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印》第19章


铮阌刑齑蟮纳诵氖拢群瓤谒偎怠!?br /> “……大哥!”哭了这许久,终有人愿意搭理他,青年汉子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跟别人非亲非故,扑过去抓住身前人的袍角,先哭着嚎了一声——他父母去的早,本有个弟弟,没能活过十岁,现下老婆孩子也没了,是再没有什么亲人了。
“我的年纪,实则可做不得你的大哥了,”那中年人也不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伸手搀他起来,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柴,柴午……”
“哦,你行五,哥哥多,还是姐姐多?”
“没有……没有哥哥姐姐,我是午时生的……”名叫柴午的汉子愣愣与搀着自己的人对答了两句,脑子清明了些,只觉这人看面相不过四十来岁,说话的口气却仿佛为人父母般慈爱,不由又悲从中来,只想把自己的伤心事都说给他听。
这青年汉子愿意说,那中年人便也愿意听,陪他站了一刻,并不在意他唠叨,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
“仙境?”哪怕再颠三倒四,梦见去了仙境这等怪事,也还是能说得清的,便见那中年人突地扬眉问道,“你再说得详细些,都梦见了什么?”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听他细说,中年汉子自是绞尽脑汁,能说多详尽就说多详尽,似是觉着说得详尽一些,便能够取信于人。
“所以你梦到……在那仙境中足足过了一年多的时光,梦醒后却孤身站在镇外?”
“那梦可真是太真了,真得不像是梦……”柴午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还能如何形容,悲急交加地比划。
“莫急,我没有不信你,”那中年人垂眸片刻,不知在想什么,顿了顿方道,“便劳烦这位小兄弟,带我去那马山镇看看吧。”
有道人间事,总是因果相循,也有善因偏结出恶果,二十六年后,还有人命中注定得收拾这个烂摊子。
昙山站在马山镇的旧址上,仔仔细细观识推演:夏春秋当年布下一个封印法阵,怕不是为了要跟这满镇遭灾的百姓过不去,而是为了将此处的气脉完完整整封存下来——这镇上有人曾得入异境而返,夏春秋这些年,在马山中开辟了石洞,想是不止一次地回来过,反复研究此地有什么妙处。
“我师门传承下‘众生相’这门功法,用来镇压那枚长安印,可是没留下过什么开印解封的法门,”昙山观识过后,摇了摇头,与边涌澜解释道,“他曾在此处想办法撼动过那枚印,但也只是无用功。”
“他就那么想去那个仙境?”挽江侯嗤道,“先不提所谓仙境是真是假,一个谁都没见过的地方,怎知又比人间好?”
“我亦不知一个没见过的地方有什么好处,”昙山坦言道,“他留下幻身在此,人已带着印往东南方向去了。”
“你又知道他往东南方向去了?”
“这天地之间,自有气象脉络如数不尽的琴弦……你没学过观识之法,我和你解释不清。”
“昙山,我的身世你也知道,我父亲可言之凿凿,说是确有其事,”边涌澜翻身上马,好奇问道,“你是否觉得我和那枚印有什么牵连?”
“……涌澜,你可怕我?”僧人随他一起上了马,侧头扫了并骑而行之人一眼。
“我怕你干吗?”
“狸奴总有些怕我,”昙山摸了摸趴卧在马脖子上的小兽,狸奴忙回头舔他,怕不怕放到一边,讨好得倒是很明显,“它的元神精魂便来自于印中那方异境,亦是二十六前被我师父寻得,我修这门功法,既镇着那枚印,便总让它有些畏惧。”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还是个人,”挽江侯好笑地摇了摇头,朝狸奴伸手,“怕他就过来吧,有本侯给你做主。”
“可狸奴与你如此亲近,总该有些缘由。”昙山看着他手闲地去揪小兽耳朵上两缕长毛,亦是摇了摇头,心说你要知道它本相是个什么样子,怕就不会如此放肆了。
“来,叫爹。”挽江侯马术精湛,双手松了缰绳,托着狸奴往上抛了又接,倒是浑不在意地给自己找了个好缘由。
“夏春秋!你与本王再三保证,把这印从宫中拿出来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可你看看现在!”
老僧人是往东南方向去了没错,可西南之地,密室之中,却有一华服老者对着一只鹰隼怒叱,“惊动了我那侄子暂且不提,便是他身边那个小子,你以为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所以你便莫要再派人去吓唬他,我为你训出的死士不是这么用的,”架上鹰隼竟发出人语之声,听那语气还有一丝笑意,“那位小公子性子倔得很,你也吓不住他。”
“仙师,你的本事本王自是十分信服,也并无责怪你的意思,”老者发过了他高高在上的脾气,又似有丝心虚,称呼也变成了好言好语的“仙师”,“本王这些年来待你不薄,你可要尽快成了那桩应允过本王的好事,最好不要再横生枝节。”
“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老僧信口笑问道,“待得度你去往仙境,一个人间帝王又能奈你何?”
“……可是真有仙境?可是真能得长生?”华服老者听老僧笑得随意,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早问过八百遍的话,“先师不明白,本王非是有什么争权夺位的心思,若有也不会……”
“我明白,”老僧打断他道,“我那徒儿你也盘问过很多次了,当年两界罅隙开了至多不过一刻,他却能在异界中呆上一年多,仙境自然是真的,长生自然也是真的。”
“…………”
“多虑无用,你且等我的消息吧。”老者皱眉不语,便见那鹰隼从架子上一头栽下,既不再作人语,亦没有了生机。
夏春秋敛去借蛊传声之法,因身处之地与西南远隔千里,也是感到十分吃力,调息了许久,方似闲话般,问身后侍立的中年汉子:“柴午,你有没有怪过我?”
“弟子万万不敢!”
“哪有什么不敢,”老僧却笑了,闭目道,“那尸障中的情景你虽见不到,是不是多少也能猜出几分?你可怪我让你的家人死了都要受苦?”
“弟子没有一星半点怪过仙师,若有……若有就叫我天打五雷轰,”如今已年届半百的柴午早不是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小子,赌咒发誓完了,还要赶忙讨好道,“仙师愿带我重回仙境,弟子只有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你这话确实没什么虚情假意,见的人多了,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还是分辨得出的,”老僧含笑轻轻颔首,“但为师却还有一问,你要如实回答。”
“您尽管问。”
“这二十六年来,我都没有问过你,现在却想要问一问,”老僧睁开眼,边说边站起身子,回身看向柴午问道,“若是当年能选,救你的家人,与去仙境、得长生,你选哪一个?”
“…………”
“想好了再答。”
“……仙,仙师,”中年汉子磕磕巴巴道,“当年没得选……”
“哦,倒是我问错了,”夏春秋也不介意,摆了摆手,“那便换个问法,与家人共死,与独活下来,你选哪一个?”
“我,我……”柴午似是觉得这一问好答了一些,嗫嚅两声,低声道,“我还是想活着。”
“好,这句也确不是扯谎!”
老僧突地仰天长笑——这师徒二人也不知赶路赶到了何处,深更半夜也不投宿,现下身处在一片荒山野林之间,老僧突然似癫似狂,放声长笑,便让中年汉子浑身打了个激灵,竟是瞬间想起了二十六年前的那一夜。
那一夜也是这样的黑,这样的荒凉,他们回到遭灾的马山镇时,唯见满眼荒凉的山石,埋葬了几百条人命,也不知道土石下面还有没有活口。
夏春秋彼时还做俗家打扮,站在一片荒凉惨象前,蹙眉闭目,细细感知。
他先感到了生——这土石下竟还有一点点生机,应是一个小儿,不知是不是最后一刻被惊醒的大人护在了身下,竟然过了一日还勉强活着;继而感到了死——死气要比生机浓郁得多,想是大半镇民连醒都没醒,便被垮塌的房子压死在炕上。
救还是不救?夏春秋的神识扫过两股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死气,眉头便是一跳——有两个人竟是活着被砸死的,一日过后,死气中已生出了浓浓的怨念,可这怨念却不是对一场无妄天灾,而是对着彼此,仿佛死前曾你争我夺,拼抢一条生路。
夏春秋立在暗夜中,久久无语,终是慢慢抬起手——阵成时亦有金芒大盛,但立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青年汉子,记得最深的却是一声长笑。
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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