边喂喂喂了好几声,我深吸口气,道:“还是那句,别嫌我唠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好好画画……”
他嗯嗯应着,沉默了半天终于开了口:“……你也是,上次参加画展的画你还没看过,有机会回来的话,看看吧。”
我差点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用力吸着鼻子,随便说了句我要睡觉了便挂了电话。
在下刀的那一刻,将手缓缓沉入清澈的水中的瞬间,看见鲜红的血像嫁衣一般在水中扩散开之后,终于能感觉死神从身后轻轻地拥抱着我,渐渐抽掉我所有的力气。
我斜靠在浴缸的边沿上,手指点着血液,在没在水里的浴缸缘上一遍一遍的描刻那个人的名字。十指连心,越十里,你能不能顺着血液流进我心底,让我下辈子也能牢牢记住你的模样……
在模糊的梦里,我像是回到了记忆之初……
这里是那个十字路口,就是在这里,我和沉骁注定了永远错过。
晚上的夜光洒得极好,我站在街边,看着初三毕业的我和沉骁在面对面站着。
听到沉骁说要出国后; “我”的表情不自然地一怔,说了拜拜后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脸就扭曲得非常难看,憋了半天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回过身来,但到了最后也只是道了一句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
但沉骁在“我”走了很远很远后还在原地站着,表情里沉淀着细微的失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信封,看了很久以后懊恼地捏成一团捶着脑袋叨叨咕咕地朝背着我的方向渐渐没进了夜色……
我垂着头想,信里的内容,是什么?然后一抬头,周围便变换了景致。我往前踏了一步,就看见一幢华丽的别墅,是邱湘姐喜欢的雪白色的欧式古典风格建筑,木梯,栅栏和鲜绿色的花圃。别墅前停着那辆银白色的奥迪,安然依在车门边望着天上的星空。同样是夜晚,周围却阴风阵阵。我刚走到车前便看见“我”红着眼从别墅里出来,上了车和安然一起离开了。
这是……我跟越十里说分手的那天晚上……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一颗一颗地砸到了地面,将天地都抱进了珠帘般的世界。
越十里从屋里出来,雨水在他柔顺的墨发上聚股流下,顺着他轮廓明晰的脸滴落。邱湘姐劝了半天,他纹丝不动,只低低说了声“走开”。
安相思站在屋檐下大声地哭。“妈妈……十里哥哥……”
邱湘姐终于忍无可忍,甩开他的胳膊大骂:“安然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你的狠心哪儿去了?你之前将九九和越南君的关系公布出去,还放出风声说是历颖萱公布的时候不是也知道会伤害到九九,会让她痛不欲生吗?就因为那时候的事越南君查得越来越紧,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如果安然出面帮安深的话我们一定引起他的注意,他如果发现我们在私自向外流动公司的款项而且在收集他的犯罪证据我们就功亏一篑了你知不知道?!”
我有瞬间的震撼,邱湘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猛地转身想甩掉这样的画面,谁知却落进一个长长的隧道里,到处都是时光留下的痕迹,我往前缓缓地走,看所有的画面像泛黄的老照片般在我身边一张一张地漂浮过去。迎接我的终点,居然是那片所有感情萌芽的地方——九十里树海。
这里似乎从来不分春夏秋冬,无论何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晨间漏落的丝丝光线。我看了看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还没缓过来便听见不远处有清脆的响动,我循着声源找过去,看见个在草丛间一点一点缓缓迈着脚步的孩子,每踏出一脚便会响起悦耳的铃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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