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恋人》第31章


“在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爷爷答应送我一份礼物,后来,我在一家英国古董店里挑中了一块古董怀表,”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嘴角微扬,目光望向遥远苍穹的某一处,陷入回忆。
“店员一再告诉我它有很多小瑕疵,比如它的时间是调不准的,永远要快五分钟,它的表链已经断了,全世界都不可能再找到相同质地的表链去换……可我还是毫不犹豫的选了它。”
“爷爷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喜欢它永远快五分钟,那让我感觉,我永远领先这个世界五分钟。”
“你的逻辑真奇怪……”似乎已经懂了他想说什么,希落牵动了一下唇角。
“其实,那个理由只是借口。”
他微笑起来。
“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从第一眼就认定了它,所以不论别人再告诉我它有多不好,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那么……”这样的答案,让她禁不住有一点恍惚,“你的喜欢会有多久?”
晚风吹碎了少年黑色的发,吹碎了他眼中漾开的温柔。
张开手臂,他把她拢进怀里。
“会和生命一样久。”
那夜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依旧会让她微笑。
其实永远有很远,其实承诺很沉重。
只是因为当时年少,我们才会那么无所顾忌的承认相爱。
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起码在那一刻——我喜欢你,如此全心全意。
浓郁暮色中的教堂,塔尖高耸,十字的倒影被月光投射到了地面,拉出了一道斜长的影子。
“礼物很漂亮,”临进门前,希落抬起手冲他晃了晃,腕骨上的手链发出轻轻的叮叮声,像风的吟唱,“我很喜欢,谢谢。”
“预备怎么谢?”身材修长的少年,被逆光剪成了俊美的影,他站在那里,嘴角微微挑起。
她很快踮起脚尖,轻盈吻上了他的唇。
“不够。”他揽住她,笑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她撇了撇嘴,看着他,喜欢看到他湖水色的眸子里,映满她的身影。
清澈的月光,洒落了一地皎洁。
他凝望了她半响。
“我只想要你答应我,别不高兴。”他沉声说道。
“……你还有话要告诉我?”她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心生不安。
“对。”
“如果你知道说出来我会不高兴,那就不要告诉我。”
她依旧保持着微笑,即使心底预感到的不安,已经让前一秒空气中的甜蜜灰飞湮灭。
“有一件事,我有必须要去亲自处理,”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变得僵硬,这让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慢慢握住了她逐渐发凉的手掌。
他还是说出了这句已经藏了一个晚上的,关于道别的话。
“所以我要去一次英国,明天早上的飞机,到我父母那里。”
她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她早该知道的,神从来也不会眷顾她。
太多的爱宠和甜蜜,果然不是她能够消受的起的。
“那么……你还会在回来吗?”
良久良久之后,她终于低声问道,声音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暗哑。
“当然。”他像是对她的这个问题感到惊讶,他揽紧了她,吻了吻她的发。
“我很快就会回来,因为……有你在这里。”
看到她进门之后,夏佑川最终回去了。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已经关闭上的教堂大门,再次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希落缓慢地沿着石阶走了出来,在最后一格阶梯上抱膝坐下,她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眼泪很慢地滴落了下来,滚过腕上的名贵手链,在那里晕染出了一闪而过的异光。
其实她也有话要告诉他。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在她满十八岁生日的今天,她必须要离开孤儿院了。
因为她成年了。
用迦琳修女的话来说,那就是她再也没权利待在这里白吃白喝了。
而以撒神父正在澳洲传福音,所以没有人,再能帮的了她了。
本来想告诉他的,可是她不知道怎样在这样的气氛下开口,所以她一直藏着这句话,直到刚才,在她想告诉他之前,他却先一步告诉她,他明天就要离开了——那一刹那她只有一个奇怪的直觉,只要这次他离开,她就永远失去他了。
其实在那之前还有一句话,是她没有说出来的。
即使他说他有多喜欢那块古董怀表都好,现在戴在他腕上的,都是另一块表。
一块时间准时,毫无瑕疵的名贵腕表。
希落把脸埋在双臂间,任由冷风吹干她脸颊上又冷又湿的泪痕。
胃部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刀绞般的剧痛。
她并不知道那就是莫雪辰倒下去的同一时刻,当时的她立刻就被那股怪异的痛楚扯碎了,她抱着肚子滚倒在石阶上,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她想喊,可却像被扼住了咽喉,全完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的记忆,依稀是自己颤抖着摸出了手机,她不知道拨了谁的电话,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只记得映在瞳孔中最后的画面,是浓黑得化不开的墨色天空——那么高,那么远,就像那个少年最终被黑暗模糊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淡出了她的视线。
就像从此淡出她的世界。
three
当希落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净的白。
纯白的天花板,纯白的窗帘,就连站在床边少年的笑,也是那样无暇的纯净。
“这里是哪……”
她无力的用手背挡住眼睛,遮住透进窗户的阳光,那光芒灼白的刺目,眼睛疼得想要流泪。
“我家。”
千琉起身替她拉上了窗帘,房间内的光线顿时黯淡了下去。
“你昨晚打了电话给我,不记得了吗?”
希落困难地摇了摇头,怕冷似的蜷缩了一下,就像是宿醉未醒那样,她只觉得头脑昏沉的厉害,身体重的几乎抬不起手来。
“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送我去医院……”她含含糊糊地指控他,昨天那样诡异的疼痛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他顿时只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小姐,我半夜接到你的电话,只听到你不停地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我问了半天才猜到你的大概位置……”
说到这里,他咳嗽了两声,声音里有隐约的鼻音,像是感冒了。
“找到你之后你不停哭着说要回家……我能怎么办?”
“……我哭了?”她怔了怔。
“你哭得就像有人在你面前切了一千颗洋葱,你的眼泪已经把我的外套弄湿了,你要不要看一下?衣服正在阳台上晾着。”
千琉又咳嗽了一声,鼻尖红红的。
“你感冒了?”希落立刻知趣了,她讪讪的开始转移话题。
“托你的福。”他的声音哑哑的,眉头拢着,鼻音越来越重,“当你半夜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吵醒,顶着接近零下的温度去找一个根本不确定在哪里的人的时候,你也会感冒的。”
她终于安分的闭嘴了。
递了一杯热好的牛奶给她,千琉看着那个女孩裹着被子坐起了身,她双手捧着牛奶杯,一点一点的啜着牛奶,那满足的样子,就像一只窝在壁炉边取暖的猫,透着懒洋洋的妩媚。
他忽然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昨天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当他听到她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的哭泣的时候,他的心脏突然就会一阵狂跳,那种剧烈的悸动,让他自己都忍不住心惊起来。
那是——恐惧吗?
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感到恐惧了。
可当他终于找到她的时候,他看到她就在那个滴水成冰的温度下躺在水泥地上,身体紧紧缩成一团,当他抱住她的时候,她一动也不动,冰冷的就像一具尸体——那一个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恐惧。
他怕她就会那样死掉了。
直到他听到了她从胸腔里发出的沙哑的哭音,她像痛极了,把自己蜷缩成了那样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怀里,只是哭,不停地哭。
他却突然舒了一大口气。
她还活着,她没有离开,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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