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海轻纱》第51章

苏筱雅闷闷地说：“我说妞，向云海哪有那么好，值得你这么对他……你说你为他做了多少，又为他改变了多少，当年那个独善其身有点寡言的林轻罗和现在这个人情世故精英助理一般的林轻罗究竟差了多少……你为了他，几乎把自己扭转成了另一个人，可他在乎过吗？轻罗，我替你不值。”
林轻罗反倒轻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了，我终究不是他心上的那个人，即使我变成了截然不同样子，只要我还是我，他就会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与我接近。人呢，天生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除了我之外，还有那个女人肯这样对他，他本能地趋近我的温暖，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再说了，我变成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寡言在现在看来绝不是什么优势。他加速了我的成长，这一点或许我该谢谢他……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不会无视我的变化吧……就像我不会无视他的变化一样。可是他的生命里，我存在的不过是十年，而且其中只有极短的那么一年算得上是朝夕相处，大半的时间连面都没见到，我现在去怪他没注意到我变了，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苏筱雅却说：“他可能变得比你想象中的，比你所看到的，还要多。”
林轻罗不解，“什么意思？”
“在你心目中的向云海是什么样的，成熟，稳重，自我，有原则？”
“差不多吧。”
苏筱雅捏紧了刚刚程允和塞过来的纸条，在她的问题之下，那一行解答的字迹简单得让她心惊。她清了清嗓子，对林轻罗说：“你知不知道，向云海接近苏婉柔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潜规则？谍战片？还是他是GAY？”林轻罗思维脱线的毛病瞬间发作。
苏筱雅扶额，她为什么要认识这么一个人神共愤的女人……
她再度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说：“联姻。他的目的是联姻。”
向家在澈城虽不如苏家、程家那样声名显赫，却也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与程苏两家不同，向家的根基在广告业，拥有澈城数一数二的大型广告公司，在其他领域并没有涉足太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向家的实力和资本要比程苏两家差上一些。
向家和苏家是多年的合作关系，向家的广告公司一直都是苏云集团广告设计的御用公司，本来也会一直这样延续下去。
问题就出在这个“本来”上。
近期澈城忽然兴起了几家新的广告公司，公司都不大，员工也都是些年轻人。虽然经验不足，但是年轻人的热情和创意大都很高涨，所以做的几个案子都颇有些意思，生意也就相当不错。相比较而言，向家的公司时间久了，总会有些沉闷和弊端。于是前一段时间传出了一些流言，说是苏云集团的决策层希望把最新的一批广告设计分为两部分，大部分仍然与向家合作，另外的那一小部分交给这些小公司，试一试新血的力量。
向家的公司规模很大，其实并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小案子，但是这些流言对于向家的声名影响却是很大的。广告设计，靠创意吃饭的活儿，如果被批成沉闷无趣，流失的就绝不仅仅是传言中苏家这几个小小的设计案了。猜也猜得到，向家一定会着急，而且一定会想办法求证传言的真实性，然后根据求证的结果去做相应的公关处理。这种求证，最好能尽早得到结果，最好是非正式的，毕竟向家也不希望以咄咄逼人或者苦苦哀求的形象出现，破坏了两家的良好合作关系。而与苏家二小姐苏婉柔有师兄妹关系的向云海，就成为求证这一传言的最佳人选。
而至于联姻的打算是谁想出来的，是公司决策层、向家二老还是向云海本人，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这确实是目前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如果能够成功，那么即使苏家真的要把广告案分散，向家也可以轻易摆脱当前的困境。能够跟苏氏联姻，将苏家极富盛名的二小姐娶回家的话，对向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这件事情的重点在于，无论打算是谁做的，向云海都没有拒绝。
用婚姻换取利益。
他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你瞧瞧，就算是当年他欠扁了点，也没有现在这么让人讨厌。这么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还是当年的那个向云海吗？”
林轻罗却出奇地平静，“说不定他还是真心喜欢她的，只不过借了这么一个机会去追她而已。不然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喜欢她，而且是很认真的那一种？”
“你个一根筋的傻妞，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全心全意地帮他，他跟你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猜不出来。如果他不这么跟你说，你就未必会全心帮他，不全心帮他就不会从我这里挖资料，不挖资料就他成功的几率就会变低。像他那么理性的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你说他会怎么做？”
林轻罗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至少证明对于他而言，苏二小姐比我有用得多。”
“不。”苏筱雅义正言辞地纠正她，“你也很有用。没有你资料要去哪里找？要怎么分析苏二小姐的喜好口味行为想法？他说不定都已经猜到你喜欢他了，只是在利用着你的这份喜欢去为他牟利。”
“只要我们之间还没有点破，就当作他是不知道的吧……这种被利用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我实在不希望自己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瓜。”
苏筱雅叹气，“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林轻罗也叹气，“那样实在太残忍了，我可能会恨他的……但愿他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但愿。”
作者有话要说：
、幻灭
有句话叫做“天不从人愿”。
自从知道了向云海或许有些动机不纯之后，林轻罗总是有些别扭，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他。而向云海也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联系过林轻罗。倒是苏筱雅那一边，似乎是为了让她尽早摆脱向云海的“阴影”，常常对她说一些向云海与苏婉柔的事情。但令人遗憾的是，苏二小姐对向云海虽然亲近，却始终是不算亲密，那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真是让人着急。
林轻罗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居然对苏二小姐的反应很是满意。或许是希望向云海多受些折磨，又或许是因为实在不甘心自己那么多年的痴心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变得毫无意义，总之她很希望苏婉柔能晚一些点头。
大概是因为苏二小姐的态度实在太不明朗，失踪了许久的向云海居然忽然跳出来，约林轻罗周五的时候出去走走，地点由她定。
林轻罗毫不犹豫地把地点敲定在了海边。
于是当向云海去赴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穿着白色修身风衣的林轻罗站在扶栏的旁边望着海面，长长的发丝被海风吹得扬起，脸颊因为些许寒意而微微发红。她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金红色余晖之中，却清冷得仿佛在俗世之外，像是一块无法融化的冰。
听见脚步声，她侧头看他，打了个招呼：“嗨，你来了？”她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继续转回头去望着天空、夕阳和大海，那神情，就像是再也看不见这般景致似的。
向云海走近她，还未等开口，就听到她说：“向云海，你不该约我的。你这么一出现，我忽然就不想再帮忙了……你说怎么办？”
向云海沉默，然后站在她旁边，轻轻地对她说：“委屈你了。”
林轻罗瞥了一眼他身上的那件黑色风衣，笑着说：“我哪有委屈？不过是不想帮了，我就是要任性一回。听听你那口气，说得像是我是你和苏二小姐之间的第三者一样。不对不对，就算有小三也该是苏小姐，你跟她才认识多久，我跟你认识了多久啊。”
“轻罗，我……”
她转过身，直直地盯着他，对他说：“向云海，你还打算利用我多久？榨干我的剩余价值为止？”
向云海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并成功地被直视他的林轻罗捕捉到。她心中一叹，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向云海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轻罗几乎以为自己的试探是多余的，久到令她认为他只是因为不断地麻烦她而感到了一丝愧疚，却听到他说：“你从澈城回来那天。你……不是……”
“不是什么？”
“是你自己……你不记得了？”
向云海的话语像是终于打开了漆黑房间中的开关，林轻罗的脑海中一片灯火通明，那些她想默默藏匿起来的视而不见的，都无所遁形。
“向云海，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那句话犹在耳边萦绕，费尽心机想要隐藏起来的记忆终于被狠狠地揪了出来。林轻罗笑了，笑得很轻很轻，声音也很轻很轻：“所以，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我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