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印》第37章


从忠猿景V耍胩斓叵嗾?br /> 天有天道,仙有仙规,一方过路神仙,却愿为这人间逆天而行,翻手祭出一笔一砚,取心头精血,蘸血为墨,在宝砚上书下“长安”二字,将那初生的一界封入砚中。
砚化为印,同神笔一起落入人间——仙人一笔定乾坤,却也不愿偏袒一界,便将金身灵力,尽数赠予那方印中天地——他合慈悲道位列仙班,道心亘古坚定,如此为之,还过不过得了天罚,不在他的神念之中。
“你既执意要救这个人间,便去做个人吧。”
天罚须臾便至,天道却叹了一句,只罚他坠入人间,可见天道也讲情面,愿为这至圣至善的仙人留下一线生机。
可坠入人间的,却不止这一位神仙——初生一界中已生出一团天地真灵,真灵无神无智,却似也有不甘之意,封印成时,偏有一缕挣了出来,同仙人一道坠入凡尘,又因无依无凭,本应消亡在这处凡尘之中。
“…………”
仙人看着这一缕天地真灵,不忍它就此消泯于此间,便为它寻了一个生来无魂无魄的人间婴孩,以最后一线神识,助它生出凡人的三魂七魄,而一介真仙神识,就此归于沉眠。
婴孩得了魂魄,便闻一声啼哭——人间婴孩,生来俱要放声啼哭,可这孩子哭的,却似和其他孩子不大一样。
他有一瞬看到了一双眼。
似有一双眼睛,最后深深注视了他一弹指,一眼之中,有悯、有情。
他因那一眼慈悲之情而哭,哭完了,便忘了——三魂七魄俱全,生生世世为人,他便什么都不再记得。
金仙法力可封印一界天地,却连神仙也做不到让两界彻底相隔。
两千年过去了,五千年过去了,七千年过去了,封印上的法力渐消渐无,笔杆峰脚下却徐徐行来一老一少,一师一徒——金仙慈悲,神识都已沉寂,心头精血仍不忘护佑这片人间,便自笔尖两滴残血化出两具人形。
人形做这人间以为的慈悲之貌,两位佛子并无仙人记忆,只记有一门封印之术,一门观想之道,和一门生来就有名字的功法。
那门功法,唤作“众生相”。
“你可知天道责罚,罚在了何处?”
梦中有一语叹问,僧人醒来,便明悟了那个答案。
他合慈悲道位列仙班,却以仙身干涉人世,天道罚他,只因那超然世外,高高在上的慈悲,违背了慈悲的真意——天道便罚他历经人世、见遍众生,去看人,去懂人,去做人,去想一想……
你做了人,可还愿意救人?
昙山微微抬眼,接过一朵花——他眼前没有众生,只有这一人。
三千年轮转,他终于为了这一人,真真正正地,做了一个人。
终是做了人啊——他心中有喜,喜在这人自晓风晨露中走来,微红着脸,笑笑地递给他一朵花;
他心中有怒,怒在明了了天道留给他的选择,这一个选择,已等待了他万年;他心中有哀,只因他接过那朵花时,便给了这已等待万年的选择,一个尘埃落定的答案;他心中有惧,怕的不是自己选择的命途,怕只怕他放在心上,护在心间的那个人……他本愿他一世无忧,一世快活,一世不知,悲苦为何……却怕是,做不到了;他心中有憎,憎的正是这个他愿舍身相护的人间……这个人间,配、吗?
可他心中也有欲:他做了人,便终懂了人。
私欲、贪念,他的涌澜啊……本应是永远记得、永远不变,时时在心头,岁岁伴身畔;痛悔、嫉羡,早知有今日,他宁愿他从未见过自己,从未记得自己半分……携手白头,那红尘中得幸相伴一世的人间眷侣,是真于此时此际,得了神仙嫉羡;还有情与爱——他做了人,才晓得人间情爱,不说拿起、不提放下,不计前因、不问后果。
原来所谓情爱,只是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他自他手中,接过一朵花来。
他看了、懂了、笑了,便接过一朵花,做了一个选择,攀过了一线天壑——僧人拈花一笑,立地成佛。
“……涌澜,来。”
佛对人说“来”,却自走前一步,站到了人的身前。
他低下头,深深切切地去吻他——边涌澜看着昙山低下头,含笑吻上自己的唇,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心头却莫名闪过一丝慌乱。
他慌什么?
他这样问自己,便忆起那闭眼的一瞬,他竟似看到身前人眼中的情意,那样沉、那样重,便终化成了实形,化为了……
边涌澜睁开眼,定定看着眼前人,眸中再无半分情意,只有一片茫然。
他来不及问这不认识的人,你是谁?
便在下一瞬,身形于这方异界间,彻底隐没不见。
真佛抬手,以金身为引,以业力为凭,双手合十,含笑阖眼间,便做成了一件万年前未能做成之事——打破此界封印之时,两界若即若离,危如累卵,只待他做下一个选择。
他若生而为人,仍愿救人,天道便也愿成全这份真正的慈悲,准他暂塑金身,舍一身,救万万人,第二次;他若不愿救,却也没什么责罚,万年之前罚已罚过,自此无非两界各安天命,再交汇时,存一界、亡一界罢了。
既已成佛,便是选了救世的慈悲——天道之下,这诸天万界修成的唯一一尊真佛,含笑阖目,抬手合十,便以一己之力,将两界彻底相隔,从此各自久安。
作此等逆天改命之为,注定是金身破散,神魂寂灭的下场——万年前天道还能为真仙留一分情面,万年后却也对真佛爱莫能助。
然而重塑金身,与金身破散之间,他到底是这诸天万界之中唯一一尊真佛——佛以佛身,吻了一个人,封了他的记忆,赠给他一份救世的功德,送他回了人间。
佛给两界留了一个长安,给人留了一份功德,给自己,留了一滴泪——金身寸寸破散,连齑粉烟尘都不曾留下一分。
只有一滴泪,终于落到了地上。
泪滴落地,山河同悲。
作者有话说:生离死别,不用写上许多回,一章搞定=v=大师笑也笑得很美,哭也哭得很美,这不是刀,是糖啊因为肯定会HE,所以中间的过程,也就不觉得虐了,总觉得哪里有点遗憾(不是)。
第三十一章 
永延五年的晚春,这人间似是同二十六年前一样,有那么一丝不太平—
—有人听说西南之地曾天生异象,山崩地裂,不过后来倒也没闹出更大的祸事。
后来只有一日,朗朗乾坤之下,这天下所有的凡人,都忘掉了一个弹指的光阴,忘了那一弹指间,他们看到了什么,忘掉了一弹指的寂欲。
凡人只记有一场大雨,天下之大,却处处都有雨水落下,又落了一刻便雨散云开。
雨水止于一声佛钟长鸣——天下万间佛寺,万口佛钟,竟于同一瞬不敲自鸣。
那一瞬间,人间只能听见这一声佛钟长鸣,铺天盖地的雨水便在这一鸣间遽然止歇。
雨散云开,凡人唯见长虹贯日,横贯了这一整方人世,一整片人间。
那日之后,各地大大小小的寺庙,着实叫一个香火鼎盛,求神拜佛的人真是踏塌了不知多少根门槛。
人人都道,这人间怕是有真佛显灵,于是赶忙趁机去庙里上一炷香,求去病消灾者有之,求家宅和顺者有之,求财名福禄者有之,求姻缘好合者有之,还有那顶贪心的,跪在佛前求菩萨:“保佑我以后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啊!”
囚龙江南青山如黛,山脚处有一个小镇子,名唤“喜旺”——喜旺镇虽小,却依山傍水,风水当真是不错,吉利得就跟这镇名似的,镇上几代人都没什么大病大灾,虽也没出过什么大富大贵的人物,小日子也是过得喜悦怡然。
人日子过得好了,心思就善,有捕鱼为生的镇民,有日竟从江边拣了个大活人回来——这人并不是失足落水,被渔夫救了回来,渔夫见到他时,他正坐在江边,望着滔滔江水出神。
渔夫以为这小伙子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怕他有轻生之念,忙停舟泊船,想要劝上几句。结果一细瞧,又道是自己想岔了——只见那青年神情安宁,叼着一根芦苇,静静看着江水,明明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生得那叫一个鼻是鼻、眼是眼,俊得不行,却让人一眼看去,先注意到的,不是他风华正茂,容姿俊美,而是让人觉得,怎能有人的神情这样宁、这样静。
“小伙子!”
渔夫是个中年汉子,不仅心善,而且热情,见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再怎么宁静,到底孤单了些,便出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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