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角_旦旦巫》第10章


洞若在我师兄手中杀人无数滴血不落,当他把顾天楚斩于剑下之后,他开始屠杀朝臣。他在殿中来去如风,宛如疯癫。他的剑太快了,道道残影间,大殿内头颅乱飞,丈余高的穹顶上溅满了血点。
我师兄一边血洗朝堂,我一边在龙座上狂笑不止。还没来得及被砍死的酸腐书生们悲愤欲绝,也不逃了,索性开始破口大骂。老丞相一脸血泪,声嘶力竭:“昏君啊!昏君啊!!大衍要亡!大衍要亡哈哈哈哈!”
游手好闲如我,也知这大衍朝中如今大致分为三股势力。一股以我师兄为首,加上一群没有思想却手握重兵的傀儡,再加上如死女儿这位这样趋炎附势的文人,组成了大衍名副其实的当权派;一股便是以顾天楚为首的旧武将,手上大概还有大衍四分之一的兵力;再一股,便是以老丞相为首的保皇派,没错,就是保我,我当真不知道这一派是怎么来的哈哈哈。
然而现在,无论是哪一派的,除了战萧他们那些傀儡,金兰殿内,无人生还。
我看着金灿灿的大殿内一团团的红晕,像是盛开的花。我师兄就站在那层层叠叠的血花之中,纤尘不染。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来当年的那个雨夜,我师兄在一地血泊中抚开我脸上的血,眉眼安宁,问我:“你不害怕?”
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那时的清脆嗓音:“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这么多血。”
“我杀猪的时候也有这么多血。”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喂猪的少年,我感到后知后觉的恐怖。
浓烈的腥臭味冲上鼻端,我开始大口地呕吐。
明孝四年春,皇宫内发生了一起大衍历史上最惨无人道的屠杀案,案发地点:金兰殿中,天子眼前,史称兰台惨案。至于为什么要叫兰台惨案而不叫金台惨案,我私下揣摩,也许是因为那引发这一切的无辜的女孩儿的闺名里,有一个兰字,仿佛某种命运的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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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台案之后,我嫌金兰殿晦气,便一把火烧了,迁移去了金辰殿。我师兄又召集了一批文人进宫做官,上朝的时候他们的争论力度明显小了,我打瞌睡也打得安稳些。
春末的一日,入夜,我师兄来找我,我老远便看到他的脸色黑如锅底。他进我寝殿来跪在我面前,一脸棺材相:“臣今日查明,十六宫妃,并非无人受孕,而是被皇后勒令打掉了。她自己,也在侍寝当日喝了避孕酒。”
他的意思很明白,淡蓝色的眼中一水儿冰冷的杀意,和昭然若揭的暗语。
见我长久不说话,他便续道“您必须,要有位皇子。”
我还是不说话,看了他许久。久到小红和小绿进来添了回灯,我终于暴起了。
我把看得到拿得起的东西都砸了:“我是皇帝吗?我是皇帝吗!你看看我现在过的日子!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我还是皇帝吗?”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其实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皇帝,就如我从来不在他面前自称朕一样。我没有做过皇帝该做的事,可是莫名其妙的,这一刻,一个皇帝的自尊却在我心中拔地而起。
凭什么?
真是糟糕透了。
我委屈得浑身发抖,眼泪跟决堤了似的往下落,我吼得声嘶力竭:“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我师兄跪在那里,脊背却笔直得像一柄剑。他静静地看着我,蓝眼睛深湛无底,我几乎又看到了李无渊死的时候看我的眼神。
他任我在那里发了一会儿疯,待我吼得没有力气了之后,才道:“如果这是皇上的意思。”
下一秒,他起身后退,洞若雪白的剑身架上了他的脖子,多一寸就是皮开肉绽。
他本来就带着一身侠气,就算封侯拜相也与庙堂格格不入。此时他长发如瀑,衣白胜雪,眼神古井无波又暗含决绝,当真是一代英杰下一刻就要引颈自戮的悲壮。
倾城月色透过华丽的窗格,艺术地落了他一身,使他又飘然若仙。
竟是在迫我。
我胸中那一团不上不下的火气忽然就炸了,我与他对视,气得直接笑出声来。
我说:“那你死吧。”
你死吧,李央。死吧。反正现在大厦将倾,天下离心,我只会一手魅惑亲右的琴术,骗得了谁?死吧……都死都死……
一时静极。
我们隔着一张书桌对视,却像是隔着一道天崩地裂的鸿沟——不知何时形成的。我看着我的师兄,忽然想起多年以前的某个夜晚,荒凉的大山、茅草屋、睡着的猪们的哼哼、橘黄的灯火……还有我师父轻柔拍打着我的手、温热的体温、低沉的嗓音、安静的歌。
心脏疼得几乎阻碍呼吸,喉咙深处梗着一口血,我拼尽全力压着。
这几秒的对视,生死一线,亘古漫长。
爱与恨、痴怨与恩义、血气、尊严、人事、神鬼、王朝命运……在这片刻间交错缠绵,结局不定,国运叵测。
终于,一道光闪过我师兄冰蓝色的眼眸,然后熄灭。
哐铛。
长剑落地。
我师兄鬼魅般闪至我面前,将我拥入怀中。他紧紧拥抱着我,把我的脸按进他的胸膛,一只手揉乱我的头发。
我感觉到他的双手在颤抖。
他的声音让我几乎以为他在哭:“对不起,小戮儿,我做不到……现在还不行。”他顿了顿,“……不到那一天……现在还不行。”
我抱住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我依稀记得我要问他,他说的那一天是什么意思。可我哭得喘不上气,就没开得了口。睡了一觉便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暗黑和变态了,宝贝儿们不要怕啦啦啦啦
☆、敲
第十章
第二日,我去凤栖宫找了纳兰衣锦,那是我明媒正娶的皇后。
她的父亲死于兰台惨案,可她看到我的时候,眉眼非常安静,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悲哀,只是一片灰烬。她一袭盛装,大红长袍上滚着九只金凤凰,妆容也很齐整,头发一丝不乱。她端端正正地跪在空无一人的大殿正中,见了我,叩首下去行了一个万分庄严的大礼:“恭迎皇上。”
我在她面前落座,摆出观火琴,对她道:“衣锦,我为你弹一曲罢。”
她竟然笑了一下,红唇在那张雪白的脸上鲜艳如火:“那便只一曲吧。”
我便为她弹了一曲。
我看着她安静的眼睛渐渐变得空洞茫然,看她气息均匀,胸口也不再压抑着剧烈的起伏,我知道,她死了。
我师兄便是在这个时候破门而入,一身的杀气。待他看清了殿内的情况,便是语气冰冷如霜:“我不是要你不再碰那琴了吗?”
我伸手理了理纳兰衣锦的鬓发,坐直身体,抬高下巴,却没有去看我师兄,只是说:“她是我儿子的妈。”
我师兄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着纳兰衣锦端庄的脸,发现她其实是个顶漂亮的姑娘:“我已经告诉她了。她会乖乖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每天好好吃好好睡,等着生下小皇子。”
我站起身,抱起琴,与我师兄擦肩而过:“如你所愿。”
他在我身后问我:“小戮儿……你,动情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迎着阳光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往下流。
我亲手杀了她,我动了哪门子的情?
我心中郁结,想要人开导,一下子便想到了我的大学士老师。当初我政务不熟练的时候,老头子不放心,还陪朝了一段时间。后来,许是发现主政这么久我竟然能毫无长进,也泄了气,回府养老了,只在午后来教我一些子曰子曰。
我换上常服,低调地去了学士府,却只看到一片火海。
原来我老师在兰台案以后,便开始遣散家眷。昨夜,他的最后一个儿子离开府邸。这执拗了一世的老学究便引燃了家宅,悬梁自尽了。
大火烧了一整夜,到现在还未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直挺挺地跪在学士府前,笔直干瘦,像一根麻杆。他一脸苦难,眼睛却贼亮,见了我的车驾,忽然发疯似的指着我,一阵怪笑:“老爷留了一句话给你——父与师过,不敢苟活,昏君无道,不得好死。”
最后一个音还没说完,便被十几杆□□戳得千疮百孔。
鲜血流进了火海。
也不知道这府里储了些什么,火还没有熄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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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天晚上梦见了阳光,和府中刚开的月季。
我眼前一片红,看不到前方。我想要伸手拨开,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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