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秾李》第12章


又聊了些别的,才挂断电话。
心里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空荡荡了。
在流理台把买回来的蔬菜拿出来清洗,又想起来这个团圆的日子她应该给妈妈打个电话。
握着手机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按下通话键。拨号音传来的时候,她攥着手机,像是攥着颗定时炸弹,不知如何是好。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妈妈的声音传过来:“你好。”
忻颜吸了口气,轻轻说:“妈,我是忻颜,新年快……”
“乐”字还没说完,对面已经干脆的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忙音在回荡。
忻颜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眼泪落在手背上,清凉一片,才清醒过来。
大城市里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过年的浓烈气氛了。
忻颜记得很小的时候,父母还没离婚,她和忻悦最喜欢过年的日子。可以吃糖,穿新衣服,放炮竹。每次除夕,两个人早早地起了床,和父亲一起在门上贴上福字,她喜欢倒着贴,忻悦喜欢正着贴,两个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晚上吃过年夜饭,一家人会一起出去放烟花。忻悦胆小,总是躲在她身后捂着耳朵,生怕花火溅到她。而她总是跟父亲抢着点火,父亲不让,怕伤到她,她还为此哭闹过。最后当烟花升空的那一刻,父亲将忻悦架在脖子上,又牵着忻颜的手,望着那绚烂的瞬间,其乐融融。
如今一切都连同年味化在了记忆里,像是现在已经吃不到的那种麦芽糖,回忆中的味道是甜的,沉淀在心头却是苦的。
下午她准备炖牛肉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
她开了门,看见门口那个人,蓦地一愣。
谨年对她微微一笑:“忻颜,新年快乐。”
她没让他进门,冷着脸:“你来做什么。”
他仍是和风细雨地微笑:“我想你一个人过年,就过来陪你。”
她淡淡说:“我不需要。你有你自己的家,去陪你的家人吧。”
说完就要关门,谁知谨年伸出手挡住了,差一点挤到他的手。
忻颜吸了一口气,皱起眉:“谨年,一年只有这么一天,我拜托你让我好过一点,可以吗。”
他仍然固执地挡住门:“我不会走的。”
最终还是让他进了门。忻颜想,一个人过节也是过,两个人过节也是过。况且她知道,她要是不放他进来,估计他会在门外站一个晚上。
谨年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开口道:“需要我帮忙吗?”
忻颜不理。
他又走进来,看她正在将土豆切块,顺手将旁边的青菜拿起来择了起来。他那双大少爷的手,哪里做过这些事情,忻颜眼一瞥,青菜的叶子被他扯断,好好的菜简直让他给糟蹋了。
于是出言阻止:“放着我来吧,你还是出去看电视吧。”
“好,”他洗了洗手,看到她将土豆块扔进锅里,又笑着说,“我听说你土豆炖牛肉做得有一流大厨水准。”
“听谁说的?”她漫不经心地回。
然而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后悔了。
还能听谁说,只会是忻悦。刚工作的时候,忻悦每个周末都会跑到她租的公寓里,缠着她给做一顿土豆炖牛肉。忻悦还开玩笑说,她可以不用工作了,专门开个饭馆卖这道菜得了。
空气里安静了半晌。
谨年打破尴尬:“那我先出去了。”
忻颜又没吭声。掀开锅盖,差点被蒸汽烫伤了手。
万家灯火之时,别人的家里传出来的都是欢声笑语,大概只有忻颜的公寓里是沉默不语。她只低头吃饭,一声不吭。
他几次开了口,想调节气氛,她却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
他问道:“家里有酒吗?要不要喝一点?”
“在那边柜子里,你要喝就自己拿,”她淡淡地回,放下筷子,“我吃完了。”
见她就要起身,他又扯住她的手腕,说:“忻颜,我有话想对你说。”
忻颜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口气仍是淡淡的:“说什么?要我跟你在一起?那就不必说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年夜饭已经吃完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他看着她,眼中有一丝受伤:“你对着旁人就可以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偏偏对我就这么心狠?”
她知道他说的旁人是安诚。眉毛微微上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自嘲地一笑,“我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不过,你知道我可以毁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也许你会感兴趣听一下。”
他还在不温不火的微笑,可是看在忻颜的眼里,是那样可怕。就像当初,他嘴上说爱她,却在出了事情的时候,先将自己撇了个干净,让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最后不得不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她和忻悦能走到最后一步,也是因为他将一切都铺垫好了,等她自己跳进去,再也挣脱不开。这就是他的手段,先将一个人彻底摧毁,再捡回碎片拼凑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她厌恶透了。
于是低头收拾碗筷:“我没兴趣听。”
“是吗?”他兀自笑了一声,没有任何温度,“我还以为你很关心你那个男朋友呢。”
她“砰”地将碗放回桌子上:“我们的事情,你不要牵涉别人。”
“心疼了?”他仍是笑,走近她,抓住她的肩膀,俯下身,看着她徐徐道,“那就回到我的身边,我会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笃定地说:“不可能。”
谨年伸手触摸着她的脸颊,感受到她的微颤:“你这个人固执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也知道,你从不肯伤害别人。所以你迟早会跟我在一起的,没关系,我可以等。”
“柯谨年,你是个十足的疯子。”
他的眼睛深沉似海:“看着你跟别人浓情蜜意,我的确快疯了。我情愿你恨我一辈子,也不愿看你爱上别人。”
她挣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浑身的力气似是一点点消失:“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谨年没再说什么,转身拿了外套要离开。
却又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眼神有些黯淡:“为什么我每次接近你,都会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香港的那几天,那时候你还对时常我笑,现在却把笑都给了别人。忻颜,我很不甘心。”
她的心里一阵抽疼,悲凉地一笑:“是么,偏偏那是我最想忘记的时候。”
(十一)江边的风
谨年走后,忻颜坐在沙发上发怔。
一年前的香港。
那是她去香港采访一个年会,没想到在酒店遇上了谨年。
彼时忻悦因为忻颜代替她去见谨年家人的事情,已经一连几个月都没有搭理忻颜,所以在B市的时候,忻颜也刻意跟谨年保持距离,不想误会加深。然而那次是异地偶遇,她不可能继续假装视而不见,于是笑着打了招呼:“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他英气逼人,笑容很闪耀:“是啊,真巧。”
后来就一起吃了晚饭。他来香港投标一个项目,行程排得很满,还是说要专门抽出一个下午陪她逛逛香港,十足的彬彬有礼。她礼貌地拒绝,他却笑道,正好我想给忻悦买点礼物,你是她的姐姐,最了解她的喜好。她这才不得已答应了。
去了尖沙咀,每进一家店,他看中了什么衣服就让她去帮忙试。店员误会了他们的关系,笑着赞许说:“小姐,真的很适合你,你先生很有眼光。”
她脸一红,想解释,他却笑着颔首,对店员说:“帮我包起来吧。”
最后一家店,他挑了一件紫色的礼服,见她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频频颔首,笑着说:“你穿这件很好看。”
买了单,将衣服递给她:“忻颜,送给你。”
她诧异:“我?不用了……”
他仍是温和地笑:“晚上有个酒会,我缺少一个女伴,你能不能陪我去?”
她想起忻悦,有些犹豫。
他仿佛是看穿了一样,安抚她:“我知道忻悦一直对你和我有些误会,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的。”
他的笑容很温暖,她无法不去相信那样一个人。
穿着那件紫色礼服,陪他去了酒会,遇见他的熟人,看见她都熟稔地打招呼,称呼她陆小姐。她开始不解,后来才想明白,他们大概把她当成忻悦了。
她有些局促,他却自然地揽着她的腰,低声说:“不要在意,索性让他们误会好了。你跟忻悦长得一样,解释起来反而繁琐。”
那时她并不知道,她正被逼着后退,慢慢退至墙角,直到无路可退。
又一次扮演忻悦的身份,陪着谨年应酬。她喝了些红酒,后劲比较大,酒会结束后就在车里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谨年的怀里,他低头盯着她看,目光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柔情。
她心里一阵慌乱,想起身,他却突然吻住了她。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的人,那个吻却如狂风暴雨,落在她的唇上,炙热如火。
被他的气息侵扰,她恐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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